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便罢了。”谢俢离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将牛乳羹与她分食，更多的像是在与她玩笑。
阿蛮此时也并未与他计较太多，心思都放在了这碗牛乳甜粥上。这碗甜粥中加了苍耳草的果子汁，虽是用水浸泡过后极少量的果子汁液，并且加了过量的糖来掩盖味道，但是阿蛮自小便与这些草药混在一起，所以只抿了一口，便察觉出来了。这种东西长时间服用，是会要了人命的，阿蛮不知这是府上那位娘子的意思，还是有谁在中间做了手脚，总之日后定是要小心再小心些了。
“不是甜的腻口吗，怎么还出神的盯着瞧？”谢俢离在她愣神的光景里，一碗牛乳羹已经用了半碗了。
阿蛮回过神来：“嗯？”扭头瞧见他面前的牛乳羹已经只剩下半碗了，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端起他的那碗牛乳羹，走到门外倒掉了。
谢俢离的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但很快便又平坦开了。伺候着的人瞧见阿蛮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吓得屏气凝神，还未曾有人在谢小王爷面前如此肆无忌惮。
谁知谢俢离连一丝疑虑都未在脸上浮现，甚至还用略带打趣的语气问道：“阿蛮公子莫不是闻到牛乳的气味，都会腹痛。”
阿蛮丝毫不见慌乱，一本正经道：“会头痛。”
阿蛮将桌上的所有牛乳做的东西，都拿到外边扔了，扔完之后，走回桌前复坐下，还拿起一旁的湿毛巾净了净手，颇是无辜地说道：“在下毛病有些多，王爷不会介意吧？”
谢俢离单手扶额，似是有些头疼：“公子的毛病倒是无妨，只是白白扔掉这些吃食，是有些浪费了。”
阿蛮听着这话里话外的，像是有几分让她付银子的意思，急忙起身：“便是如此，在下也是没有银子的。王爷自己吃点心吧，在下有些头疼，先退下了。”
说完也不等谢俢离的话，飞一般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谢俢离见她逃走，勾着嘴角笑了。屋里的人都瞧呆了，瞧着这位小蛮公子当真是不一般，能得王爷如此待之。
“都下去吧。”谢俢离摆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等屋里的人都走完了，谢俢离才拿起桌上已经空了的碗，细细地端详。
入了夜，谢俢离一人提了盏灯，往流烟阁的方向去了。
“王爷。”卿烟听见门被轻轻地推开，就知道是谢俢离过来了，只着了寝衣就迎到了门前。
谢俢离进来后，低头吹灭了灯笼里的蜡烛，信步走到里边坐了下来，桌子上备着他喜欢喝的茶，刚好也是温热能入口的。
“本王记着与你说过，本王不能容忍任何人，在本王这府上生事，你可还记着。”谢俢离端起桌子上的茶，轻轻吹着，未沉底的茶叶打着圈的转着，声音冷得让人打颤。
卿烟仍跪在那里，春夜的风还有一丝凉意，就这样从门缝中钻进来，透过她的寝衣打在她的肌肤上，让她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王爷，妾不知何意。”
谢俢离冷笑了一声，走到她面前，弯腰抬起她的下巴。谢俢离背着烛台，卿烟瞧不清他的脸，却没来由地感到害怕。
“不知何意？你这样聪明，怎会不知呢。你一向不是最能揣测本王的心意吗？”谢俢离幽幽地说道，“不如，你就来猜猜，本王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吧。”
“妾愚钝，不知王爷的心意。”卿烟声音不禁有些颤抖，她从未瞧见谢俢离如此形态，与常日里洒脱不羁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谢俢离狠狠地将她甩到一旁：“苍耳草的果子汁液是个好东西，你既是喜欢，本王便日日赏于你可好。”
卿烟听到苍耳草时有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的姿态，复跪直身子在他脚下，似是在剖白道：“王爷，此事确实妾做的，但妾不后悔。王爷难道不知，现如今上京城是如何非议王爷，妾为了王爷的声誉，愿将此事一力担下。”
此话说的很是动情，但在谢俢离这里却只觉得好笑，抬手揉了揉眉间：“声誉，本王有何声誉，你哭着要入本王府上的时候，可曾想过本王的声誉。”
“王爷，妾对您一片真情啊！”卿烟有些激动地辩解道。
谢俢离并未抬眼看她，只是无情道：“既然你愿一力担下此事，本王便了你夙愿。”说完，便踏入这夜色中。
卿烟呆坐在地上，她知道谢俢离这一走，以后这流烟阁便彻底要和这夜色融入到一起了，只是她不明白，那苍耳草无色无味，又另请人特殊处理过，理应是一丝都不会被察觉的，怎得会是如此下场。
阿蛮一日日数着，终于是到了春元庙会这一日，街上人头攒动，挤满了卖艺的、杂耍的。不过，今日一早谢俢离便派人过来与他说了，请他收拾妥当，一同到宫中赴宴。
阿蛮下山前，阿娘曾叮嘱她，莫要让皇室亲贵瞧见她的样子。阿娘与她说，她的模样太过于绝艳，若让皇室之人瞧去，只怕会横生灾祸。所以，临行前曾给了她几张人皮面具，不过这人皮面具带在脸上，终是不大舒服，阿蛮便一直仍在包袱里。让谢俢离这个纨绔王爷瞧见她的模样，已是意外之事，只是如今瞧起来，他倒是没有怀疑自己的男子身份，倒还算是平安无事。
阿蛮到底还是将包袱里的人皮面具翻出来，挑了一张相貌平平的带在脸上，又在上边点了许多红色的斑点，瞧着像是起了疹子一般。阿蛮收拾一番，这才拿了折扇遮了面，走了出去。
清心堂里早已备了早饭，谢俢离今日要穿朝服，早早就起身了。阿蛮半遮面走进去时，谢俢离已经坐在桌前了。
“怎么今日瞧着不大一样了？”阿蛮刚刚坐稳，谢俢离不经意般地开口问道。
阿蛮将折扇拿下，露出了满脸的红色疹子，若是仔细地瞧一瞧，整张脸都肿了一圈，五官与往日看起来也是大不相同的样子，除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外，其余的五官都像是换了一个似的。
“昨日夜里不知是误食了什么吃食，今日醒来便这般了。”阿蛮叹了一口气，急忙便接着说道，“便是如此模样，这宫宴我也是能去的，不妨事。”
谢俢离没忍住，面上还是露了几分嫌弃，无奈道：“本王那里有西域的帷帽，待会让人给你找出来带上。”
“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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