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家大小姐

沧源九州大地,利州。

阮国京都,岑元城。

当朝宰辅苏顺应府中,雕栏玉彻,阶柳庭花。

两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男少女坐在门檐下。

男孩清新俊逸,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一分英气,女孩明眸皓齿,生的一脸精致五官。

男孩原地打坐,闭目冥神,女孩一脸无趣地捧着书本,心神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徐灿,我们出去玩吧!”女孩终于受不了无聊的煎熬,嚷道。

被称为徐灿的男孩皱了皱眉头,“好好看你的书,不然你娘又要骂你了。”

女孩乃是宰辅苏顺应的独女,名叫苏偲,苏府大小姐,出身名门,金枝玉叶。

而徐灿只是一介普通人家的孩子,母亲就在苏府对面开了一家裁缝铺,日子还算过得去。

这样身份相差颇大的两人,能坐在一起玩乐,全凭小时候徐灿在街头的拐角处,无意中捡到了因为偷跑出来而迷路的苏偲。

那时找不到家的苏偲又饿又累,蹲在原地大哭,偶然路过的徐灿见其可怜,就把身上剩的半个馒头塞给了她。

然而当徐灿领着苏偲来到家门口,犹豫着母亲会不会答应收留这么一个可怜娃的时候。

苏偲突然兴冲冲地指着对面的苏府说那就是她家,徐灿当场原地石化。

自此开始,徐灿的身边便多了个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苏偲有事没事就找徐灿玩。

不过对于用半个馒头就成功拐骗了苏府大小姐一事,徐灿一直持保留态度。

苏偲自不必说,以后定然有远大的前途,可徐灿就不一样了,他有些难以接受自己依旧平凡的二次人生。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徐灿的灵魂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他先前的记忆中,自己像往常一样走在大街上,突然就被一道凭空裂开的蓝光吸了进去。

恍惚间徐灿只来得及看到自己四分五裂的身体,随后眼前一黑,草草结束了自己短短二十几年普通的一生。

徐灿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混沌中摸黑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光芒,将自己拉出黑暗。

再一睁眼,徐灿便以新生儿的姿态降临在这个世间。

虽然对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毫无头绪,但既然上天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徐灿自然是想让自己的人生散发出本该有的光芒。

别人穿越不是各种绝世功法秘籍,就是自带逆天系统,分分钟带领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好歹轮到自己了,可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十二年了,毛都没有,仿佛自己的穿越完全是个意外,什么无上的命运,上天的眷顾,根本不存在。

这不科学!

徐灿不信邪,于是每天冥想,吾日三省吾身,只求得道高升。

徐灿和精彩的人生之间,只差一个契机,那就是——

“什么味道?”徐灿突然闻到一股甜味,缓缓睁开眼睛。

一根金黄色的纤纤手指横在自己面前。

抬头就看见苏偲笑嘻嘻的表情,那涂着黄色不明液体的手指正是她的杰作。

“什么玩意?!”

刚张开嘴巴,那根黄油油的手指就插进了徐灿的嘴里,徐灿顿时暴跳如雷。

“我靠!你干甚。。。恩?甜而不腻!不错!这什么东西?”

徐灿舔了舔嘴唇,表情瞬间从暴怒变成了享受。

“这是我刚从我爹房间里偷来的朝贡蜂蜜,我们悄悄分了吧!”苏偲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罐蜂蜜。

从徐灿嘴里拿出来的手指,上面还沾着徐灿的口水,苏偲直接在里面搅了一圈蜂蜜,丝毫不嫌弃地往自己嘴里送去。

“等一下!”徐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苏偲的手。

“你干什么?”

苏偲年纪还小,再加上两人从小长大,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些,可徐灿就有点尴尬了。

在苏偲疑惑的目光下,徐灿直接将苏偲手上的蜂蜜一口嘬个干净,还顺手从苏偲手里夺过蜂蜜,嬉皮笑脸地跑开了。

“这罐蜂蜜就归我了!”

“啊!我还没吃呢!”苏偲顿时气急败坏地追上去。

结果一拐角,就撞上了一个贵妇人,后面簇拥着几个丫鬟。

徐灿吓得一激灵,连忙行礼,“额,见过杜夫人!”

眼前的贵妇人,是苏顺应的正妻,也是苏偲的生母,名叫杜玥莹。

不过这位杜夫人一直对徐灿都没有好脸色,按理说,就算徐灿小时候帮过苏偲,徐灿一普通人家的孩子,跟苏偲这样的千金小姐是很难有交集的。

可偏偏自己丈夫苏顺应第一次见到徐灿,就对他十分喜爱,看到自己的女儿喜欢黏着徐灿,更是直接让徐灿随意进出苏府,就像是自己家里一样。

这不仅让苏府很多人不解,连徐灿都云里雾里。

不过在杜玥莹眼里,却有一番独到的见解,徐灿从小没有父亲,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徐灿母亲更是长得俊俏出水。

徐灿家的裁缝店就开在苏府对面,苏顺应经常嘱咐府上负责采购的家仆照顾他家的生意,这让杜玥莹有十足的理由怀疑,自己的丈夫跟这对母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所以,每每见到徐灿,杜玥莹都没什么好脸色。

“明天就是檀香书院的招学仪式,你们不好好在书房里看书,一天乱闹什么?!”

“娘!是徐灿他欺负我!”苏偲一见到杜玥莹,立刻告状道。

徐灿心里苦笑一声,果然杜玥莹眉头一皱,冷声道,“徐灿,你作为偲儿的朋友,应该为她好才是,怎么能在这种重要的时候,扰乱她的心思呢?”

徐灿自然看得出杜夫人对自己成见不小,狡辩没有意义,只好说道,“杜夫人教训的是,那我就不打扰!”

苏偲本想让母亲教训一下徐灿,却没想到母亲开始赶人了,顿时不乐意了。

“不许走!”苏偲一把拉住徐灿的胳膊。

杜玥莹并没有退让的意思,“你知道招学的日子有多重要吗?那可是决定你以后的人生道路的,还不赶紧回去背书!”

苏偲嘟囔着嘴,徐灿一见就知道要出事,这是要吵架的节奏啊,赶紧把苏偲劝了回去。

这要是吵起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杜玥莹肯定都会把锅甩在自己头上,称是自己把苏偲带坏了。

自己被杜玥莹不待见事小,影响了母亲的生意可就不好了,毕竟他们一家还得依靠苏府吃饭。

徐灿郁闷地从苏府走出来,顺着街道走不过几步路,便来到一家裁缝店,店名纤瑶,正是自己母亲的名字。

店里很冷清,平时也没什么客人,一位干练的妇人手拿着鸡毛掸子,扫着货架上的布料,免得亮丽的色泽被灰尘覆盖。

妇人正是徐灿之母徐纤瑶,风姿卓越,体态丰韵,尽显温柔女性的风范。

见徐灿走进来,灰尘扑扑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灿儿,今天在苏府里玩的开心吗?”

“额,挺开心的。”徐灿摸摸脑袋。

“看来那个杜夫人又找你麻烦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

“知子莫若母,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徐纤瑶安慰地摸了摸徐灿的脸庞,“不过我们家灿儿从小就懂事,自然不会跟那杜夫人一般见识。”

得到了母亲的肯定,徐灿心里一暖,但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娘你可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啊,这要是传到杜夫人耳朵里,麻烦可就大了。”

徐纤瑶看着自己儿子人小鬼大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好,都听你的,来,娘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关上店门,徐纤瑶来到后堂准备做饭,打一盆清水,洗去脸上的灰尘,顿时露出一张绝美的盛颜。

白皙亮泽的鹅蛋脸上,柳眉凤眼,皓齿红唇,风华正茂的年龄下蕴含着一丝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更是透着不凡的气质,徐灿的俊俏全然是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

不过平时她却从不打扮,为人十分低调,面对他人总是一身朴素。

只有在徐灿面前,才没有刻意地掩盖着自己。

很快,一桌简单可口的饭菜摆在了徐灿面前,徐灿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

徐纤瑶在一旁看着,满眼的溺爱。

“你是不是喜欢苏家那丫头。”

冷不丁一句,徐灿当场噎住,“怎么可能,娘你别说笑了。”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长得可爱,还天天黏着你,一看就对你心有所属,这样的女孩子可不是天天能遇到的。”

徐灿顿时满脸黑线,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吗?

“他们苏府家大业大,哪是我高攀得起的。”

“这算什么,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永远不要看低了自己。”

徐灿愣了一下,看着母亲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对了,明天就是檀香书院招学的日子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徐纤瑶突然岔开话题。

“还行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我相信我的儿子!”

吃完饭,看着收拾着碗筷的母亲,徐灿陷入了沉思。

虽然二世为人,心智早已成熟,但能有机会再次感受到母爱,徐灿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

不过他也能看出来,母亲瞒了自己很多事,寻常人家的母亲可不会动不动语出惊人,语气中对苏家丝毫没有敬畏之意。

徐纤瑶不说,徐灿也不打算多问,有些事等时机到了,自然就会知道。

太阳落山,夜色降临,徐纤瑶刷完锅碗,便催促徐灿睡觉就寝。

突然,外面的大街上响起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像是有一支军队踏了进来。

声音越来越大,震得心跳都紊乱了,徐灿一阵惊慌,连忙抓住母亲的手。

而徐纤瑶缓缓放下手中的灯火,神色复杂,嘴里喃喃道。

“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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