确实,严格上来说,当年的事也怪不得肖红妆。要怪只能怪当年莫夫人爱女心切。
话说十来年前,聂府二小姐体弱多病,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甚至连出院子里散步身体都吃不消。二小姐出生时辰颇好,起了个名字叫瑞时,现在整日卧床不起,眼看生气一天比一天少,正是聂府老爷和夫人忧愁不已的时候,恰巧城主为了军粮的事带着少城主过府拜访,聂老爷和聂夫人看着这少城主长得虎头虎脑生龙活虎,再想起那病怏怏卧床的二女儿,便让这少城主去探望了一下卧病在床的二女儿,以期望女儿可以借一点她的精神气。
也不知是真的上天有灵或者是别的原因,肖红妆在聂府二小姐聂瑞时的房间玩了一下午后,聂瑞时傍晚竟然能吃得下二小碗的稀饭。这让聂老爷夫妇爽快的答应了肖伏豹的支援军粮的请求,条件每日让肖红妆到聂府陪聂瑞时一会。
彼时肖红妆正是七八岁的年纪,称得上神憎鬼厌。肖伏豹正在考虑怎么样才能磨得尽肖红妆每天充沛到不行的精力,现在有人主动提出要跟肖红妆作伴,自是求之不得。开始的时候聂府除了发现自家二小姐饭量越来越大,长得越来越黑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甚至聂夫人见长得越来越壮实的二女儿还老怀安慰般抹眼泪。如果不是后街陈大狗找上门来,估计肖红妆与聂瑞时的友谊也不会这么被大人们喊暂停。
事情发生在肖红妆在聂府陪伴聂瑞时三个月后,本来相安无事的下午,后街的陈大狗却拎了他那手上绑了两块木板的儿子找上了聂府,说聂府的二小姐把他儿子给揍断了手。
门房当然是不信的。噗!就不说他们没见过二小姐出门这事,凭他们那成日病怏怏的二小姐,能把这个胖乎乎的胖小子揍成这样,打死他们都不会信的。
也该聂瑞时与肖红妆二人倒霉,正在门房与陈大狗争执不休时,碰巧聂夫人从寺庙里还愿回来,而且刚巧还听见陈大狗儿子陈志远喊了:“就是聂府二小姐,我见到她左手臂上有个圆形的铜板大小的胎记。
陈志远打小与陈大狗在后街卖抄手,每日接触的都是一个一个的铜子板儿,参照物自然是这最为熟悉的东西。
大小、形状都对得上。聂夫人暗自吃惊,当下匆忙请了陈大狗夫子二人进府,然后再急忙赶到二女儿的房间,进房间刚好看见女儿正在拿什么东西往手背上擦,而城主府的小姐正在那里面带鄙视的嘲笑:“就这点痛都忍不住,日后如何上阵杀敌?”
聂夫人早已明白了八九分,最后一分就差两个当事人亲口承认了。
“后街有一对姓陈的父子俩卖抄手,你们今天把人家儿子打了。”聂夫人怒火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嘿嘿,娘,是我。”聂瑞时犹未明白自己的娘亲已经发怒,也对,她打小身体极差,往日父母亲疼爱还来不及,何来有生气发怒之时?
“那小胖子骂红妆没爹没娘,我气不过才动的手,嘿嘿。”聂瑞时用手上的药又擦了一下伤口,药物的刺激让她冷不丁咧了一下牙。
“不过那小胖子还真不禁打,哈哈。”红妆的药可真霸道,边上药聂瑞时边吸气,到极痛处为了面子只能用“哈哈”声来掩饰。
“聂夫人,对不起。”肖红妆倒多少看出了聂夫人的不悦,:“是我跟姐姐讲要出去看一下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按年龄来说,聂瑞时还长肖红妆一岁零两个月,自然算作姐姐。但肖红妆自打懂事以来,就爱在外面瞎混,这几年下来处事算是比一直养在深闺的聂瑞时要成熟上一些。
“肖小姐有何对不起我的地方?”聂夫人就算生气也不好对肖红妆发火,毕竟这丫头的爷爷是肖将军、定州之主。“是民妇教女无方罢才生她生这是非罢了。“
于是,这件事便由聂府下人护送肖红妆回城主府,然后再禁足聂瑞时而告终。
当然,聂府肖红妆也是不必再常去叨扰了的。
眼下,一眨眼十多年,这十多年间虽然聂瑞时偶尔会溜出府去见肖红妆,但倒也没有再惹出什么麻烦事来。说起来对于肖红妆装着肖六在外胡混一下,聂瑞时可以算是最为清楚的人。不过一来聂瑞时脾性正直,又将肖红妆视为知己好友,自是不会将肖红妆的秘密告知他人。
现在是自肖红妆从军后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肖红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穿上女装正大光明的来到府上见她,聂瑞时就好奇有什么事情能让肖红妆心甘情愿去碰自己母亲这颗钉子的。
作为聂夫人的女儿,聂瑞时自然明白自从小时候肖红妆带她偷偷由狗洞溜出去然后将后街小贩那个小胖孩揍了后,就没怎么给过好脸色这个城主府的千金小姐看,而肖红妆也很有自知之明的很少过府拜访。现在肖红妆亲自上门,怕是有重要的事情。
“你过来不会是为了看我有没有变得结实吧?”之前肖红妆有偷偷教授过一些莫瑞时基本的强身健体的功夫,更是叮嘱她平日里勤加练习,聂瑞时可一刻都没偷懒。
“我又不瞎。”肖红妆白了聂瑞时一眼,想着跟她也没有什么可拐弯抹角的:“有什么办法你才能多请一个丫头?”聂府虽然富裕,但肖红妆也明白聂家不是那种挥霍无度的人家,不会平白无故说请多一个丫头就请一个。但这城里除了聂府聂瑞时身边,她也想不出哪里还有更好更安全的去处。毕竟是自个四弟当作亲妹妹般的人儿,自己上心点也是应当的。
聂瑞时本有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这对一个尚未出阁当家的闺女来说,已然足够了。可嫁人——聂瑞时打了个冷嗦——她可没打算以出嫁的代价来换多一个丫头啊!
“好端端的,你干嘛要让我多请丫头?可秀可香已经能把活干完了。”她身边活又不多,多一个丫头完全没有用处啊!而且她很好奇能让肖红妆一早打马上府来给她安排活计的好奇得很。
这不怪她,毕竟她俩一年多未曾见面,她都好奇死了是不是她在军营惹出了什么乱子要往她身边塞女人了。
“四弟的姐姐。”肖红妆看聂瑞时的神情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当下便话话挑明。反正她迟早会知道的。
聂瑞时自然知道肖红妆与乌承方、李大富、颜机三人结拜的事情。当年知道这件事后聂瑞时恨自己不在现场,要知道这种情节只有在话本上还是戏台上才发生的事情竟然发生在现实中,这让这个自小生活在聂府内后来才偶尔溜到街上的聂二小姐羡慕不已。
“颜机的那个玉楚姐姐?”虽然聂瑞时未见过颜机,但往日也从肖红妆的口中听过一些颜机的事情,所以对颜机的境况也略知一二,不禁吃惊:“颜府真的落泊至此?”
也无怪聂瑞时吃惊,自打她出生后,聂府一直富贵,再加上聂老爷生财有道,连带的作为府中二小姐,虽然不至于胡乱挥霍,但平日里吃穿用度也不曾考虑过钱银的问题。这颜府,据说开始也是大户人家,但现在竟然落泊到要自家姐妹出来干这下人的活,可见真的过不下去了。
平日里聂瑞时的心思不是在习武身上就是让聂夫人给烦扰,自然不会特别费神关注家道中落的颜府的事情,更不知道所谓颜府就颜机这么一位小少爷,不曾有过什么小姐。
肖红妆见聂瑞时误会,却也并未解释。
最后经过两人一再商议,决定了让聂瑞时以需要学习刺绣的名义,向聂夫人推荐了自己认识的颜家小姐过来一起学习进步。
聂夫人虽然对肖红妆有些许成见,但见肖红妆过府后女儿似是终于要放下那成日念念不忘的“强身健体”反而要身向女红靠扰,加上颜府的事情她们这些富太太们平日交往也曾知道少许,知道颜家虽然不如之前大富大贵,但家风却一直不错,便也允许了女儿提出要颜家小姐作陪的的要求。
待肖红妆回府换上男装至颜机家,恰好巧见颜机下学回家。肖红妆将聂府的情况与颜机说明,再加上聂瑞时给的五两银子,颜夫人倒也二话没说就让玉楚跟了颜机与肖红妆二人去聂府。
这倒也不是颜夫人心眼坏。玉楚毕竟打小生在颜家,又和自个的儿子一般大,虽说平日里言语间常会刻薄她,但要说一点感情没有这也是假话。但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继续养着这丫头自个儿子上书院的银钱不说,单就每日里添多一人的口粮对于现在的颜家来说也是困难。再说她自己也知道聂府是处好人家,虽然聂府的二小姐听说是浑了点,可是在聂府起码吃穿无忧。
玉楚就在颜夫人的允许下与肖红妆颜机三人一行来到聂府门前。担心被看见自己男装肖红妆只交代颜机道:“你与门房说找颜府小姐找二小姐说就行,我有事先回军营了。”倒不是肖红妆有心要避开他们,她只担心聂瑞时见到男装的她一下没忍住在颜机二人面前露了破绽,毕竟肖六的身份用久了,在他们面前还挺习惯的,而且她暂时也还没有自暴身份的打算。
“肖六哥哥……谢谢你。”在与颜机道别后,正待转身往回走,一直站在颜机身后不作声的玉楚却上前怯生生道谢。玉楚年岁与颜机一般,却比颜机矮上半个头,刚一直站在颜机身后肖红妆也没怎么留意她,现在见她出声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见她长得也颇为清秀乖巧,当下也生出几分喜欢。
“聂府二小姐是个好人,你且好生在她身边呆着。待哪天你颜机哥哥得了功名自会接你回府。”肖红妆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对颜机拍了拍脑袋:“为了玉楚妹妹你也得用功了,知道不?”也幸亏肖红妆担了个三哥的身份加上颜机对这三哥颇为尊重,所以并未觉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不敢再多作逗留,肖红妆当即回府。
事情告一段落,虽说顾三那边找不出什么实质的证据,但起码有了个进展。肖红妆看了看日头,知道休沐时间已差不多了,便向驻地马营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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