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大年三十,随着打工人的返乡潮和街坊邻居的搬迁,让本就面临拆迁的茶花市城中村显得格外冷清,宛如一座空城。
城中村内某处,“不好意思久等了,您的外卖,耽误您跟......”还没等外卖小哥说完,中年女子冷哼一声从其手中抢过外卖袋说道:“靠,敲这么重干什么?门都要被你敲坏了!就你们家这送餐速度,老娘我以后再也不会点了!”
听到敲门声后,屋内看电视的小女孩也紧跟着跑了出来,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气喘吁吁的外卖小哥,天真地向中年女子问道:“妈妈,怎么这个哥哥现在还在送外卖呀?他不用回家过年吗?”
“我......”这下又还没等外卖小哥给小女孩解释完,中年女子直接给关上了门。
“这些都是来茶花市打工的外地人,他们呀是没有钱回老家过年,大过年的只好出来赚钱。囡囡乖,不管他,咱们进屋吃晚饭,妈妈还点了你最爱吃的羊肉串。”
“好耶!羊肉串!羊肉串!”。
“什么破客人!没有我王孔明,你们吃什么!可累死小爷我了 !送完这一单终于就可以结束了。”听着屋内传来的对话,无语的外卖小哥王孔明跑下楼,一边回头骂骂咧咧,一边准备迅速发动他那快没电的粉色小毛驴回家。
“这事都怪王鑫这个狗东西,说好的接了票委托,上隔壁海棠市去办事情,三天后就回来,他大爷的!走前还只留了我300块,美言曰三天的伙食费,让我自己想吃啥吃啥改善一下伙食,呵呵,结果直接消失了大半年!多大的人了还给小爷我玩人间蒸发,电话嘛也一直关机,简直无力吐槽。整整半年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要不是他,我至于每天放学后就去帮李胖子的烧烤摊跑腿送外卖吗?甚至到了周六日还得跟着邻居赵大爷一起上建材市场门口举牌子刮大白!要不是小爷我能吃苦,不然等他回来后必定看到我和二福一起已经饿死街头!这口气,小爷我咽不下,我王孔明对天发誓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地揍他一顿!”。
“你说要揍谁呢?小王八蛋!还对天发誓,誓言是什么,说来听听?真不得了啊,半年不打,现在会上房揭瓦了是不?”离家不远,昏暗狭窄的巷道内,一身黑色西装,梳着油头的中年男子提着行李箱,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笑眯眯,朝着准备停车的王孔明走过来。
“叔,你可回来了啊,想死我了!别别别,别动手啊叔!半年不见,叔果然还是那么帅气逼人!帅气动口不动手!”好巧不巧,刚骂完就碰到本尊。看到自己半年不见的叔叔王鑫一脸坏笑,王孔明就知道此刻王鑫要对自己动手了,满脸黑线的王孔明此刻只能改变策略,心中默念八字真言“遇事不决,先舔再说”!
“可以啊,刚才还叫我狗东西?现在又转过来叫我叔,合着我是二狗,你爸是大狗,你是小狗是不?拿着,回狗窝了!”王鑫不怀好意地对着王孔明的屁股来了一记会心一击,把手中的行李箱丢给王孔明后,继续吹着口哨径直朝着巷尾的屋内走去。
“哪能呢?叔,等等我。”伴着叔侄二人走去的身影,巷尾,一座年久未修的二层老宅,屋外居然还悬挂着一面造型奇特的招牌——大福事务所。
进屋后,只见王鑫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还不忘拿出行李箱内的香水往衣服上喷了好几下才收了起来,熟悉的操作看得王孔明忍不住笑了笑,想着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王鑫难得整来这么一身,还是老一样不洗衣服直接挂进衣柜。
其实从在巷道里见到穿着西装的王鑫第一眼,王孔明就觉得自己的叔叔王鑫其实收拾一下还挺人模狗样的,不禁打趣道:“哪来的衣服,从来没见你穿过,还有这发型,要是你早这样穿着打扮,至于快四十岁了还打光棍吗?叔,要不啥时候借我穿穿?到时候给你洗干净了!”
“客户送的,小屁孩装个屁成熟,诺,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先去把二福先给喂了,然后赶紧找门口李胖子那炒两个菜,再整点烧烤回来,饿死老子了。”王鑫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一旁眼巴巴盯着他看王孔明。
“才200!我现在非常怀疑你压榨社会底层老百姓!过完年我就18岁了,我也是即将有身份证的人了,200块够干什么,请女同学吃个饭看个电影还能剩几个字?你是想让我和你一样打光棍吗?”
“怎么?你小子不服?现在翅膀硬了有脾气了?算起来好像教了你快有十年太极拳了,给你个机会,要不要再打一架?如果你能打赢过我,从今以后,你来管我要零花钱,一句话的事,要多少你说了算!可要是你打输了,嘿嘿,今天这压岁钱就还我,我可好久没去隔壁杨寡妇的家里打牙祭了,咋样?”
王孔明想不明白,王鑫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叔叔?我爸到底哪来的极品弟弟,十年来,自己每天还得帮王鑫洗衣服做饭,有时候还得出去替他跑腿送文件,可得到的零花钱却只有五块、十块,这还好,甚至还有两三块的时候。唯一一次让王鑫舍得花钱的时候,还都是因为两年前王孔明考上的高中离城中村太远,附近又没有公交线路。恰好邻居赵大爷家的姐姐买了辆小汽车,才把她淘汰下来的小毛驴给自己买了下来,方便自己读书去。可每当同学看到自己骑着小毛驴时,没有一个不嘲笑的,都问自己的粉色小毛驴是哪个女孩子家里偷来的。
每每想到这些,王孔明就想哭,作为大福事务所的一员,地位甚至还没有二福来得高。二福,作为一只体型比普通猫咪要大一倍的肥猫,一个月的猫粮钱就是自己的压岁钱的2倍。他大爷的!
王孔明是个孤儿,虽然儿时之事已经淡忘,但是还依稀的记得自己年幼时跟父母一起定居在海棠市,热心肠的父母在当地开了家小诊所,平日里帮街坊邻居看看小病,倒也算的上是衣食无忧。可偏偏好景不长,8岁那年诊所的医用氧气罐发生爆炸,父母无一幸免,万幸白天王孔明还在在学校里上课,躲过一劫。再后来,办理此案件的民警带着一位跟自己父亲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告诉年幼的王孔明这是他的叔叔,以后他的叔叔会照顾他,王鑫便把他从海棠市福利院里把他带到了茶花市城中村定居了下来。
如今怎么着也跟着王鑫学了十年的太极拳,在学校里也读了十年的书,好歹自己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材,可现在却被自己的叔叔王鑫当成一个免费劳动力,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王孔明的内心真的很想暴揍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一顿,但是他知道,自己动手的结果就是被揍,甚至晚上只能去二楼的阳台打地铺。王鑫的功夫有多厉害,王孔明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么多年每次陪自己练太极拳的时候,王鑫都没有使出全力。
“哼,500就500!不过今天的这顿饭钱得给我报销!还有二福的猫粮在三个月前就早没了,这三个月来,二福不知道都去哪里蹭吃蹭喝,都是第二天才见它躺在自己的窝里睡觉!”说罢,王孔明便转身出门,内心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回兜里有钱了,说不定在李胖子那买完烧烤顺便捎两瓶小酒回来,王鑫喝开心了指不定又像之前有次一样给自己零花钱了。
可王孔明前脚离开事务所后没多久,脱光衣服刚打开浴室水头龙的王鑫,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老子最讨厌别人打扰我洗澡”王鑫只好随便拿了条毛巾裹在自己的腰间,不耐烦地走去开门,嘴上还骂着:“你小子又忘带了什么?”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噘着嘴的小萝莉,指着自己对身边的老年男子笑道:“高伯伯,难道这个暴露狂就是我爸口中的靠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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