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依然老旧,如同曾经在这里度过的十年,也如同十余年前。
爬山虎在向光的墙面上蜿蜒,贪婪地填充着楼道的窗间每一个孔洞。楼下的斑竹被粗暴地砍伐,只剩枯黄的根茎,宣示着新物业公司仅有的一点“作为”。
我在楼底徘徊,不安地吸食着电子烟。自从结婚以后,纸烟也渐渐戒掉了,从前我也不常买成品烟,总是想方设法买一些手卷烟丝自己卷,在别人看来,或许这是个精致的爱好,但这样的行为只是在掩饰着我的拮据。
是啊,记得以前我就是最自卑那一个,这间不足90平的房间里,主卧铺上了榻榻米,装饰成了茶室。除了自己练习茶道以外,如果有人想学,也会顺便教一下。却从不好意思向人收取学费,也只把这样的行为叫做“分享”。害怕宣传会动了同行的蛋糕,遭到一些非议;也害怕面对“老师”这样的称呼。“大家叫我师兄就行了,至于买茶和道具,大家平摊一下就行了。”我总是这么狡黠,逃避着一切责任却享受着一切乐趣。用一些小众的兴趣,构筑成一层一层坚实的壳,包裹着最敏感的躯体。
接二连三的黑天鹅事件,席卷了整个世界,也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我的周遭。
不似14世纪的黑死病一般彻底,一般迅速毁灭着一切。它渗入社会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悄然感染着它庞大的躯体。有时发作,有时又短暂地消逝。抑郁、哀伤和恐惧无声地蚕食着生活的一切。
今天,我是来收房的。
疫情之前,我住在这间旧小区里。将自己所见的一切纳入这不足90平的“箱庭”,以最无趣的姿态,接纳着最有趣的人们。
而现在,我作为房东接收着破败后的一切——房间自疫情之始就租了出去,茶室的榻榻米被粗暴地堆放在垃圾堆上,“雅聚”的功能也被粗暴地划掉。属于我自己的记忆皆被攘除,也不知租客将它改造成了何种模样?
疫情之中,不知名的租客也因“灵活就业”退掉了房。
而我,仅仅是被动接收着这一片残景。
“各位,想像之前一样,再聚一次吗?”
几经犹豫,我在手机上勉强打出这几个字。
随后,只是机械地复制、粘贴。
“今天,是我一个人去买菜呢。”脑内的信号交织着,拼写出这样的想法。
“明明,通过这些年的努力,盒装豆腐也能做出日料店的水平了”这次只有我一个人,提着菜篮去菜市场。
泪腺却不受大脑控制一般。
“可是,为什么会止不住泪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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