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借口去给左青送汤，进了他的书房，彼时左青正在读兵书。看她放下汤后，还在左看右看没有出去，就问她，“你也识字吗？”
颜月媚然一笑，看向他手中的兵书，“兵家的书，讲的，”
她低头回忆一番，“讲的古时候白岳，莫青，诸葛诞的成名之战是嘛，我还记得其中一个故事。”
“哦？”左青饶有兴致的看向她。
颜月的思绪放远，小的时候，燕云深虽然是个官家可是他十分清贫，甚至拿自己的奉例贴补贫民。他说，别人都在劳作，他只是坐着便收着别人的辛苦付出，于心不安。他要全家人都读书，明事理，可是呢，可是他被他最真心对待的一方百姓出卖了。他们惧怕权利，出卖了他。
因为是罪臣之女，颜月也不能再姓燕，改姓颜，坠落风尘。
那时候，父亲抱着五岁的她，在县衙一棵大槐树下乘凉。一边拍打她的背，一边给她念书。
“古有白岳，谓战神出世……古有关白凤，才能亦不在白岳之下，长庆之战，以三万兵大胜三十万兵。且问如何能胜，其曰，吾兵胜之灵活，瞒天过海，破釜沉舟，攻其两翼之不备，虚实不露，是以大获全胜。”
“你居然能背全书？”左青兴奋的站起来，“这是你何时读的书？”
“是民女五岁时，父亲讲与我的。”颜月有些不解的看着左青，心中有些不安。
“太好了，我就知道，没有白养你。”左青十分高兴。
回到房间里时，颜月还有些不可置信。白云正坐在她房里等她，脸上满是疲惫，“姐姐，我不去跟蒋侍卫学武功了。”
“怎么了？”颜月走过去，抱他入怀，将白云的头放在肩上，“告诉姐姐，怎么了？”
“蒋侍卫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摸我的屁股。”白云的声音有些哑意，定是自己偷偷哭过了。
“白云。”颜月的声音骤然变的厉然，“以后不许你再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知道吗？”
“姐姐，我。”白云被吼的有些错愕，他不知所措的看着颜月，“姐姐，我哪里坐错了？”
“你哭便是错。”颜月声音冷漠，“白云，吻我。”
白云努力憋住眼泪，小心翼翼的捧着颜月的脸，清浅一吻，唤人那一声已然沙哑，“姐姐，你在勾引我。”
“是的，”颜月吻上他的额头，说话的气息吹在他的额头上，仿佛吹进心中，额头一片酥麻，“这次，你在上面，白云，要做个男人。”
“好。”白云抱起颜月往床上走去。
一夜春光。
第二日，白云醒过来的时候，颜月已经搬离了院子，他到处去问，都没有人告诉他颜月去哪里了。
他一边哭一边憋着，想着答应了姐姐不哭，就一定不能哭了，“姐姐，姐姐你去哪里了。”
他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左夫人来了，给了他一纸卖身契和一百两银子，把他赶出了丞相府。
而颜月，则是作为丞相府的养女左忆柳嫁给了秦太尉的儿子秦复。
从丞相府走的时候，左青塞给她一个拇指大的用腊包裹着的东西，告诉她洞房之夜可千万不要露馅。
其实，颜月没有想过左青会让她离开丞相府，还是以这种身份这种方式。虽然她知道左青说的对，她一届罪臣之女，青楼之女，以丞相府的名义嫁给太尉之子，着实是她高攀。
可是，她好想，像从前那样，跟白云在街上逛逛，玩玩，无忧无虑，只要服侍好左青，他们就可以永远快乐自在。
她临走时，让左青放白云自由，也不知道他做了没有。
白云，希望你能读书习武，娶妻生子，像个正常男子一般。江南，边疆，苗疆，我没有去过的地方，拜托你代我去，瞧一瞧。
来到太尉府，颜月明显感觉到众人并不太高兴。似乎丞相将养女嫁来一事，让他们十分不满。
可是，她是无辜的，她也没有办法啊，她也不想来。谁让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左青要派她来做眼线。
来太尉府的前些天，左青给她喂了药，又放她在暗卫基地练了侦查和反侦查大概一个多月。
下了轿撵，踏过火盆，走过太尉府的大门。来到太尉府的大堂，听着人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夫妻对拜的时候，颜月感觉自己的发冠碰到了秦复的，心中有些触动，这就是成婚吗？他们往后就会是真正的夫妻了吗？可是左青派她来，是有目的的，虽说左青没有恶意，可是，带有目的的接近真的可以修成正果吗？
呸呸呸，什么修成正果，现在她是丞相府最好的暗卫。是丞相府安插在太尉府的眼线，我要做的，是把威胁丞相府的情报递给丞相府。
如今，文武相互制衡，还有御史监朝，朝中种种势力制衡，安稳和平。但是，平静下隐藏的，往往是巨浪。见过下雨天光滑的泥路面吗？踩一脚下面是如同沼泽的泥泞。
进入洞房后，颜月坐在床上等了很久都不见秦复进来。她不由得内心烦躁，“夫君呢？”
“大人在外面敬酒呢。”丫鬟回道。
“嗯。”颜月应下，打了个哈欠，依靠在床上等秦复。
待秦复回来时，早已经是深夜了，颜月也靠在床上睡了过去。她头上还戴着凤冠，脸色酡红，珠翠满面。
秦复看她累成这样，不禁有些心疼，又想到府里的人都不待见她，自己如今是她唯一的依靠。又见她貌美，心中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夫人，我来了。”秦复挑起她面前的珠翠挑到发冠上，又替她摘下发冠，只听颜月仿佛被吵醒，嘤咛一声，钻进了秦复怀里。
秦复身子蓦然一僵，拍了拍颜月的背，“夫人？”
“……”颜月睡眼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清醒一些后，她想起来是在太尉府成亲。她有些不敢睁开眼睛，不知秦复长什么样子，又是什么样的人。罢了，若是极丑便如同应付楼中客人吧。
直到他唤自己夫人时，颜月既害怕又期待的睁开了双眼。她见过许多种美男，像白云，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像左青，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但此刻，都不如面前的男子，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真正的男子气概，气宇轩昂。
“夫君。”颜月有些痴了，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在成为丞相府的眼线。可是，做人不可以三心二意，况且，人怎么可以被美色所诱惑。
第二日，秦复带颜月去敬茶，秦太尉和秦夫人看到颜月时微微一惊，相视一眼。
回到房里，多了几个丫头，两个贴身的，两个粗使的，两个梳头的。
颜月一一问过名字，从袖子里拿了赏银发给她们，“我素日最喜欢你们这些丫头，做事心细周到。我在丞相府虽是养女，却颇受宠，平日没什么规矩。你们伺候的好我就赏，伺候不好我就罚，都听明白了嘛。”
丫鬟们应了声是，就下去了。
“圆圆，陪我去院子里走一走。”颜月道。
一个眼睛圆润灵动的少女走到颜月面前，“是。”
“往那边走是后院，这边走是秦大人和秦夫人的庭院。那边是粮仓，旁边是仓库。左边是府里的小花园，夫人喜欢种花，移植了许多名贵的花呢。琳琳她们平时就在后院里洗衣服，砍柴……”
走着走着，路旁一丛花开的格外粉嫩，一阵甜腻的香扑鼻而来。颜月忍不住弯下腰，捏了一朵，手只是微碰，熟透的花蕊就迫不及待吐出了花蜜，“这是，什么花？”
“秋海棠，那边是木槿花。”
“好香啊。”颜月轻嗅秋海棠的花瓣，香气浓郁，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身体晃了一下往后倒去。
她并没有摔到地上，因为秦复接住了她，“小笨蛋，闻花香都能呛住。”
颜月的脸色刹那间通红，站稳了一跺脚娇嗔，“夫君~”
“嗤。”秦复看向秋海棠，只见那粉色与颜月今日的粉妆格外相衬，忍不住摘了一朵别在她耳边，“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颜月虚扶了一把耳边的海棠花，只觉脸热的厉害，她抬眸，眸中一片水雾，“夫君莫要打趣我。”
秦复笑颜月羞的厉害，抬手扶着她的头轻柔的把她圈到怀里，微微叹息，“忆柳，你我已是夫妻，你不必再如此恐慌。”
“嗯。”颜月在他怀里，闷声应道。
其实，这几日，她想白云想的厉害，也不知道白云如何了。他过得好不好，他是否真的忘记她，要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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