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内。
“苏家,他怎会得罪那大盗熊太而招致灭门之祸?”说话的是顺天城城主李天诩,紫袍长髯,相貌严肃,“苏家和顺天城有些交情。云儿,你处理一下吧。”
“是。”答话的正是顺天城少主李凌云。
另一边,厉飞雨正带着秦羽火速向苏家赶去。
“熊太绰号‘鬼爪’,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爪功享誉江湖。其人生性古怪,只要他看上的东西,不论是在官绅贵胄还是绿林匪盗手里,或盗或抢,都要弄到手,但一向少取人性命。江家二十余口人惨遭毒手,怕是不简单。”厉飞雨说道。
秦羽不言,紧跟着厉飞雨,心里不知怎地想起那老乞丐来。
他们赶到时正有几个衙役在勘察现场。苏宅内摆设整齐,并无打斗的痕迹。尸体都在庭院里。所有人的喉脖都被一爪刺穿,留下杯子粗的窟窿。二十几个人的鲜血汇聚成涓涓细流往四面扭曲蜿蜒,交织成血网。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少年执剑而立,目光沉重。
秦羽心中一惊,李凌云也来了?
世间的悲欢本不相通。二十余人的鲜血在苏宅旁月川楼的轻歌曼舞中微不足道,在酒客的觥筹交错中无足轻重,在谈者的三言两语中云淡风轻。
月川楼本就挺拔,临窗而坐更是视野开阔,将苏宅内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座中一男子举杯向对座一人笑道:“熊兄弟好武功,一爪了结苏家二十几条人命。”那人笑起来牵动脸上一道斜长刀疤,模样古怪。一少年邻着他坐,头戴金箍,不苟言笑。
那人口中熊兄弟正是大盗熊太。
熊太冷冷道:“少废话,你要求的我都做了,我要的东西呢?”
“好说,好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朱漆木匣递与熊太。
熊太接过木匣,小心打开一条缝确认后便合紧,转身欲走:“后会有期!”
“且慢!”男子叫住熊太,“还有一件事要请熊兄弟出手,你看苏宅里面。”
熊太只顾凑身偏头去看,却不曾留心,被男子抓住空当,一掌击中后背,整个人恰好翻出窗外却没有一点受伤。
“快看,是凶手熊太!”人群中忽冒出一声大喊,秦羽随着众人目光看去,见到窗边的一老一少,心中大惊:那不是黑山下设擂的胡人吗?
熊太心里暗骂,手上却不停歇,攀檐援梁,几下调整好身形,回头恨那人一眼,挟着木匣远遁而去,数息之间已走出十数丈。
众衙役眼看熊太逃走不能阻拦,心中万分着急。忽地一道白光闪过,熊太已被人截住。一时间剑光荡漾爪影纷飞,形成一团虚幻,两道身影翻飞搏斗,兔起鹘落,已过了数十招。
“破!”随着一声冷喝,熊太脖间出现一道血痕,重重跌落在地,木匣已被对手拿住。
“李凌云,是李凌云!”人群中泛起阵阵惊羡,百鸟朝凤般向将他团团围住,外面的人向里边挤,里边的人想走得更近,都想亲眼目睹传闻中的大夏第一天才的风采。
看着不管在哪都是焦点的李凌云,秦羽心中泛起一丝酸楚,眼中充满复杂落寞,不住喟叹。
人群中忽避让出一条道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娇小少女啜泣着向李凌云走去,眼睛哭得红肿,像泡涨水的桃花瓣。李凌云眼中露出心疼之色,道:“小妹节哀,伯父的后事我替你理好,可千万别伤了身子。”
少女如幽兰噙露,断断续续道:“小妹谢……谢过李哥哥了……”
“等安葬了伯父你随我去顺天城住吧?”
“只怕,”苏小妹低下头,“只怕李伯父不答应。”
李凌云紧咬嘴唇,好一会才开口:“我去和他商量,务必要接你过去。”
“苏家小妹,没想到苏家还有活口。”厉飞雨道,“李凌云不枉来一趟。”
“李凌云的父亲不喜欢苏小妹?”秦羽问道。
“你了解李凌云吗?”厉飞雨问。
秦羽摇摇头。
“李凌云从小剑道天赋绝伦,童子之龄便力战名噪江湖的各大高手并且无一败绩,被誉为大夏五百年第一天才。可惜这么一个绝世天才被顺天城当做了政治工具。”厉飞雨摇摇头,“李凌云自年幼便没有正常人的生活,每日除了练剑还是练剑。自他十三岁剑道初成便多了一件事——杀死对顺天城不利的人。甚至已经退隐的紫微三星都被他借挑战之名斩杀。他鲜亮的剑身早已被权力的锈斑腐蚀,响亮的名声浸满无辜的鲜血。为了更好地控制李凌云,李天诩不允许他有任何儿女感情。但天才也是个普通人,自然有七情六欲,他和苏小妹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在这人世上,她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慰藉了。假使苏小妹真去了顺天城,也免不了处处受提防。”
秦羽再看李凌云,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与孤独分开,觉得他身上隐约透露着无可奈何的怆然。
“回去吧,这次任务失败了。”厉飞雨道。秦羽不解,熊太既然已经伏诛又何来失败之说。
厉飞雨笑道:“我们的目的不是熊太,而是独孤剑谱。近日传言独孤墓已被发现,其中剑谱得以面世,江湖早已暗流涌动了。”
千里之外的文府上空墨云低垂,随时都可能泻下一场大雨来。
常青回来了,但再也开不了口,他的脑袋被人放在了文府大门正前。脖子从中间被斩断,伤口像御厨切的萝卜一般平整。奇怪的是碗大的伤口没有血液流出,连半点血迹都没有。
远在数丈开外文松就感觉到了浓烈的剑意,驱动身法向大门赶去。见是常青之头,文松来了一招蜻蜓点水,左手将其提住反身的同时右掌拂带,数百斤的大门竟瞬间紧紧关闭。还未落地,文松感到一道诡异剑气斜飞而来,脚尖虚空一点侧开身子避过,只听一道裂石之声,一片叶子刺入了青石地砖一寸之深。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已站在文松前方丈许。
“欧阳子,果然是你。”文松冷冷道,“常青是你杀的?”
“文结他们四个小子也是。”欧阳子身体微微前倾,“文结强占并杀了一个民女,她母亲于我有一饭之恩,不得不报。”
“你要付出代价!”文松喝道。
“我是来谈生意的,魏诚不好对付吧?”
听到魏诚的名字,文松眼底露出克制不住的焦虑之色。
半空中滚过一道惊雷,大雨像听见号令一般奔腾泻涌而下,冲刷涤荡着文府。风肆无忌惮地抽打着树木,将它的枝咔嚓折下。几只雨燕急忙想从两人中间飞过,身型突然下坠,跌落在文松脚边,极力扑腾却不能腾空分毫,只能不住哀鸣。
文松双拳紧握,指甲扣进肉里,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矛盾,两种情感在激烈交锋,血流漂橹而不分高下。
雨渐渐变小,风停息下来。
良久,文松收了势,叹道:“说吧,你要什么,只要能解决魏诚都尽量满足。”
“独孤剑谱!”
雨燕恢复了自由,挣扎着从欧阳子脚边飞起,忽高忽低调整几次冲云而去。这场大雨之后许多江河潮涨,从四面八方向大海汇去,激撞翻涌,不知要溅起多少浪头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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