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才醒啊,自从在柯伊伯带发现你的休眠舱,到唤醒后返回地球,加上这次还差点成为本世纪第一个坐死的人,你每次的运气都属实不错。”
路长风一睁开眼,就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刚才说话的女子正是丁铛。而她此刻正随意地靠在安全门的一侧,完全听不出她刚才所说的运气好是不是反话。此刻她右臂环在胸前,脑袋还不时向右侧靠着,那左手在右耳根不知道在拨弄着什么。很快一头齐耳的短发渐渐从棕色变成了和她身上那战备服一样的深黑色,很明显个子比自己还略高一点。下一刻,她又漫不经心地看向自己右边的主屏幕,完全无视路略显尴尬的表情,似乎是在故意躲着路的目光。
不过路自知自己之前理亏,也只好望向四周,还是唤醒完成后呆的老地方。
在这简洁到像是设计师有洁癖一样的医疗室里,身边还有一男一女在医疗舱的左右两边,三人刚好围着他呈一个三角形。除了眼睛、手指和屏幕的内容在动,剩下的全是一片看不出棱角和边界的白色表面与各种标志。
而其余两个现在都背着身子,貌似都有事情在处理,并没有在意他的苏醒,所以最后只能低声下气地问丁铛:“丁铛姑娘你好,对于你之前的任务,我很抱歉。请问我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原因晕迷的呢?”。
“当然是这里出了问题啦。我看你还是称呼我同志比较好,我不喜欢姑娘这个太年轻的词。“丁铛用右手的食指对着自己的脑袋画起圈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看着路立马丧气的表情,她有些许得意:“无人机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倒了,为了安全起见,就把你身下的那堆礁石也一块儿挖了回来。返回母舰入口时,很多同志都看到你那副模样,现在你也算是这里的大名人了吧,哈哈哈。”
说完丁铛便大笑起来,早知道他会这么问,还指着他笑得前俯后仰,一点都没了刚才的高冷。
笑声并没有让路觉得丝毫尴尬,想到前面“同志”的地方,让路对自己脑袋的担忧瞬间就消失了。他很明白同志这个词代表的含义,心中不禁暗自狂喜,这表示着如今党员的规模已经扩大到相当的地步了,难道GC就是党的拼音首字母。随即看丁铛的眼神都立马变温和了,还由衷地对她微笑起来。
“好了好了,丁铛你别逗他了,我也很想笑。不过你当时肺部的异常确实很危险,无人机是在丁铛回来两小时后出发的。在定位点没有发现你,最后是通过自动侦测找到你才带回来。如果晚回一会儿,你的小命可能就……”,马徐行还以为路是在尴尬地自嘲呢。
看到自己右手边这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开了口,路这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他的身份标识。一米八几的个头,比起自己稍显瘦弱的身材,他绝对可以说是孔武有力。脸上透漏着关切的表情,军人的冷峻和决断此刻已经被收起来了。
可对于这个眼前人,路不太想回应某个来自同性的关切,这在他看来始终都十分别扭,甚至都不及那位丁铛姑娘的玩笑听得舒服,所以立马地打断了眼前人的话题:“马队,我何时可以进行自己的任务?”
这时,在另一边忙活了半天的女医生,终于转过了身子。黑亮的齐耳短发,耳廓到面部完全被半透明的一体式面罩包裹住了,看不清面容,但可以肯定是个圆脸。一副全息眼镜,适中的身材加上目测167cm的身高,颇有旧时代的古典美。
不过她倒没有理会路长风此刻那似乎在确认什么的眼神,不紧不慢地望向对面的马徐行。
马徐行会意,清了清口,拿起自己手里的信息板开始埋头念到:“GC1009年9月03日09点34分52秒,甲子级014号治疗舱,代号“蛞蝓”。当事人的人口学信息如下:姓名:路长风,旧籍Z国秦雍省公刘市人,于AD2022年9月03日出生……哦,今天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19岁进入Z国西空军校……20岁入党……26岁以太空主动防御专业和军事心理学专业双本科学位毕业,进入Z国国安部太空司……休眠前职位是该司下“别天神”的项目负责人,目前生理年龄35岁。请问当事人,以上情况是否属实?你须要回答是与不是。“
听着马徐行断断续续地声音,路几乎可以断定,他看到的资料一定不止这些,可能是必要的保密吧。此刻路就感觉自己像是个裸奔的人一样,只能有点不情愿地回答道“是”。
好在大家并没有看向他,马徐行读完刚才的资料,有点不好意思地对路说:“以后还是称呼我马队长就行,比马队听起来好点。”然后不管路是什么反应,就对着女医生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女医生将自己的信息板拿在在胸前,微微靠着主屏幕的操作台边缘。很快她的声音从口罩的扩音设备中传出:”患者当前的身体机能分析结果如下:全身未发现有超级细菌或病毒寄存。脑部的扫描显示,患者的大脑前额里部分情感记忆区存在一些不同程度地损伤,当然,这种程度的撞击可能会导致失去某些情景记忆,但并不影响其他的任何功能。”
看来这马徐行平时被身边人调侃得不少啊,路大概知道了此人的性格比较随和,完全不像他那一身肌肉健硕的风格。想着以后如果一起执行任务,还不知道是自己配合他还是他配合自己。路不停地在思考以后的事情,耳边的声音完全没有在意。
见女医生盯着自己眉头皱了一下,马徐行快速向路介绍到:”这位是莫问莫院士,白大褂下面可是行星军衔,也是该母舰的首席医疗官。她总是不太喜欢自我介绍。“
然后马徐行就回归到正题:”鉴于你休眠舱内的所有核心功能运作正常,判断你应该是休眠之前发生的多次密集的脑部撞击,但目前的数据资料没有办法还原撞击现场的模拟态,所以无法确定源头。如果需要,可以接入数据博物馆的接口尝试查找。”
看到路此刻用手背蹭着自己的前额,莫问摆了摆手,继续念了起来:“头部以下的心肺与肝肾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最严重的是肺部区域,而且整个肺泡组织开始出现大批量坏死的征兆。经过成分检测,其结果显示是休眠舱循环液的非生物成分导致的,这是当时的技术局限”。
接着她还提示了大家:“我在患者已经坏死的Ⅰ型肺泡细胞中发现了残存的三种不同效能的好氧分子,对比这一批中那些无唤醒条件的休眠舱,应该有程序或人为给患者的休眠舱进行了必要的升级。同样,休眠舱没有保留相关的系统日志,只查询到有几条日志的删除记录,所以也无法溯源。“
莫问顿了顿语气,放下了信息板,路并没有注意她按了哪里,半透明口罩就被收到了左耳廓处。她的脸庞终于露了出来,颧骨微微翘起,皮肤白皙、有着南方女子的细嫩,看起来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天然美女。就是不能确定作为医生的她,有没有整过容。
此刻她走到旁边那面平整的墙上,在一个饮品标志处操作了一番,一杯醇正的咖啡很快就从暗口送了出来。左手拿起来仔细抿了一口,感觉温度刚好。看到路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扫着,女医生倒是大方地继续喝了几口后,重新放回刚才的装置里面,并合上了口罩。
然后她双手环抱在胸前,继续说到:”根据以往唤醒后的治疗方案,目前对患者已经使用了大量的纳米虫,主要负责给适宜的细胞注入活性因子之后吞噬已坏死细胞并带出体外,大量是指他能承受的阈值。鉴于目前的身体机能,他还不能支撑学习深度内容的压力,所以脑机微体的植入需要往后顺延。“
说完这些,莫问第一次正对路的视线,提出了建议:”毕竟一千多年的代差不是适应性训练那点东西就能弥补的,你不必为此着急。”说完便继续转身埋头在信息板上操作着什么。
听完这些,路下意识地思索着,目前的信息大概可以得知,自己休眠期间有人对休眠舱进行了两次技术升级,还把自己从南极的永冻层搬到柯伊伯带。而现在已经很难查出休眠舱的转移记录,是谁或者哪方势力做的,是敌是友这些还都无法从数据中直接调查。
而在旁人看来,他更像是在发呆,眼神死死地盯着双腿,低声问到:“莫医生,就只有纳米机器人吗,还得多久我才可以外出?”
听到这话,莫问放下来刚才还在快速触屏的手指,将那信息板息屏后抱在胸前:“当然不是,除了此刻你损伤部位的组织液里已经充满了满载荷的纳米虫,一半的纳米虫一边往正常的细胞中注入急速提高胞内代谢水平的活性因子、一边吞噬被标记的坏死部位的细胞个体,剩下的一半负责在血管中输送氧气。此外还有自体脂肪培养的多能干细胞在不停分化以弥补坏死细胞被吞噬后的空缺,这是肺泡移植的先置条件,肺泡移植完成后你会就感受到呼吸的顺畅。不过作为准备工作,达到移植的条件需要干细胞完成肺部功能13.33%的修复总量,然后移植才能与修复同步进行。想必这样的技术你也是略懂一些,纳米机器人只不过是最基础的载具。“
莫问说完看着路有点失望的表情,依然没有对他的外出时间做出回应:”此外你的皮肤表面有着一个经络能量场在引导着你的经络脉路流动,如果你对自己进行使用脉诊,你就会发现你的体循环已经非常接近正常活动水平了。此外还有一个中子扫描场在监测着你的各项体征指数,紧急的时候能量作用场也会自动介入外科手术。”
路听到这话,才明白过来,原来经络这东西还真能跟科技用在一起,自己以前并不怎么相信中医的经络,也不曾体验过针灸。但是还是用右手给自己把了把脉,经过两三分钟,果然发现脉搏的跳动不大不小,不强不弱,不快不慢,均匀和缓,节律整齐,让人觉得是在钢琴上弹奏一段节奏重复的曲子,而如此优美的感觉就是琴键复位给予手指的反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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