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天空像是死了一样。
广袤的枯树矗立着,中间隆起一大片光秃秃的丘陵,鸟群飞光了,没有一丝生机。
“喂~别磨蹭了,你选好了吗?”,有个慵懒又桀骜的声音,是一个男人发出的,他坐在用土堆成的宝座上,他的两旁,站着十几个面相狠辣的人。
“说吧,究竟是要他的命,还是留下你们的粮?”,男人的脚下,踩着一个人的头颅,不远处,警戒地站着两个人。
“是我弟弟有眼不识泰山,阁下万勿见怪。”,其中一人把腰弯到了九十度,毕恭毕敬地行礼。
“呵,这种文绉绉的话,我不爱听。”,男人说着,脚上发力踩下去,脚下的年轻人痛叫起来。
“不要!!!”对面的男子担心地伸出手:“我们是建陵常氏子弟,阁下高抬贵手的话,日后愿奉万两黄金!”,说话的,正是常子书,他的旁边,站着惊恐的常子墨;常子画在对方脚下,无力抗拒。
“什么?日后?”,男人笑起来,他大约三十来岁,额头上有一道刀疤,五官粗粝,到处都透着一股狠劲:“原来是富家子弟!”,他阴阳怪气地激动起来,同时回头看向下属,手下们都在冷笑。那男子猛然回头,脚下用力踩住常子画的手,不停地捻动:“说起来,我们最讨厌公子哥儿了。”
常子画的指骨尽断,痛得哇哇直叫。常子书忙说:“且慢 !我们不要军粮了,都是阁下的,请放了我弟弟!”
男人终于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他的声音冷漠又无情:“如果是普通人家的话,留下自己的军粮也就算了。”
常子书一听,冷汗直流,对方必然要抬高价码。
“既然你们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身价自然不同。这样吧,你们~,再去抢三份军粮来,我就放了你弟弟。”,说毕,男人一脚踢中常子画的腹部,常子画躺在地上,被踢中后不断后退,直到有个手下踩住了他的身子。
“我给你们半天时间,半天之后如果没有回来。”,男子一声冷笑:“就不必回来啦...”
常子书不敢反驳,连忙拱手道:“我们半日必回,我弟弟...就拜托了。”,说罢,常子书带着常子墨,飞速地离开了。
。。。
经过昨晚的军粮失窃后,飞云等五人谨慎了许多。第三轮选拔已经进入到第三天,竞争越来越激烈了,很难预测有没有人采取极端行动。
一行人从寅时开始收拾,在‘陈亭馆驿’补充好了干粮和淡水,算结房钱,按地图指引的方向,结队而行。一路上,五人身旁不停有背着军粮的年轻人经过,每个人都是神色匆匆,脚步如飞。
萧瑟将‘行军地图’紧紧束在腰间,并嘱咐飞云等绝不可在公共场合提起。一路需要翻看地图的时候,也总是避开人群,围成一圈。
大路渐渐走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岔路。萧瑟警觉地看着四周,还好,没有人。饶是如此,飞云、阿宗、呼延辰、魏泫依然一人看着一个方向,将萧瑟围在圈里。
“好了。”,萧瑟收好地图:“走这里。”
其他四人跟着他,进了一个山谷。
山谷里巨石嶙峋,两侧的悬崖直抵天际,不时有一群飞鸟从谷顶飞过。一道浅浅的溪流由高向低,流经谷底。
飞云蹲到溪边,掬起一把水洗了个脸,溪水冰凉微甜,将他疲惫与睡意驱散,昨晚一夜无眠,五人都没有休息好。
“可惜这山谷一路都是爬坡。”,阿宗说。
“难道,你又想做一条冰道了?”,呼延辰闪着眼睛问。经历过昨天的满园春色后,她倒也没放在心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阿宗还是有些扭捏:“如果..如果有条件的话,滑冰下山不是方便又快捷吗。”
飞云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吧,臭屁宗。你再累瘫了,我们可没时间等你。”
阿宗想起自己乏力疲惫的样子,多半不甚好看,便不再提,一行人随着山谷的走势,越走越深。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笛声,接着是打斗的声音。众人警觉起来,萧瑟拉开了金雕弓,魏泫警惕地四处观望。飞云偏着头,摸摸后脑勺,似乎对笛声很熟悉。
“哎,飞云,这笛声像不像,那什么常氏兄弟的?”,呼延辰一提醒,飞云猛然醒悟。
“不错,我说这么熟悉呢,咱看看去,可能他们也遇到打劫的了。”
五个人轻手轻脚,快步向前走去,越靠近时,笛声越大,最后终于在谷口尽头的枯树林里,看到了四个人影。
其中两人,正是常子书和常子墨,他俩一支玉笛、一支石笛,正和另外两人交手。
“三兄弟怎么少了一个?”,飞云正困惑。
“我们要帮忙吗?”,呼延辰问,毕竟当初从常氏兄弟那里借了马,也算有点交情。
萧瑟拦住:“不必着急,先看看再说,我看用笛子的占上风,没几个回合就要赢了。”
又看了一阵子,常子书使出绝学‘狮子吼’,常子墨侧面辅助,对方两位青年跌坐在地,被笛声控制住了。
常子书似乎向那两人说了几句,距离有点远,飞云等人听不清楚。
常子书说完,那两个倒地的年轻人一脸落寞,颓然地将身上的军粮给了常子书。
“他们在抢军粮!”,魏泫惊呼。
飞云愤怒起来:“混蛋!恶习难改,不能就这么放任他为非作歹!”,飞云本以为自寺庙那次事故后,常氏兄弟已经重新做人,没想到如今又遇到行恶,当即冲了上去。
呼延辰、阿宗、魏泫紧随其后。
“常子书!”,飞云一个健步,拦在了常氏兄弟前面:“你们又在做什么?”
常子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登时愣住了,一看眼前,亓官飞云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正要发作。
“我真是高看了你,还以为不知好歹的,只有你两个弟弟,没想到你也这般胡作非为!”
常子书满腹委屈,将抢来的军粮扔在地上,颓丧地跪倒在地,低着头哀求道:“我错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弟弟吧。”
常子墨眼看哥哥如此,也跟着跪下。
这一转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呼延辰连忙上去扶起常子书,魏泫扶起常子墨。
几人将抢来的军粮先还给之前的年轻人,便过来询问常子书发生了什么。
常子书将事情的原委大致说了一遍:原来他们三人本来住在客栈,常子画出手阔绰,很快就招揽了几个小弟。那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一个小弟跌跌撞撞过来告诉常子画,说他的军粮被抢了。常子画不听我劝,非要过去替小弟出气,一群人终于追上了盗贼,把他打了一顿。没想到那盗贼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当天晚上,盗贼团伙的老大偷袭客栈,把常子画掳走了。给我留了张字条,要我第二天到一个地点去赎弟弟子画,字条的末尾,署名写的是‘玩泥巴的人’,后来我们知道,那个老大叫伍亦雄,曾是一名一等西域都护。。。
“他们下手极重,子画已经受了重伤,如果日落之前我不能抢来三筐军粮,子画可能真的会被...”,常子书脸色忧愁,不时看向树林深处,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弟弟身边。
阿宗拍了拍常子书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别急,那些人总会顾忌西域都护的监视者,谅他们不敢真的下杀手。”
常子书愁眉不展:“我看那群人出手狠辣,都是亡命之徒,只怕...。”
萧瑟看常子书双手发抖,嘴唇惨白,忙说:“事不宜迟、救人要紧,我们的三筐军粮先借给你。待你赎回了弟弟,我们再去会会那群盗贼。”,他出了个主意,飞云、阿宗等人跟着点头。
常子书单膝下跪,面有泪容:“几位的救命之恩,子书断不敢忘。”
常子墨也单膝下跪:“断不敢忘。”
萧瑟扶起他:“不必如此,先救你弟弟要紧。”
时间紧迫,分秒必争,大家不敢怠慢,由常子书带路,一行人匆匆向枯树林的深处赶去。
。。。
天色尚明,光秃秃的丘陵上,伍亦雄的面前正跪着三个人,他将军粮倒在他们头上,神情疯癫,一会儿,手下将那三人带走了。
飞云等人远远看着,心中着实生气,原来导致大范围抢夺军粮的源头就在这里。
常子书和常子墨带着三筐军粮,到了伍亦雄面前。
伍亦雄略有诧异,看看日头,时间才是未时,他耸耸肩头,笑着说:“哼哼,没想到你身手不错,这么快就抢到了。”
常子书为了先救出弟弟,此刻只能低声下气:“如阁下所说,三筐军粮,我们带来了,可以放过我弟弟了吧?”
“当然。”,伍亦雄打了一个响指:“我说话算话。”
手下们将常子画从树林里拖出来,他一身是血,意识已经十分模糊。
常子书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他只觉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建陵常氏’自创业以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多、谢!!”,常子书一字一句,拱一拱手,和常子墨过去搀扶起弟弟,由子墨背到身上,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走出数丈,侧面突然围出来十几个人。
常子书怒目圆睁,微微回头:“这就是你所谓的说话算数?”
伍亦雄拍着岩土做成的宝座,乐得前仰后合说:“啊哈,我,我说过放了你这个弟弟,可没说过,会放了另一个!”,他笑得像是一个疯子,癫狂地将座位拍得砂石乱飞。
远处的飞云愤怒已极,他脱下外套,叫道:“这个人渣,我受不了了!”,他全身电光流转,白色的头发长出一寸来长,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伍亦雄。
眼看飞云已经行动,其他四人也投入了战斗,萧瑟、呼延辰远程策应,魏泫、宗政翰直奔常子书。
“王-八-蛋!!!”,伍亦雄的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声,他猛然回头,看见一个白发少年,带着雷霆般的怒火,向他冲来。
伍亦雄一惊,没想到会有人突袭。
“轰!”,飞云的火拳凌厉迅猛,重重击飞了伍亦雄,尘土飞扬,一时还不知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如何。
不远处,常氏兄弟正被人围困,常子书左支右绌,眼看渐渐不支。
一声尖啸,空气震动,一股巨大的风力将围攻常氏兄弟的人群隔开,几只暗器划破长空,紧随其后,将盗贼们打得连连后退。
“那儿有人!”,有三、四个盗贼发现了萧瑟和呼延辰的位置,冲了过来。
阿宗、魏泫赶到了常子书身边,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常子书并无大碍,三人杀开一条路,将常子墨和他背着的常子画安全送出包围圈。
“子墨!先带着弟弟回去,这里交给我们。”
常子墨不敢耽搁,带着奄奄一息的弟弟子画奔向邻近的村镇。
此刻,飞云的面前,尘埃正在散去,里面传来咯咯的笑声,伍亦雄突然杀出,他的身体渗出黑色的泥浆,凝结成一副岩石盔甲,他穿着这身盔甲,与飞云斗了几个回合,未分胜负,两人再次分开。
伍亦雄看着不远处,手下们正在围攻常子书、魏泫和宗政翰;另一边,四名同伴冲向远处的树林,那里的树上站着一男一女,正是萧瑟和呼延辰。
“哼哼,原来还叫了帮手。”,伍亦雄轻蔑地笑着,旋即又面色可怖地愤怒起来:“我早知道,这些纨绔子弟信不得!”,他说完,瞪眼回看飞云,飞云脚下的地面陡然下沉,上方,一堵石墙轰然倒塌,飞云被盖入了石棺。
“龙炎~震怒!”,棺内传来一声大喝,“嘭!!”,石块四溅,飞云打破石墙,冲了出来,愤怒地看着伍亦雄:“喂,人渣,树林里的军粮是你倒的吧?”
“人渣?”,伍亦雄面色一沉,双足蹬地,极速地按住了飞云的头,将他重重压制在了地面上:“是我让手下倒掉的,你有意见?”
伍亦雄的大手卡住了飞云的脖子,他的膝盖顶着飞云的胸口,已然占据了上风。
但是飞云依然一脸傲然,毫无惧意,眼神甚至更愤怒了:“派人抢军粮的也是你吧?”
伍亦雄没想到,这个少年死到临头,还敢用这样的语气问自己。他左手掐着飞云,右手一拳捶向了飞云左胸,“砰!”,地面尘土纷飞,受了一击的飞云岿然不动。
“抢?也是我啊,都是我,所以你想怎样?”,伍亦雄嚣张地喝问,他抬起左手,即将给飞云的头部来一记画上句号的一拳。
“为什么?”,飞云的眼神像是死了一般,毫无波动,直直地盯着前方,没有害怕,没有恐惧。伍亦雄从那双灰色的瞳仁里,看到了扭曲癫狂的自己,他受够了,这小子的问题太多了。
‘去死吧’,伍亦雄心里怒吼,石甲包裹住了他的右拳,重重挥下。
“啪!”,他的右拳停在半空,再也不能前进分毫。飞云的右掌紧紧地捏住了伍亦雄的右拳,电流飞窜,白色的火焰蓄势待发。
“喂,刀疤脸,为什么抢,你还没有回答我。”
伍亦雄的右拳被火焰烤得炽热难当,‘刀疤脸’,他从小听到的最多的称呼,也是他最讨厌的称呼。这个小鬼,为什么敢用这样冷静的语气和他说话呢!
“呀啊啊啊啊啊啊!我就是享受,就是喜欢看你们失去希望的样子啊!!!”,伍亦雄尖声叫着,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的双拳一拳接一拳,“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狂风暴雨般砸向地面的飞云。
地面塌陷、龟裂,丘陵开始崩坏,许久,伍亦雄打累了,飞云已经被深深揍进了地里,形成了一个人行的坑。
“死了吗?哈哈哈。”,伍亦雄摸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坑内已经没有了动静。
雷电呼啸,尖锐地声音刺痛着耳膜,金色的电弧在地面流动。
伍亦雄额头冒汗,一道黄色的电光从坑内飞出,抓住了他的脖子。伍亦雄的全身立刻涌出黑色的泥浆,形成保护性的铠甲。
飞云左手掐着伍亦雄的脖子,将他带到了空中。伍亦雄双手乱抓,飞云丢开他,右手带着熊熊的烈火,一拳!左手的烈火燃烧地更加猛烈,又一拳!双手的火焰越烧越旺,击中伍亦雄的拳头越来越狠,左拳右拳左拳右拳左拳右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从空中打到地面,石铠碎裂,伍亦雄圆睁双眼,不敢相信对方还有这样的体能。
“噗。”,一口鲜血涌出,伍亦雄差点站立不稳,身上的石铠碎成了石屑,慢慢的从他身上掉落地面,他的上衣已经残破,胸口的衣服被烧出了一个大洞。对面的白发小鬼满脸尘垢,全身是伤,但是没有流一滴血。
“呸。”,伍亦雄将口中的淤血吐出,他撕去上身的衣服,露出肌肉虬髯的脊背:“既然你的命这么硬,我就稍微认真点吧。”
伍亦雄额头渗出一道波浪形的黑纹,“六尺——黄泉沼泽。”,地面突然泥浆滚滚,等飞云反应过来时,脚下已是一片沼泽,正一点一点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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