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胡家天傲

1940年冬,山头村老尹家过的这个年可真是肥年。去年老尹家疯疯癫癫五年多的大丫头突然就好了,隔了不到七天,村民刘三就开始说大丫头能看事儿,身上有仙家。起因就是刘三家的老黄牛在山上丢了,家里的大牲口丢了对于庄稼汉来说那绝对是天大的事。

刘小宝是刘三的小儿子,七岁多点正是讨狗嫌的时候,天天在家闹个鸡飞狗跳,有一次烧火烤蚂蚱差点就把房子点了。每次刘三和他媳妇儿要狠揍一顿刘小宝的时候,刘老栓就吹胡子瞪眼的拦着不让打,这就养成了刘小宝无法无天的脾气秉性,附近的邻居都说这孩子就差上房揭瓦,打爹骂娘了。这刘三一看这小兔崽子在家是天天捣乱,老爷子还不让管,只能想办法让孩子有点事去做,他想他小时候帮村子里放过牛,但那时候他都十了岁了,这孩子还不到八岁,这能行么?山里可是有野猪,狼,豹子老虎的,这要出点事可要了老命了。刘三想了好几天,这两天刘小宝把家里的母鸡都折腾的不下蛋,可不能让他这么闹腾,对于农村而来鸡蛋多金贵啊,想到这刘三一咬牙,大不了不让孩子往山上走,就在村子周围放牛,没危险还怕啥,这兔崽子放牛是放定了。

刘小宝终于成了放牛倌,头几天干的还不错,可毕竟是小孩子,七八岁的小孩正是淘气的时候,放了几天牛,过了新鲜劲就感觉没啥意思了,这上山摘点果子,掏个鸟蛋,下河抓点鱼,弄点虾,这不比放牛有意思多了么,一开始刘小宝还有点顾虑,不敢远走,大黄牛始终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过了几天他发现这牛太憨了,不跑不闹,站在那就是吃草,一步都不动。看到这他没了顾虑,越走越远,玩的不亦乐乎。到了傍晚,刘小宝肚子叫了起来,饿了那就该回家了,他连跑带颠的去河那边放牛的草地,打算把老牛牵上回家吃饭。

老牛没有了!这老牛跑哪去了?刘小宝这下可真是吓坏了,他觉得他爹平时对老牛比对他都好,这老牛不见了,他估计他也活到头了。擦擦眼泪,没办法,找吧。

“天都要黑了,这小宝咋还没回来?”刘老栓冲刘三问。“这小兔崽子估计又跑哪玩去了,没事,约么一会就能回来,肚子饿叫唤就知道回家啦。”刘三压根就没当回事,自己孩子能不了解么,玩上了就没命,再说了也没进大山里,就在村子外的河边,也没啥危险,能出啥事。“不行你去找找吧,这天儿马上就要黑了,小宝还不到八岁,可别出啥事了。”孩子他娘有点着急了。“能出啥事,败家老娘们,别叨叨了,赶紧把酒给我烫上,这小兔崽子一会儿就能回来。爹啊,俺俩今晚都多喝一盅……”刘三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刘三也开始着急了起来。“不行,俺得赶紧去找找,这兔崽子真他娘的不省心。”刘三一边说一边穿上了衣服。“早就说让你去,你就非得拖,酒比孩子亲呗?你咋就那么馋。”刘老栓不乐意了。“就是,就是,就得让爹说你,那么大人了,四六不懂。”刘三媳妇边递着煤油灯边数落着刘三。“你闭了,哪都有你。”刘三这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了刘小宝的哭声,哭的那叫一个惨烈。“这孩子咋了,快出去看看。”顿时三个大人急忙往院子里跑。

“爷,牛没了,俺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刘小宝怕刘三打他,就冲刘老栓边哭边说,哭的都差声了。“小兔崽子,俺打死你。”说完就拿起来栓牛用的缰绳。“你把那玩意儿放下,你要打死他啊,赶紧去村里喊人帮着找牛,赶紧地。桂花儿,你去找樊先生,让他帮着看看,调调罗盘,看老牛在哪儿了。刘老栓这回也着急了,这头牛可是他家的半个家当。”刘三从仓房里拿出了铜锣,打算出门喊村民帮忙,刘三他媳妇也跑出了家门去找樊先生。

“俺家牛丢了,大家伙儿赶紧帮着找找。”刘三一边敲锣一边冲听见锣声出来的村民大声说道。“赶紧帮着去村里叫人,都麻利点。”村民们都跑了起来,谁都知道,一头牛在农村,它可比人金贵多了。那时候人都比较淳朴,老实,遇见这事都很上心,没有一家不出来人帮忙的,毕竟祖祖辈辈都是在这生活,就连平常有些矛盾的人家,也都出来帮忙了。

“樊先生没在家,出门了,听井林说,樊先生领着井山去通远堡干活去了。”刘三他媳妇桂花儿呼哧带喘的说。“唉,真是不顺,没办法了,大家伙儿辛苦点,五个人一组,顺着河往山上找,都注意点安全,老汉在这谢谢大伙儿啦。”刘老栓也披着衣服出来了。

“小宝,你爷你爹他们在哪了,俺找他们有点事。”尹家大丫头这时候来到了刘三家里。“凤英姐,俺爹他们出去找牛了,就俺自己在家,都怪俺把牛弄丢了。”话没说完,刘小宝又哭了起来,他这次真是吓坏了。没事啊小宝,你家牛丢不了,放心吧,等你家大人回来让他们来俺家找俺一趟,千万别忘了,你在家老实待着,别出去添乱,听见没?凤英安慰着小宝。“俺知道了,凤英姐。”刘小宝以前就没这么乖巧懂事过。

从村民们出去找牛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凌晨时分有村民陆陆续续的都回村了,刘三一头丧气的在村口坐着,不用说,牛没找到。坐了一会,刘三一家垂头丧气的准备回家,刚进院,刘小宝就窜了出来,连忙问,”咋样了,找着没?”“找着个屁,老子打死你个败家子!”话没说完就脱下板鞋冲刘小宝打去。“爹,你先别打俺,咱家牛没丢,没丢。”刘小宝一边躲着一边大喊。“咋回事儿,没丢,那牛在哪儿啊,你消停点,别老呜呜圈圈地,听孩子把话说完。”刘老栓冲刘三大声说。“凤英姐说的,才刚儿凤英姐来了,说牛没丢,让你们回来去找她,俺一直没睡就等着告诉你们呢。”刘小宝眼泪巴巴的说道。“凤英?尹家那个女疯子?小兔崽子,你还学会撒谎了,这回谁也别拦着,俺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刘三顿时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看到刘三这幅表情,刘小宝妈呀一声就跑出去院儿,奔着尹家跑去,刘三看这小兔崽子跑了也连忙去追,刘老栓和桂花怕刘三把孩子打坏了,也撵了出去,一时间,刚刚安静下来的村子又热闹了起来。

“兔崽子,你还跑,俺今天不把你打死以后你就是俺爹,你站住,小兔崽子。”刘三已经丧失理智,愤怒到了极点。刘小宝一听他爹都说了这话,吓得一激灵,跑的更快了。

眨眼间,刘小宝就跑到了尹家大门口,大喊,“凤英姐,你快出来,俺爹说俺撒谎,要打死俺!”小兔崽子,你还跑,你真是能耐了,你赶紧跟俺回家,大半夜在人家大喊大叫,你要干啥?”刘三气急败坏的去拽刘小宝。

这时老尹家出来人了,同时刘老栓和桂花也赶到了老尹家。“老栓爷,三叔三婶儿,你们出村找牛的时候俺上你家了,俺知道牛在哪儿的时候你们已经出村了,没法子,俺就去你家告诉小宝了,牛就在五道岭下面的拐子沟,有大枣树那旮沓,应该很好找,你们赶紧去吧。”说完凤英就进院回屋了。这时尹德福也出来了,“德福大哥,你家凤英这是好了?”刘三有点懵。“俺也不知道,一天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的,但是认人了,也不瞎跑了,俺也不知道她好没好,唉,一天上死火了。丫头刚才说牛在拐子沟那,那地方你们去了么?”“那地方没去啊,俺估摸着不能跑那么远吧。”刘三也不敢肯定了,因为拐子沟那地方村民们属实都没去。“走,去一趟,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在那儿了呢!德福,你跟俺们搭个伴,陪俺们去一趟。”刘老栓若有所思的说道。“行,叔,俺进屋换身衣服,你再找几个人一起,把老洋炮带上,五道岭那有豹子老虎,跑山的都见过几次了。咱准备的充分点。”说完大家就开始回家准备东西。

村民们互相壮着胆,拎着猎枪,五六天大笨狗也前后跑着。走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到了五道岭拐子沟,刘三望了望前面,“大枣树在这个梁后面,翻过去就是,大家加把劲儿”大家伙儿看着马上就到了,脚步也加快了速度。刚上了梁,就看见大枣树边上有一个大家伙,眼睛直冒绿光,这可把大伙吓坏了,赶紧把枪都端了起来。“别开枪,那是牛,俺家的牛。”刘三扯着嗓子喊。众人定睛一看,真是牛,都放下心来,刘三紧忙跑过去,这傻牛还在那吃着草。“别吃了,你个憨货,回家给你点豆料吃。你这一丢,可把俺家折腾坏了,赶紧回吧。”刘三真是满心欢喜,跟牛都扯起了闲篇儿。回去的路上,刘三也没了愁事儿,彻底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跟大家嘻嘻哈哈的扯了一路。

第二天没去的村民们都看见了刘三家的牛,都问从哪找回来的,刘三连忙说是老尹家凤英帮着找回来的。这下村里炸了锅,这凤英咋这么厉害,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村都知道了这事。樊先生回村也听说了这事,暗暗思量,终于明白了,凤英这是领仙了,能出马看事。

这回山头村又出了一个能人,跟樊先生差不多,很多人都慕名而来,找凤英看事儿,结果不用说,一看一个准儿,不到半年时间,凤英就远近闻名。

慢慢的老尹家日子也好了起来,来看事的人多,这个来给拿一条肉儿,那个来给拿几个鸡蛋,富裕人家有的给糕点,有的给拿上一只大笨鸡,还有给拎两瓶凤城老窖的。

每次有看事的人来,凤英都会说,俺家老仙叫胡天傲,在凤凰山修炼成仙,来俺家开府立堂,有求必应,救苦救难。

于是乎,胡家胡天傲,四海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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