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川今天晚上没有走的很远,平时十分钟就能回到家的距离,母子二人一个发着烧,一个受了凉,都是虚弱状态,多用了一倍的时间才到家。
曾子耀的家是一栋带小院的独楼。已经盖了三十年的老房子原本没有挨着马路,因为地段改造,旁边的房子拆掉了,于是他家的房子外墙上还带着原先隔壁房子坑坑洼洼的残垣断壁,成了新修的光鲜马路边的一条破败碍眼的旧疤。其实这一片地早已规划好新的用途,他们用不了很久就都该搬走了。
回到家林笑川就瘫在椅子上,捂着脑袋翻着眼瞧着天花板说:“我说头怎么这么晕,咱家的屋顶怎么会转圈啊?嘿嘿耀耀,你看看,地也会转。。。。呵呵呵呵。。。”说着头还跟着一摇一摇的。
曾子耀看着林笑川在那又傻笑又说胡话,脸色花里胡哨看不出来什么,他冰凉干燥的手摸了摸老妈的额头,触手热烫果然也发起了烧。他叹了口气说:“妈,地板和天花板都没有在转,你发烧了。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跑出去干什么?”
“耀耀你生病了妈妈着急啊。”林笑川说。
“你大半夜出去有什么用?”曾子耀不明白,看着她脸上花掉的浓妆想起她穿的那一身红裙突然想到什么,““还穿成这样是想怎么样?是不是又去……”
“阿嚏!!!”林笑川突然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耀耀我好冷啊,鼻子不通了。”
曾子耀自己也很难受,他的头很疼,咳嗽起来喉咙更像是要劈开一般地疼,此时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想更多问更多。着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三点多,附近的诊所要八点才开门,家里又没有治感冒的药。于是让林笑川进卧室换衣服歇一会儿,自己去烧了热水放上红糖和姜片两人一起喝了,先睡一觉再说。
第二天曾子耀是被渴醒的,一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了。他下床喝了一大碗凉开水想起来昨天晚上林笑川也病了,连忙去卧室看老妈。林笑川还在睡,鼻子不通气,张着嘴打着难受的呼噜,仿佛随时能被憋死过去。
曾子耀摇着林笑川的肩膀说:“妈,妈?醒醒,起床了。”
呼噜声停了几秒,又响了起来。
曾子耀打了盆水拿个毛巾给林笑川擦脸,渐渐擦去脸上五花八门的颜色,露出原本浮肿苍白的脸。脸蛋上两团红怎么也擦不掉,曾子耀用毛巾湿了湿水加大力度擦。
呼噜彻底停了,林笑川睁开红红的眼睛道:“别擦了,脸都要给你擦烂了。”
曾子耀这才发觉那两团红是发烧烧出来的。他收起毛巾放进盆里说:“妈,起床吧。你也病了,咱们两个都得治。”
简单洗漱后母子二人一人拿出一个大号面包出了门。林笑川懒,经常不做饭。曾子耀也不挑,给什么吃。两人常常面包牛奶的就对付一顿,煮个方便面速冻饺子都算一顿大餐。曾子耀嗓子疼吃不下,林笑川边走边吃。
到了诊所病已经临近中午,病人不多,病床上躺着个老头在输液。大夫正在给一个人开药方,林笑川刚到门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喊道:“刘大夫。”
刘大夫是个四十多岁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听她的声音笔下不停地说:“胖川啊,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你那钱我这儿用不成吗。”
林笑川是个逢人先笑的性子,闻言一点也不恼,笑眯眯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几张昨天晚上周叙铭给的钱放在桌子上拍拍说:“就知道你找不开我的大钱,我都换成零钱了。”
刘大夫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钱,站起来拿着单子给病人抓药道:“不是不给你家小子看病,本来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孩子病了没钱给治治也没什么。可是你前两天一上来给我个冥币,你让我怎么收?”
“我都跟你说了那可不是冥币。都说这是国家发的新钱,你见识少不知道罢了。”林笑川声音嘶哑地反驳道。
刘大夫和病人对视了一眼,哼了一声没接这茬。
曾子耀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手握成筒形放在嘴边说:“刘大夫,咳咳!我妈昨天晚上受凉也生病了。咳咳咳……”
“是啊,我头晕,看什么都在转圈。”林笑川说,“你先给我儿子看,他都咳嗽好几天了。”
上一位病人拿了药扫码付款离开,刘大夫叹了口气回到诊断台给二人看病,诊断过后称曾子耀咳嗽发烧了几天是气管炎,林笑川淋了雨受了凉是重度感冒。
刘大夫开起诊断单写道:“曾子耀,几岁了?”
曾子耀回答:“马上就十八了。”
刘大夫边写单子边回忆着说:“都这么大了啊。当年你妈带着你回来的时候比我这柜台高不了多少,那时候才七八岁?”
林笑川在一边说:“不是,我跟他爸离婚的时候他都十岁了,他长得小。”
刘大夫说:“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又瘦又小的跟在你后边跟个小猫似的。看看跟着你长这么大还是这么瘦,那时候咋不跟他爸呢?听说他爸还是个中学老师呢,不比你会带孩子?”
林笑川“呸”了一声激动道:“他会带个屁!瞧着是个教书的,实际上他就是个没眼光的王八蛋!天天就会嫌弃我,闹着跟我离婚。还想抢我儿子!我啥都没要,就要我儿子。跟你说我可是正经的师范学院毕业生,比他会教孩子多了。”
这番话她这些年跟身边的人说了无数次,附近人人都知道当年的大学生林笑川因为精神不正常被老公甩了。为了争儿子,房子存款连抚养费都通通不要。
林笑川也不是一直疯傻,间歇性的,有时候几个月发作一次,过了十天半个月又好了,她绝不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谁说要带她上医院,看精神科心理机构之类的,她真的能发疯把人家爷爷祖宗天上地下的骂一通叫嚷:“我堂堂的大学毕业生,高级知识分子,得你妈的神经病!你妈你爷你全家得神经病我都不可能得神经病!”骂起人来丝毫不提知识分子的涵养,而且不分人,连带她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一视同仁地骂。父母都是六十多岁,受不了昔日看来还算优秀的女儿变成如今这样,又急又气,一个被气的血压升高晕倒,一个气的心脏病发作,双双住院。曾子耀的舅舅林由川把老人送进医院治好了病,怕回家还要受林笑川刺激,就带着父母去了城里生活,林家就剩下林笑川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刘大夫给他们分别开了三天的挂水,二人一人一张床躺在病床上输液。药效慢慢发作,两人都睡了过去。
来这家诊所的大都是附近的居民,几乎都认识他们母子,看到两人双双病恹恹的一起输液,难免唏嘘。唏嘘又唏嘘,对着这对母子唏嘘了这许多年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在人前人后多了个谈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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