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渝国京城渝京,当朝内阁大学士林弘文的府邸。

今日是林弘文纳妾之日,前厅宾朋满座好不热闹,但是西厢房处却是冷冷清清。

贺云舒睁开疲倦的双眼,看着头顶素雅的帘帐,打了补丁的棉被上压了几件衣服,此情此景有几分凄凉。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仍然烧得厉害,全身也是酸疼不堪。只是不知是自己烧糊涂了还是幻觉,她听到隐隐约约的丝竹管弦之声,但是最近家里并无喜事。

反而是自己已经烧了几日,也不见有人给她请个大夫看病。

“嫣然,外面为何如此喧闹?”贺云舒撑着床沿坐了起来,侍女嫣然端来了汤药。

嫣然躲开云舒的目光,强颜欢笑般道:“许是老爷或者老太太的生辰吧。”

“弘文和娘的生辰都是秋时的,如今还未开春。”贺云舒气若游丝般说到,掀开被子挣扎地下了床,“我去瞧瞧吧。”

“夫人不要去呀。”嫣然立马跪在云舒跟前,她咬了咬唇,“今天老爷他,老爷要纳薄家薄玉娇为妾。”

“什么?纳妾?”云舒顿时感到血气上涌,愣愣地瘫坐在床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夫人。”嫣然立马端来茶水,“夫人息怒。”

云舒没有接过茶水,再一次站了起来,语气坚定却无力:“嫣然,你带我过去。”

“夫人。”嫣然心酸地看着云舒,但还是叹了口气拿来一件斗篷给云舒披上。

推开房门,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心头的怒气也消去了几分。

铅灰的天空飘着纷纷扬扬的白雪,屋顶上已落下薄薄的一层雪,阴沉沉的气氛似乎暗示着一场大雪的到来。云舒想起嫁过来的那一年也下了一场大雪,或许两年前自己就不应该来这吧,她苦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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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循着丝竹的声音来到前厅,房梁处挂上了红灯笼,贴着“囍”字,白雪之下更显刺眼。

她来到后门,却被侍从厉锡拦住:“夫人,老太太说您是病体会冲撞喜事。”

“放肆,你们拦我?”云舒怒目而视。

虽然这些侍从不会正眼看云舒,但是也不敢惹她:“小的不敢。”将云舒放进去了。

穿过屏风,来到门廊处,她抬眼望去,房间装饰的花团锦簇,年轻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华美的嫁衣,除了衣服颜色不是正红,其他的首饰挂饰都是极尽奢华。

而她当年结婚,只是他一顶小轿子,将她抬到了家中,当时还没有林府,连酒席都没有举办。

那年他二十岁,她十八岁,只是两年,他就纳了十七岁的女孩为妾,还真是糟糠之妻转眼弃。

“你怎么来了?”林弘文注意到了云舒,皱眉打量了一下,“快回去。”

“呵。”云舒冷笑一声,走进房中,直面林弘文。他还是一张冷冷的俊颜,眼眸冷冽,一如初次见面,只不过当下他穿着刺眼的婚服。

“若不是我被丝竹管弦吵醒,怕不是要在我病时悄悄纳妾?”

云舒心头泛着酸楚,眼眶不自觉通红。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即使两年后,他的眼中还是没有任何爱意与温度,她失望地低下了头。

“薄玉娇拜见夫人。”这时薄玉娇连忙拜倒在地,金质的凤冠上面一串步摇垂下,触底发出叮当的声音。

“我可经不起薄小姐这一拜。咳咳咳。”云舒冷冷一瞥,“真是没想到呀这礼部侍郎也是大方,竟然把小女儿给你做妾。”讥笑着看着林弘文。

林弘文躲开她炽热的目光,反怒道:“贺云舒你的大度呢?我就纳个妾,你就这样容不下?”

这句话似一只手将云舒的心推向了深渊,心口开始刺痛,蔓延全身。又如雪花落下,慢慢变凉。

她脑中乱作一团,愣愣地盯着他:“大度?”她嗓子哽咽,都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音。

“这都是在干什么?”这时林弘文的母亲林老夫人来到后厅,“贺云舒,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一身病气,不适合这样大喜的场合。嫣然快扶着她回去。”

嫣然想要扶云舒回去,云舒抬手拒绝,她神情决然地看着林弘文:“如果你今天要纳妾,那这个家我也不待了。”

林弘文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竟然有几分畏惧,但是还是漠然道:“贺云舒,你不过是个宫女,到年龄放出宫,圣上把你指婚于我。让你当这个内阁大学士之妻还委屈你了?”

林老太上前添油加醋:“贺云舒,你这两年也无所出,弘文纳个妾怎么了?”

云舒感到心中无比苦涩,冷笑道:“皇上指婚,他只不过是把我介绍给了你,还说了你可以不接受。你不过贪图可以借我平步青云罢了,现在才发现我无依无靠,没有背景,所以转头就纳了侍郎的女儿,去巴结人家。”

“我两年无所出?这两年你何曾踏入过我的房间?而今日纳妾,我却一无所知,你真把我当你的妻子吗?”云舒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宾客们早就听闻此处动静,探头来看热闹了。

林弘文看到这么多人,眉头一皱:“你先回去,这件事改日再说。”

“今日我们就把话说明白了,你要纳妾也行,这个家我不待了。”云舒话语决绝,冷冽的目光刺向他。

“没人求着你当我的妻子,我也从未喜欢过你。”林弘文说,神色淡漠,毫无感情。

云舒竟然不自觉苦笑了出来,是呀,从未喜欢过,那当年为何还要娶她,当年为何要与他相遇,又为何答应她的求婚。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一场错误吧。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好,我们和离。”云舒听到他的一字一句,脑中混沌,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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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十七岁那年,她被人绑架。醒来之后忘记了一切,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他,并跟着他回到了京城。

那时,她喜欢上了他。

她回到京城,被大内侍卫找到,得知自己原是一国公主贺兰云舒。

十八岁那年,她毅然决定嫁给他,甚至不顾父皇反对。隐姓埋名站在他眼前,却没想到他并没有拒绝。她以为他也心悦于她,至少今后必然可以温暖他,让他爱上自己。

但是这两年他对她无比疏远,从未给过她一丝温暖,她陷入黑暗中,就似溺水一般。

他今日却说从未将自己当做妻子。亏得她还一直将自己作为他的妻子,明里暗里帮着他铺平他的仕途,才有了他今日一职。

她真是眼瞎了,嫁给了林弘文。

但是自己明明那么喜欢他,一直以来都是,原来终究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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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昏了一天终于醒了过来,出了一身汗。

窗外已经是午夜了,漆黑的夜,只有寒风呼啸,冷风从破了洞的窗棂处吹入房中,微弱的烛光摇曳照不亮满屋的黑暗。

“夫人你醒了。”嫣然也在床边守了一天,听到云舒有动静,立马激动地过来。

“嫣然,帮我准备纸笔。”云舒现在心头只有一个想法,虽然烧还没有退,但是还是爬了起来,坐到桌边。

“夫人这是要写什么?。”嫣然铺开纸帮云舒研墨。

云舒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和离”二字。

嫣然研墨的手停住了:“夫人,您真的要......”

“嗯,这个家我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云舒继续写着,娟娟小字,但是笔锋犀利。

嫣然放下墨条,郑重跪下:“夫人,嫣然在府上也没有什么留恋,奴婢愿跟随夫人。”

云舒将嫣然扶起:“那就随我入宫吧。”

她换上两年前来时穿上的浅绿色马面裙和月白色长衫,披上狐皮风氅。回头看着自己的房间,空空荡荡,一如她来时。

只有书桌上放着一封书信,她讥讽般一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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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嫣然搀扶着云舒走在雪地中,天气寒冷,呼出的气都要结冰了。

嫣然打着微亮的灯笼,云舒病尚未好,浑身无力,只靠嫣然的支撑而行。

“夫.......贺小姐,往那走就是皇宫了,真的要去皇宫吗?”嫣然还是有些怀疑,又想着现在是宵禁,万一被抓了。

“嗯。”云舒点头,终于跌跌撞撞来到皇宫朱红色的大门口。

门边守卫已经注意到云舒:“两位小姐,深夜来此有何事?”

“把这个给你们禁卫军大统领看。”云舒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

两个守卫虽然一脸不解,但是觉得事有蹊跷,还是照做了。

这时巡逻的士兵看到了云舒两人:“三更半夜还在皇宫门口,和我去巡捕房。”

云舒已经是没有力气了,坐在雪地上,巡逻的士兵来拉扯两人,嫣然不知所措:“我们马上就回去,官老爷们你们行行好。”

此时,宫门大开,一群士兵整装站好,为首的将领连忙上前拜倒在地:“微臣参见公主殿下。”众人也都跪下。

“公主殿下?”嫣然惊讶地看着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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