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转眼已在新家住了有些时日,每天起床吃过早饭后,便要跟着特意找来教他的先生学习两个时辰,但也基本上就是读一读三字经千字文,学习写几个字这种并不困难的课程,吃过午饭,整个下午就是跟四郎待在一起。
四郎练拳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练弹弓。
小石头对练拳没有兴趣,他觉得还是弹弓更适合他。
虽然已经过了好多天了,但是他见到寇权的次数却极为有限,似乎寇权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和见不完的人,每天他都起的很早,等小石头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吃过早饭出门去忙了。有时候白天在家里要么是一车一车的安排送货接货,要么是接待一些来自各地的客户朋友,总之是忙忙碌碌不见一刻清闲,小石头也不敢去过多打扰,只能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坐在饭桌上聊上那么几句。
这天晚饭,小石头心理斗争了很久,鼓起勇气对寇权说道:“爹......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哦?什么事?”寇权问道。
小石头看起来有点紧张,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想了好多天,但是......但是怕你不同意,一直没敢和你说。”
“如龙啊,有啥事就跟爹直说,是教书的先生不好?”寇权问道。
“不......不是,先生挺好的。”
“那是何事?说吧,只要爹能办得到的就一定给你办。”
“我......我还想叫回跟娘在一起时的名字。”小石头声音很低很低的说道。
小石头这事在心里已经想了好多天,虽然说子随父姓天经地义,但是因为从小就跟娘一起生活,娘给起的名字也伴随了到现在为止的整个人生,而且小石头觉得只要自己还叫詹少全,就在心里跟已经故去的娘还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怎么?不喜欢爹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听到小石头想换名字,寇权有点意外。
没想到寇权会这么问,吓得小石头慌忙的解释道:“不是不喜欢,我挺喜欢的......就是......就是觉得喊的不是我。”
“哈哈哈哈哈,我的儿啊,你叫寇如龙,寇如龙就是你,怎么喊的不是你呢。”寇权大笑着说道。
“我......”看寇权这么说,小石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寇权没再说话,默默的吃着饭,餐桌上变得静悄悄,只有两个人微弱的嚼菜的声音。
过了一会,只见寇权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着小石头说道:“哎,也好!改就改吧,你娘不在了,她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不能再扔了,只要你愿意,就改回你娘起的名字。”
寇权也算是个豁达的汉子,也由此可以看得出,他不想强行去要求小石头遵从他的想法,更不愿意违背儿子的意愿,也从侧面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始终对詹爱茹有着惦念。
“真的?”小石头见寇权同意他改回原来的名字,瞬时开心起来。
“真的,你就继续叫詹少全,反正啊,你叫啥都是爹的儿子!这事改不了!”寇权说完爽朗的大笑起来。
“谢谢爹!那我以后就还叫詹少全。”小石头说完高兴的猛扒拉了两口饭。
“谢啥,跟爹还整那些客套的不成。”寇权说完,夹了一大块红烧排骨放到小石头的碗里。
自从娘去世之后,詹少全举目无亲的一个人独自生活的那几年,虽然不能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但也确实时常是有上顿没下顿饱一顿饥一顿的。靠小偷小摸度日的生活更是受尽了别人的白眼,碰到失主脾气不好的,被发现后甚至还要挨上一顿毒打,虽然无奈,但是一个十多岁的孤儿也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并不是孤儿,而且会以这种方式突然间找到了亲生父亲,并且是这么一个富足的父亲,这么开明的一个父亲,这让詹少全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幸运最幸福的人了。
既然提到了詹爱茹,寇权也顺势问了詹少全一直萦绕在他心里的问题:“儿啊,这些年,你娘始终没有和你提到过我吗?”
“也提过几次......”詹少全如实的回答。
小的时候詹少全看到别的小孩都有父亲,便问为什么他却只有娘一个人,詹爱茹也不隐瞒,说他的父亲做着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现在不能让他和父亲见面。等再大一大,每当詹少全问起父亲的时候詹爱茹都说还没到时候,要等他再长大一些才能去找他爹。
也许,詹爱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寇权和詹少全永远也见不到面,要不然她不会带着詹少全又回到这个地方,既然回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父子相见做了准备的,只不过是她可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吧,一个她认为可以让詹少全的未来可以有一个安稳生活的时机,一个可以让他没有顾虑的生活的时机,只不过她还没等到那个时机便早早的离去了。
“后来娘得病之后,就把这个玉坠给了我,娘告诉我这是爹给我的,娘还嘱咐我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把它弄没了,弄没了就再也见不到爹了。”詹少全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坠,一瞬间又想起了娘,不觉间对她的思念又涌了上来。
听着詹少全的话,寇权沉默不语,他只觉得他亏欠她们娘俩的实在太多了,这么多年以来,不知道多少个夜晚都是在这种痛苦的愧疚和思念中度过的。
寇权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对詹少全说道:“儿啊,你也不小了,爹想啊,爹这辈子是不能换买卖了,将来生意越做越大,总得有个接班人,正好你回来了,以后你就先跟着我跑一跑烟草的买卖吧。”
寇权的买卖,当然不仅仅是烟草。
詹少全想都没想的爽快答应道:“行,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都听爹的。”
“好!不愧是我寇权的儿子!以后啊,你上午还继续跟着先生读书,这学问不能丢,然后下午的时候你就跟着我先慢慢的熟悉熟悉,慢慢跟着我一点点的开始学习。”
“好的爹。”
其实詹少全也不知道他爹具体都在做着哪些生意,但是不管做的是什么生意,既然爹让他做,当儿子的哪有不做的道理。
吃过了晚饭,离天黑尚有一些时间,没事可做,詹少全便走到厢房门前大喊了一声:“四郎,出去玩一会吧。”
“来了。”四郎应道。
四郎左手拎着弹弓和专门为詹少全缝制用来装泥丸的粗帆布口袋,右手拎着一个粗犷的牛皮包走了出来。
看到四郎的牛皮包,詹少全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四郎,这是啥宝贝啊?给我看看”
四郎一伸手,将皮包递给詹少全说道:“我娘昨晚给我做的。”
詹少全接过皮包发现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个厚厚的黑铁做成的东西,像一把小小的扇子砍掉了下面的尖角,上面还有几个圆圆的窟窿。
“这是啥啊?干啥用的?”
“这叫指虎,我爹说我拳练的差不多了,以后我就要开始练这个了。”四郎说道。
“哦,指虎。”詹少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一会我打给你看,走吧。”四郎拿回皮包往腰间一系,两人往后院走去。
到了他们练习的地方,詹少全却已经完全没了练弹弓的兴趣,就站在四郎旁边等着看他展示那一对宝贝到底是咋个用的。
四郎将东西都放下,脱掉外套活动活动筋骨热了热身子,打开皮包掏出指虎,将大拇指外的其余四个手指伸进指虎的圆窟窿里,再紧紧握住拳头,朝空气呼呼的挥了两拳。
“看好了!”四郎看了詹少全一眼说道,然后走到练习打拳的木靶子前面,哐哐哐哐的狠狠打了几拳,木靶子上绑着的软木板瞬间被带着指虎的拳头打的粉碎,碎木屑随着指虎的猛击像小雪花片一样四散飞溅开来。
“好厉害啊!”詹少全惊呼道。
之前四郎都是徒手用拳头练习,虽然也会将软木板慢慢的打瘪打烂,但是那种威力和戴上指虎比起来,简直就是弹弓射出的泥丸和手枪打出的子弹的区别。
“这家伙的威力真大,让我也试试。”詹少全看到它有这么大的威力,兴奋的跃跃欲试。
“那你小心点,你没练过拳,别伤到自己。”四郎摘下指虎帮詹少全戴上并嘱咐到。
詹少全戴上指虎也学着四郎的样子朝木板打了几下,不但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还把手指硌的生疼,便拿了下来还给了四郎。
“不行,我玩不了这玩意。”詹少全撇了撇嘴说道。
“当然了,你又没练过拳。”四郎接过指虎又呼呼生风的挥舞了起来。
“那你练拳练了多久了?”
“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大概......四岁吧。”四郎答道。
“四岁?”詹少全惊讶的问道,“天呐,那你都练了十来年了啊,怪不得!”
“嗯,我爹说现在是时候开始练这个了。”
不一会,四郎黝黑的皮肤上渗出一层蒙蒙细汗,细汗又汇聚在一起顺着他结实的胸肌和腹肌的沟壑中流了下来。
詹少全一边看他练拳,一边在旁边对着十几米远用绳子挂在树上的一个小木块练着打弹弓,现在他已经可以差不多练到十发打中六七的样子了。
“你长大以后打算干啥?”詹少全问道。
四郎听到问话,停下了拳头,将指虎摘下来放到包里坐下来休息。
“不知道,我没想过。”
四郎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小便被父亲接过来住在这里,看着父亲跟着寇权忙里忙外,也许,长大了他也会跟父亲一样吧。
“可能,会接我爹的班儿吧,继续帮寇公干活。”四郎捡起一个小石子用力的用手指一弹,弹的老远。
“那好啊!将来我也接我爹的班儿,咱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詹少全也过来坐下,他也学着四郎的样子捡起一小块石头,使劲的一弹,却只弹了两米多远。
“嗯,行,你接寇公的班儿,我接我爹的班儿,到时候我就跟着你干活了。”四郎说完又捡起一块石子,又弹的老远老远。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咱俩就一直不分开了。”詹少全抓起一把小石子,分了一半给四郎,“以后我就当弟弟,你就当哥哥,我就管你叫四哥吧。”
“那不行!你是少公子,我可不能给你当哥哥,让我爹知道了不得扒了我这层皮!你还是叫我四郎吧,听着还舒服一些。”四郎倔强的说道。
“好吧,那我就还叫你四郎,但是从今以后就当你是我的哥哥了。”詹少全说完又使劲一弹,这一次,他也可以将小石子弹的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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