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尘埃落定

几名士兵在刚刚经历过战火的街道上带领着一群民壮推着小车走在街道上收敛遇难的百姓:“大家都注意看着,如果还有口气儿的单独送到衙门,全城的大夫都在那里。”为首的一名军官一边对着身后的一众士兵说着话一边随手拍了拍一旁的尸体,弘县说小不小,几万的人口,说大却也不大,大家平时虽然没多熟但是多多少少还都沾着亲带着故。

“头~头~儿,这~~这~这一次可真是太悬啦,我~~我~我都以为这次要完蛋了。”一名娃娃兵将长矛担在肩上,双手虚握着矛身防止长矛掉落。只见这小娃娃兵踢趟这裙甲一边走一边带起一阵阵的灰尘。这孩子实在是太小了,没有适合他的盔甲,成人的盔甲套在他弱小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晃荡晃荡的来回摆动。

那名领队的士兵也是点了点头,就在不久前,他们死守弘县东城门,城门因为不断地撞击摇摇欲坠,而它们的背后有无数提前混进城里的贼寇,他们一边要守住城门一边又要抵抗自己身后的贼寇。就在他自己都要放弃了的时候一队铁甲骑兵冲锋到了眼前,往来几个冲锋就将城中攻击东门的贼寇砍了个精光。

随后骑兵中一名军官用近乎冰冷的语气说到:“开城门!杀出去!”城门打开之后,骑士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发出震天的吼叫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战马轰隆隆的马蹄践踏地面的声音。这些骑士冲进贼寇群中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往来冲杀。

那娃娃兵看着自己的队长接着说道:“头儿,那~~~那~~~那那帮骑兵是什么来头?太太太太特么帅了,要当兵就要当那样的兵,那眼神我看了一眼都脊背发凉。”

队长拍了拍士兵的肩膀:“得了吧,就你?刚才最危险的时候别以为老子没看出来,你小子都尿了裤子了。不过,你小子也算有种,竟然没怂,我还以为你小子肯定顶不住要撒丫子跑路了呢。”听到队长将自己的底揭了,娃娃兵涨红了脸想要说什么却被周围士兵的嬉笑声打断了。

这娃娃兵虽然涨的脸通红,但也没真的生气,他自己知道虽然这帮老兵没事儿就笑话他,但是真在危险的时候这帮老兵也是没少护着他。娃娃兵的父亲前些年战死了,寡妇母亲独自将他拉扯长大,到了十岁的时候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自己就拿着父亲的盔甲跑到了军营里。

负责招募士兵的官员看着这有些口吃又十分瘦弱的孩子也是犯了难,年龄不到并且这体质完全不达标,但是想到他家的困难就让他顶替了原先他父亲的名额,这种事儿经常出现,上头吃空饷经常安插一些阵亡的名字在军册之中,官员在这帮子兵痞的威逼利诱之下按照成人把他报了上去,府衙配发的粮食自然也是按照成人的伙食配发,这才没让这孤儿寡母的饿死。

这里的老兵多是当年自己父亲的袍泽。这些老兵私下里经常逗弄这个小娃娃兵,但是却都私下里尽自己的可能保护着娃娃兵,这个年代流传着一句话: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吃空饷喝兵血的老爷们层层克扣,粮饷播发下来其实大家都吃不饱,但是每次吃饭的时候少年的餐盘中都会比其他士兵多一些饭菜。就在昨夜的战斗中小队长甚至直白的对着娃娃兵吼道:“娘的!没看这里快顶不住了么!你小子还不快逃!你老娘还在家等着你呢!”

然而娃娃兵却是跑出去几步之后,一咬牙一跺脚又跑了回来。虽然,在最危险的时候,这小子尿了裤子,可是老兵们也只是那这事儿当个玩笑说一下,却没有真的看不起他。怕,谁都会怕更何况这么一个小娃娃,十岁的年级很多孩子甚至还尿炕呢这孩子就为了生存跑到了军营里,但是已经怕的尿了裤子都没有选择逃跑,不少老兵甚至私下里说“这小子有种,像他家老子。”

就在士兵们嬉笑打闹的时候一队骑兵从他们面前经过。一众士兵赶紧列好队伍,队长看着骑兵前方那名军官盔甲上的标识右手扣胸行了一个军礼。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站直身体右手扣胸。小队长对着军官喊道:“大队长阁下,弘县守备军第四巡逻大队正在执行搜救任务!”

那名军官见到守军队长也翻身跳下马来,走到他的面前,站直身体左脚脚后跟猛然磕向右脚脚后跟,右手扣胸,随着军官的动作他身后的骑士们也纷纷跳下战马列好队伍整齐的行了一个军礼。对于这帮眼高于顶的骑兵来说,老子就是天下最强的士兵,平时遇到兄弟部队也都是在马上行一个简化的军礼了事,但是今天,他们竟然都主动跳下战马完成了一套完整的军礼。

大队长行完军礼之后来到巡逻队队长面前说道:“兄弟们,你们是好样的。在下尚有任务在身,待一切事情过去之后,我带着兄弟们犒劳大家。”说完话,大队长缓缓跳上战马,带领着骑士们继续前进,每名骑士在经过巡逻队面前时都微微点了一下头,而巡逻队的士兵们则是一直保持着军礼的动作。

当骑士们走过之后,娃娃兵来到队长的跟前:“头儿,你~~~你~~~你可以啊!对面那个军官竟然给~~~给~~~给你打敬礼。”帝国的编制中,能够当上骑兵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而能够成为铁甲精骑的又是骑兵中的百里挑一,所以说是万里挑一并不过分。

而作为地方守备队的士兵,则是由一些战场上下来边军老兵、伤兵复原到地方作为骨干力量维持地方秩序的,出了一些军官之外,很多守备军的士兵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更别说是上战场喝敌人拼命了。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群人,面对数倍于己的贼军,数面夹攻硬是守住了城门不失。所以他们才得到了耿渊及其手下的认可。精锐的边军军队,向来只认铁骨铮铮。

队长叹了口气:“这是兄弟们用命搏出来的尊重,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没有这份尊重,让兄弟们都回来。”随着队长的话音落下,巡逻队中不禁沉默起来。是啊,这真的是用命换来的尊重,就在一天前巡逻队还有三百多弟兄,然而今天就只有这三五十个人,很多昨天还一起商量着换了岗是去哪里喝酒,甚至几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还研究去哪个窑子去找哪个姑娘,然而就在昨夜这些一直与自己在寒冷的夜风中往双手哈着哈气、相互抱团的取暖的弟兄们已经成为了一张张写在阵亡名单上的名字。

县衙院内立起了很多竹竿,然后相互之间挂满了绳子,绳子上面是一些刚刚清洗过的纱布,很多自发来到这里的居民在帮着清洗这些纱布,而清洗纱布的水都已经变成了酱红色。县衙的后院不时地传出一阵阵哀嚎声,城里的大夫们也是满院子来回奔跑,药店的伙计们则是拿着一张张药方:“止血药!止血药在哪里?”

“邓家嫂嫂,你放心吧我刚才悄悄的问了主事,没有载儿的名字。这里没看到载儿名单里也没有就说明载儿没事。我家老方和邓大哥是一起进的军营,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要是保护不好载儿我都不饶他,嫂子放心吧,载儿就是擦破点皮我都让老方回家跪一天的搓衣板。”一名中年妇女一边说一边宽慰着身旁的中年妇女。

被称为邓家嫂嫂的中年妇女眼睛泛着泪花点着头:“谢谢,谢谢,这个载儿啊,就是不听话,我不让他参军他非要来,我给他锁在屋里,他竟然砸破窗户偷跑出来,妹子,你说我家那口子没了,他要是在出个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办啊。”

方家的老婆搀扶着邓家嫂嫂从府衙走出,正看到巡逻队带着民壮们推着小车带着遇难百姓的尸首往回走,邓家嫂嫂看到了人群中的邓载大声喊道:“载儿!”倒不是他的眼神多好,而是邓载在队伍里实在是太显眼了,他身高将将到大家的一半,那根特意为他锯短了一半矛杆的长矛扛在那瘦小的肩膀上就像是长矛自己在移动一样。

邓载看到了母亲也赶紧跑了过来,在他跑动的过程中那不合身的盔甲下摆甚至都拖在了地面上:“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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