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落白衣

江渊城,位于余晖大陆东方的迎月州,地处东魏国东部,是东魏国四大重地之一,有着鱼米之乡的美誉,三条大江在此地交汇,过往船只、往返游商络绎不绝,而在江渊城南部,有着一个有小江渊之称的江口县。

余晖落下,江口县已见星星灯火,大街上游人渐渐少去,只有那提着酒壶,步履蹒跚的买醉人仍在呼朋唤友。

一间有着二层楼的铺子,与周围准备打烊的店铺商家不同,依旧灯火通明,但却没有一个客人。细看此间铺子乃是一间医馆,牌匾上书“无医馆”三字,这牌匾是江渊城太守亲笔所书,有着此间医馆不得救,天下谁人能够医的寓意。

医馆内正襟危坐着一位面容约二十三四的少年,青衫长履,戴着黑色头衣,挽着袖口,正读着手中的《伏虎破阵二十八法》,这是百年前某位大能根据自身创作的兵法。

“身为医者,不想着悬壶济世,却整日研读各类兵法,若是让外人知道,该说你不务正业。”一位少年进来放下手中长剑道。这少年身着黑色劲装,虽身体瘦小不足七尺,却也给人一种修长的错觉反差。一般少年该是刚毅的面容,可此人却面生女相,活脱脱一副如狐狸般妖娆面容。可能是因为刚练完功的缘故,原本如鹅蛋般圆润的脸蛋竟露出些许红晕。

青衫少年放下手中书籍,递过一杯茶水,道:“有先贤曾道,学医者不救愚人,习武者难守太平,不如读书寄山水,管他正业还是歪门。”

“就数你的歪理多。李玉诏,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各类书籍多的让你一辈子都读不完,而且那里也从不缺少伤病之人,保证能满足你边读书边行医边歌颂世道的爱好。”黑衣少年接过茶水道。

青衫少年拿起书,对着那少年的头扬了扬手中的书,佯怒道:“李家逸你是在讨打吗?没大没小,既已烧过香磕过头,你就得叫我兄长。再说这天大地大何处没有书读?又何处没伤没病?依我看是你该离去,去闯一闯新的天地。”

黑衣少年李家逸则是不急不慢的给自己续上一杯茶水,道:“算了,还是白天跟着师傅习武,晚上保护着你行医来的痛快。”

“未经远行的雏鹰,它的翅膀是无法直入云霄的。”李玉诏顿了顿,又道:“你给我的书籍,虽是抄录版,却本本精品,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就如我手中的《伏虎破阵二十八法》,就有传言说是黄公所著,黄公可是数百年前的军事大家,开创军武流,让一国军队有了对抗宗门的能力。天下效仿才有了今天的宗门、家族与王朝并立的局面。想不透,天下修行者无不是跟随家族、宗门或投身行伍,你却千里迢迢来拜这边壤之地的无名人为师?”李玉诏道。

李家逸知道兄长李玉诏对自己拜师贺进存有成见,曾不止一次向自己提起,要为自己找一位真正的剑术大师,虽不知道李玉诏身为一个医者,哪里来的自信,但李家逸对此却深信不疑,便佯怒道:“当着徒弟的面说别人师傅的坏话,也只有你李玉诏能干出来,我师父是大魏前朝太尉,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正儿八经的大能,定比你认识的大师强不止一星半点。”

李玉诏打趣道:“若说用兵之道,他确实小有名气,但剑术,就要仔细思考思考。但这大能一词,与他相配的恐怕是以一己之能,让大魏分裂成为东西二魏,成为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人吧。”

李家逸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扣在桌上,道:“李玉诏,你过分了。”

十多年前,魏国皇帝李轩翰驾崩,太子李承坤继位,登基不足半年,就与同为嫡子的韩王李承泽用尽手段削藩,引起诸多藩王不满,最终兵戎相见。历时四年的动乱在贺进的平叛下结束,前帝李轩翰的十位子嗣却也只剩下新皇李承坤、韩王李承泽与秦王李承乾三人。李承乾兵败被俘,在斩首前夕被云燕世子李伏瞻率众劫狱救出,前朝太尉贺进反叛李承坤,护送秦王李承乾逃出当阳。次年秦王李承乾率领云燕大军攻破皇城当阳,皇帝李承坤与韩王李承泽在逃往西塱途中被围,贺进私自放李承坤与李承泽离去,最终李承坤与李承泽在西塱收拢兵力,重建王庭,形成现在东西两魏对峙的局面。

李玉诏感叹,私放李承坤与李承泽的贺进,在主动辞去官职之后,朝廷并没有追究他的罪过,而是让他在江口县归隐,百年之后倒也算是得了善终。感叹之后李玉诏不禁想起自己的遭遇。

李玉诏的前世是一名中医世家的医学高材生,因祖上几代人都曾奉旨入宫行医,就被他爷爷取名为玉诏,希望李玉诏能重现祖上的荣光。入职后每月拿着高额薪酬,原本想着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度过余生,但听取医院院长的建议去进修博士学位,秉着考就要考最好的,学就要学最难的,最终将目标定在号称最严的刘安导师身上。刘安导师目前只带过一名学生,那名学生现在已是国内中医方面的顶梁柱。原本以为会有超大的竞争压力,却不想只有李玉诏一人报考,还因为李玉诏的家世和院长的推荐,刘安直接去掉笔试直接开始面试。

面试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介绍自己对中医的认识。很中规中矩。

第二阶段尝百草,故名思议就是由工作人员递过一百种草药,通过视觉、味觉或嗅觉识别草药并说明药性,这里面可有不少挖好的坑,一次上百种草药,里面自然有很多相互冲突的草药,甚至还有两三株本身含有剧毒,若是不熟悉药理,定会因此中毒。

第三阶段则是三碗汤药,据刘安导师介绍,这三碗汤药都有着剧毒,左边的是三小时毒发,中间的是两小时毒发,右边是一小时毒发,选择一碗喝下,然后在药房中的上万种药材中寻找合适的药材自行配置解药,毒发或超过时限则视为失败。听到介绍的李玉诏心中早已一万匹羊驼奔过,这不是面试,这是玩命。

在熟悉了药柜存药大致位置后,还是自信的选择了右边的一碗,一饮而尽,并在脑海中分析药的成分,心中有了大概便快速挑选所需要的药材来配置解药。此毒的解药需要七十多种药材,一小时可不敢怠慢,仅仅用了十分钟就已经挑选的七七八八,引的刘安导师连连点头,还有一味药材在柜子的顶端,踮脚伸手拿出最后一味,不觉指尖刺痛,细看食指有一处破损,就如针尖扎破一般,也未有血液流出,李玉诏只当是被药材扎破,也不去多管,开始忙着煎药,三十分钟过去,李玉诏开始头晕脑胀视线模糊,不禁心中大骂,“说好的一小时毒发,才半小时就已经显露,靠不靠谱?”

时间来到三十五分钟,李玉诏猛地抬头,似乎想到什么,细看手指,便大声呼叫,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接着浑身发软直接瘫在地上。这一变故吓坏了刘安,同助手连忙拿出解药助其服下,却也不见好转,随着李玉诏拼尽最后力气抬起的手臂,发现药柜上趴着一只如芝麻大小的遍体通红不知名的蜘蛛。历时数小时的抢救,再次睁眼已是另一个世界。

回想起前世的遭遇李玉诏自己都觉得好笑,一个是医界新星翘楚,一位是医堂巨匠,就连旁边的助理也是行业顶尖人物,就这样,都败给了一个不知名的蜘蛛。

再次睁眼的李玉诏就来到这个世界,却是一个被遗弃的婴儿。收养自己的是一位贵妇人,平日待自己如同亲子。直到三岁那年,贵妇人突然病重昏迷,请了十数位大夫都无济于事。

李玉诏爬上贵妇人床沿,偷偷诊断着,发现是中毒。自思“”这毒很简陋,懂医术的应该都能看出来,这群大夫居然看不出来?”对守在门口管家,道:“袁奶奶,主母是中毒了。”

一位大夫听罢急忙呵斥,道:“胡说。”见是一个小孩,又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老夫行医数十年,见过的病人都有你吃的米饭多。你在这里胡咧咧,是想坏老夫名声?”

“袁奶奶?”李玉诏望着袁管家,心急难耐,但自己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小孩,如何让旁人相信自己的话。袁管家则叫来一名丫鬟,示意将其带走,很明显管家也不愿相信一个三岁小孩的话。只是焦虑的说道:“少爷,和姐姐们道外边耍去,不要打扰大夫们为夫人治病。”

李玉诏悄悄偷走身边一位大夫手边的银针,拽在手中。在将被丫鬟抱起时,嗅到了正准备给贵妇人服下的汤药气味,里面正有诱毒的药引,心中骇然。立马将手中银针插入丫鬟的后颈穴位中,丫鬟顿时倒地,李玉诏顺势滚到一位大夫身边,仿佛是受到惊吓般,哭着就开始捶打大夫的腿,将每位大夫都捶打一遍,然后就奔向袁管家身边。哭着向袁管家伸出双手,道:“袁奶奶抱抱。”

袁管家见状骂了几句丫鬟,连忙抱起李玉诏,得到的却是插在后脑的银针,失去行动能力,甚至想大声说话都变的不可能,屋里的大夫早已被插入银针动弹不得。不到一分钟,屋里的的人全部被定住。李玉诏连忙拿出多余的银针,再给每人补上两针。

李玉诏关上大门后就开始仔细诊断贵妇人病因,确定与之前的判断一致,连忙施针控制毒素的扩散,又拿出纸笔写下药方,本想让下人拿去煎药,却想起今天这事总透露出诡异,决定还是自己动手。幸好屋内有现成火炉和药罐,就连药材也有不少,可能是怕取药煎药浪费时间,耽误贵妇人的病情。取好药材,准备煎药。身后一只手伸出,拿过药罐,道:“少爷,我来煎吧。”

李玉诏震惊转过头,袁管家已经将药罐放在炉火上。

贵妇人服下药后很快苏醒过来,立即安排人调查下毒之人,一夜之间有十数人命丧黄泉。从那日起,贵妇人正式收李玉诏为义子,不过却不让李玉诏叫义母或者主母,必须叫母亲或者娘亲。李玉诏也有了这世界上的第一个代号-袁旭阳。却也是好景不长,在自己六岁那年,数位黑衣人潜入府宅,将自己带出,府中护卫尽出却也未能拦住,在被师父救下后,便与师父一直游荡在江湖,与义母已经十八年未见。

“李玉诏,发什么愣,我刚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一道声音传来,打破李玉诏的回想。

李玉诏摇摇头,不知道李家逸刚说了什么,只得道“如果是为的世俗金钱,何至于在此开门行医?这世间我也游历了七七八八,现在不过是寻找一个答案和亲人。”

“在江口县根本没有打听到有关伯母的事情,据推测那宅子已经被焚毁了十多年,难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她出现?何况现已经等了三年。”李家逸说道。

李玉诏轻笑,道:“即使是等十年二十年,我也愿意。”

李家逸听完欲言又止。

李玉诏欲起身将大门关上,一白衣人缓缓走来,拦住正要关门的李玉诏。

白衣人上前,拱手道:“先生,还请为我医治。”

李玉诏看了看白衣男子,点点头,做出请的动作,道:“请上二楼等候。”

来到二楼,李玉诏伸手示意白衣男子将手伸出,双指轻叩脉门,半响后道:“你这是寒气入体,至周身玄力运行不足,加之身上本来的暗疾,这才落下病根。”

白衣男子欣喜万分,急忙道:“可有办法医治?”

“寻常医生都可医治。”李玉诏说道。

白衣男子拱手,道:“在下已备好纹银千两,想请先生出手。”

“此等小病用不着千两银子。”李玉诏摇摇手。

白衣男子心中暗道:“看着这郎中很年轻,却不贪财,还装出很老练的样子。只是不知医术是否如传言般厉害?如果真有实力,也不枉我千里走一遭。”

见白衣男子沉默,李玉诏不悦,淡淡说道:“你在质疑我?”

白衣男子忙表歉意,道“先生误会了,在下姓韩名嘉,来自当阳,来此不是为了给自己治病,而是想劳请先生出手,去当阳医治一人。”

李玉诏瞥了一眼,摇头道:“无医馆规矩之一,不外出巡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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