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路对于医院这种地方,不论生病、看望病人或者任务,以任何目的前往都很令他反感。他很讨厌那股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每次都会让他想起战友躺在病床上的那些凄惨画面,而巨眼也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好好折磨他的机会。
好在取下安全盔后,室内空气并没有那样的味道,倒有点像室外雨后的森林,应该是有一定的臭氧在循环,加上这里简约的设计,让人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紧张感。
只是这时医疗舱的红色指示灯闪烁了几下便又恢复了正常,莫医生迅速在主屏幕前操作了几下,就转过身来。看不出她是否发现了什么重大的异常,路渐渐也在心里肯定了她作为一名医生的职业素养,而医术还是以后慢慢看吧。
路特意略显尴尬地岔开话题,望向马徐行:”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会见你们的上级领导?”
谁知竟然他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安排见面,你应该说“和长官通信”。一般我们一年也就见几次长官而已,而且多数还是在公开活动中。平时都是用彼此的个人专有频道进行通信,单独会面的机会比较少。好了,你现在可以做肺泡移植了。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在你苏醒后继续去甲子级通讯室请示,我这就去。”
“那顺便把我的元素测定仪拿回来,我还需要一些碳14的标记装置。”,路又补了一句。
马徐行显然并没有什么犹豫,就好像是老朋友跟他要个玩物。心里想的是反正路在评估完成前,没有任何行动自由,当然也就用不到那些东西,干脆大大方方地送他一些:“可以,我会在十分钟内传送你需要的东西,顺便给你一组正20面体的青铜标块和一套光学刻录仪。你可以试试,应该比你的元素标记法好用点。这些需要流程去申请,完成后会自动挂入到你的外衣插槽上,使用方法也是傻瓜式的“。
“我还是喜欢用同位素去标记,虽然需要校正参数,但五万年的有效范围还是很不错的。”,路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马徐行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走出门口,回头不忘看着那丁铛,目指了一下一脸菜色的路,刚才还漫不经心的姑娘立马站成军姿,回敬了一个军礼。
马徐行刚走出了安全门,莫医生就开口了:“那我们就开始吧,蛞蝓,请执行肺泡移植程序。”
“好的,预计一小时候后完成”,医疗舱再次关闭。她走到医疗室的主屏幕前,调起了医疗舱的实时界面。路安静地听着麻醉雾剂释放完后的语音提示,便很快就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莫问的一系列操作,丁铛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你旁观已经是特殊关照了,至于你能学到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其实莫问现在脑子里的震惊一点也不比丁铛少。
刚才对中子扫描场的异常,她并没有特别在意,也就没有立刻进行深层分析。现在看来,躺着的这个家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个狠人,额头的伤口是前后两个不同的时间段共同形成的模样。
“这第一个时间段应该是来自当事人自己使用外力多次撞击形成的,显然是为了遗忘自己无法接受的一些真相,暂且称它为主动性失忆吧……难道选择性遗忘训练的心理方法他已经试过了?”,丁铛好奇地问着,这个男人冒着遗失其他记忆的风险也要这么做,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应该试过了吧”,莫问有点遗憾地看来一眼休眠舱里的男人,也许他真的已经完全不认得她了,只是不认得也罢,至少对彼此都有好处。
“咦,怎么不是麻醉是休眠,移植肺泡手术对患者来说几乎没有疼痛,一般连麻醉都不需要,手动加入休眠程序了?莫问姐姐你这是在骗他”丁铛还是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莫问没有转头:“休眠是需要先全麻啊”。她将异常数据和初始条件一并输入主机中,计算机的3D推演便展现在她俩的眼前。
“我不是骗他,而是在骗它。“刚才医疗舱的警报你注意到没,他大脑这个区域出现短暂的异常放电,在那一刻扫描场捕捉到了它的轮廓。”,丁铛看着主屏上那个东西的形状,感觉就像一个入侵体,惊讶到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3D动态模拟中可以清晰地看出,这个入侵体是沿着第一次的破坏性入口直达脑颅,之前把骨裂的愈合痕迹完全归于脑部损伤真是疏忽大意了。它与寄主的大脑组织有些类似,之前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此刻它的神经结节已经深入到前额的髓质里了,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东西,莫问越看它越像个什么,只是一时无法确定,只好进入快速匹配程序。
很快,程序结束了,可惜没有成功,看来可以把地球生命体排除在外了。剩下的可能……
想到这里,莫问只好对身旁的丁铛说到:“对于这个入侵体,你需要做一个记忆声明”。丁铛有点不情愿:“真有这个必要吗?”
莫问再次提醒她:“移植开始之前我也没料到事情这么复杂,况且你我之间不也已经有好几个关于小秘密的记忆声明了嘛。”,真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
“好吧好吧,没有你的允许,我无法输出关于这个入侵体的记忆。协议已经发到你的信息板上了,签完字就可以了吧”。看着丁铛不再碎碎念的样子,莫问愉快地向她下了逐客令:“嗯,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需要请示上级,就不方便留你咯”。
丁铛也很知趣:”那他完成脑机接口后你通知一下我哦,这里就交给你了。辛苦了,我先溜了“,说完就此离开了治疗室。
现在的情况非常敏感,弄不好会扰动GC内部现有的稳定与团结,这是莫问要极力阻止的事情,目前她需要核实那个入侵体究竟是什么。
再次对入侵体进行分析,结果就更让她震惊了。它是由不同时期的两部分组成的,应该是自我分化导致的。那就有一种大概率了,曾经有人对这个入侵体做出过非完全的切除手术,但是导致了它自我复制,最终因为技术问题放弃了。
好在进行信号诱导后,它并没有规律性的输出讯号,冷静下来的她很庆幸自己的刚才的决定,入侵体应该是会随着寄主的休眠而休眠。如果只是麻醉,那就无法达到摘除它的目的了,看来动手拿掉它的机会来了。
至于它是什么,莫问此刻已经想到了分析的大致方向。GC赋予自己的权利让她没有必要在医学问题上请示那个老头,用生物库的最高权限接入超脑“伏羲”的接口,很快“α星人的生殖系统”的字样便出现在主屏幕上。
聚变之刑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但此刻还需着力于摘除这个入侵体。单单入侵体对额叶的长期挤压,就能使寄主的情感和意志遭到严重的摧残。一想到这些,莫问迫不及待地开启了准备环节。不到三分钟,准备工作就一切就绪,开始按手术顺序输入指令链。
很快,路的左额叶切口已经暴露在循环液中,在能量作用场原子级的精确包裹下,一组导管的输入针口慢慢靠近入侵体。随着能量作用场对入侵体边缘的瞬时切断,导管里的休眠成分和养料同时送入入侵体内,慢慢循环液渗入了入侵体原先的位置,弥补了刚才的空洞。
能量场已经在机械臂的协助下逐层缝合创口面了,莫问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路的各项指数,万幸没有什么异常。最后把入侵体放入培养箱里,设置了休眠模式后,再包裹了一层仿生材料。自己对仿生材料的身份标识让里面的一切都无法被扫描,她很放心。
长长舒了口气的她,决定得再等一等,在这里等到他大脑前额的自然复位完成,毕竟那个空洞并不是很小。同时肺泡移植的进程已经完成了50.8%,还有半个小时的倒计时就可以实施唤醒了,自己必须确保他唤醒后无恙才能离开。
而此刻路还不知道那个伴随自己很久的巨眼,已经彻底地脱离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自毁式的分化繁殖,但关于它的记忆还在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脑海,只是那些记忆已经变成了陈旧的死物,再也无法翻起大的波澜。
想到这些,莫问放下了对路的关注,开始琢磨起那个入侵体了。提到入侵体,她想到了“拉加纳·吉塔纳斯“这个名字。在深网的势力中,Gitanas· Ragana是他们策划者之一。明面上地球的外星人统称α人,实际上他们除α人以外还有不多的Ω人,Ω人是α人的一个殖民分支,来自同一个恒星系两个不同的行星。Ω人个头略高与α人,是行星的固有重力较低造成的。传说他是多次修体的Ω星人,所以真实的样貌和本名一样未知,只记录了原名为α·β·α·Ω·π·Σ。
理论上,如果他是α人,那么他最合适隐藏自己的办法根本就不是修体。由于α星人长相差异很小,虽然数量没有人类庞大,但也足够他完全隐藏起来,他做修体也只是为了在人类的区域与反叛者接触而已。也许拉加纳·吉塔纳斯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呢。
想到这些,莫问看看医疗舱上唤醒的倒计时,感觉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和那个老头说清楚这个入侵体的事情,也就不得打消了现在与那个老头通讯的念头,还是决定回到住所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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