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阴酆都。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一座简陋的庄子外头,几亩曼珠沙华正悄然绽放。
彼时,一位着橘黄色罗群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穿过平阳大道,越过几亩花田,停在一座庄子外头。
她收起油纸伞,抬头望了望庄门上头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孟婆庄。
见此,女子方才确认自己不曾走错,轻轻抬起手扣了扣门:“孟婆在吗?孟婆在吗?”
孟婆被敲门声惊醒,她坐起身子,裹紧盖在身上的锦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脸的冷汗还未消去。
霎时,窗外的雨声变大,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吓得她一个哆嗦。
待她神情定下来,巡视四周,依旧还是她熟悉的孟婆庄。
不知怎地,近三百年来,她频频陷入同个梦魇当中。
那个阴森宁静的佛堂;昏暗幽长的长廊;萧条落寞的别苑;放火自焚的素衣女子;还有那萦绕在脑海里的木鱼声;一切都那么奇怪而又熟悉,让她摸不着头脑。
近来她也愈发觉着身子无力,总爱咳嗽,受不得风,可近几日的黄泉却总爱降雨,好似与她过不去一般。
她身体渐渐不如往日那般健朗,纵使阴青夜日日委托鬼医前来把脉,也探不出个由头。她也曾自查,却寻不到一丝病因。
幸得阴青夜每每遣人探望,送些酆都的灵丹妙药来,这才叫她好受些。
彼时窗外雨越降越大,孟婆拾起外袍披在肩上,下床去开门。
开门之际,一股凉风吹过,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粹妧是刚来酆都不久的鬼奴,自打入了酆都,便总是在旁人口中听得孟婆之事,大多是说她乃是天上地下,三界的奇女子,有着绝世容颜,就连冥王见了也会被她迷了心窍,不可自拔。
久而久之,粹妧对于这位女子自然是心生好奇,今日趁着同宫的婉儿有事,便自作主张代替她来了这孟婆庄,想见见这传说中的孟婆。
直到庄门打开那刻,粹妧抬眸见到孟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诧,不禁在心底感叹:这世间真有如此艳冠群芳的女子。
如今的孟婆虽是抱病之躯,却依旧抵挡不住的风姿绰约,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弱不禁风。
孟婆见来人不语,瞧着也面生,微微皱眉,招呼了一声:“敢问你是?”
粹妧方才回过神,毕恭毕敬笑言:“奴是紫幽宫的,今晨青夜君受邀随冥君去了九重天赴宴,不能亲自来探望姑娘了。青夜君怕姑娘挂念,特遣奴来告知姑娘一声,也给姑娘送些药来。”
“嗯,劳你大老远跑一趟。”孟婆又掩着口鼻低沉的咳嗽了两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邀粹妧入了孟婆庄:“外头风雨交加,你且进来避一避,待雨势小些再回去吧。”
粹妧顺势进了孟婆庄,先是快速的打量了一圈孟婆庄,只见孟婆庄内:朱栏石砌,画栋雕梁,珠帘半卷,玉案中陈。
虽不比青夜君的紫幽宫富丽堂皇,却另有一番幽静雅致的味道。
孟婆也随之关了庄门,坐在方榻上,见粹妧屏息凝神的不落座,便又邀了一次:“在这不比在紫幽宫,你且随意些。”
粹妧礼貌的朝着孟婆行了个大礼,毕恭毕敬道:“尊卑有别,奴不敢享受如此待遇。”,而后手上闪了一道灵光,一盒药材便呈现在手掌中。
“青夜君得知姑娘近来咳嗽愈发厉害,便托奴去冥医那里寻了些止咳的送来。”粹妧将手中药材放递给孟婆。
孟婆接过盒子,稍稍打开了盖子,一瞧,还真是冥医炼制的上好药材,便笑言:“青夜君有心了。”而后,便抬头打量着粹妧,眼神忽闪,饶是无意的询问粹妧:“我瞧你面生,可是新来的?”
孟婆时常出入紫幽宫,对紫幽宫的一切都很熟悉,唯独对今日前来送药的粹妧没得印象。
只见粹妧娇羞的低着脑袋,少许羞怯怯的开口:“奴本是侍候晚柠姑娘的,只因青夜君爱慕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便将我留在君上身边侍候。今日本不该是奴来的,只是婉儿姐姐临时有事,奴便替代她来了。”言毕,粹妧透过窗户瞧见外头雨势小了,便起身作别孟婆:“雨停了,奴也该回去了。”
孟婆也不做挽留,只是内心听了粹妧方才那席话,内心五味杂陈,又低沉的咳嗽了几声。
粹妧踏出孟婆庄之际又拍拍脑袋回首说了句:“瞧我这记性,青夜君约了姑娘明日午时紫幽宫相聚,姑娘莫要忘记了。”
孟婆不语,怔怔地看着粹妧离去的背影。
阴青夜思慕晚柠,这恐怕是这几万年来孟婆听过的最荒唐的事情。
但是仔细想来却也不无可能,毕竟晚柠也是酆都的名门望族,父亲是酆都鬼将军,手持重兵,对他而言,作用非比寻常。况且晚柠也是这酆都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跟自己对比起来……
所以青夜君思慕她也是情有可原。
窗外的雨声很大,仿佛是一阵阵刀子扎进孟婆的心里。
阿璇推开了庄门,端了碗汤药进来,见孟婆正倚在窗边看雨,不由得心生恼火,将汤药置于桌上,疾步走去将她肩上的袍子给裹了裹:“姑娘总不爱惜自己身子,落雨再美,也比不得自己身子骨重要。”
“曼珠沙华绽放了?”孟婆低头瞧着盒子里头的药材,再抬头,远处的几亩曼珠沙华争相绽放,好不美丽。
曼珠沙华,又称为“死亡之花”,万年不曾绽放一次,如今却在降雨之季绽放,看来酆都免不得有一场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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