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小镇变数多,顾青梅干脆大隐隐于市,找了个大点的县城落脚。可谁知道是人生凑巧,还是上天作弄,天下这么大,兜兜转转,还能碰上林缄。但看他这么轻车熟路找到自家,八成不是无意遇上,而是有心跟随了。
顾青梅不发一言,林缄仍旧笑的恼人,在屋里环视一圈,正想说话,顾青梅却突的起来,开始撩衣挽袖,一番操作看的林缄十分困惑:“顾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顾青梅冷哼一声,道:“我看看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咒,要不怎么走哪都能碰到你。”
林缄一时失了笑,制止了顾青梅的动作,却突然上前,顾青梅只听的额头“啪”的被弾了个响指,立刻后退一步,对林缄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林缄的话十分气人:“看你找的辛苦,干脆给你现下一个。”
顾青梅脸色铁青,寸寸枝蔓开始从地底涌出,林缄看着那些张牙舞爪的枝蔓,淡定的摸上背上宝剑,还气人的说上一句:“有阵子没练剑了,顾姑娘可想观看一番,为在下点评一二啊。”
顾青梅咬牙切齿的盯着林缄,可又知道自己打不过,只能操着枝蔓在地上抽打两下泄愤,然后推开门,向外面做了个“请”的手势,没好气道:“没兴趣。林先生没事了吧,没事就请吧,慢走不送。”
林缄这次倒是十分配合,从善如流的走到门口,临走之前回头对顾青梅道:“顾姑娘,对你,在下一片赤诚,何日你想通了,定要找在下,在下一定给你念足九九八十一遍往生咒,祝你早跨奈何。”
带着主人的一腔愤懑,屋门“咚”的一声,狠狠关上。
顾青梅找了面镜子,见着额间出现了红豆大小的一个红点,“啪”的把镜子扣在桌上,怒火中烧,纵着枝蔓扭曲成团,“咣”一声锤在地上,整个屋子都跟着剧烈一颤。
隔着门林缄都感受到了顾青梅的怒火,可他浑不在意,听着顾青梅在屋里发泄,还能惬意的笑,等到屋里偃旗息鼓,他才悠悠转身,闲闲离开。
之后的半月,林缄日日都会来到顾青梅家小坐一会,聊聊“人生”,谈谈“归宿”。
想想自己也算活了两世了,上一世是皇妃,这一世也算个侠女,连马贼都能一窝端了的奇女子,居然连个曾是马贼阶下囚的术士都对付不了,想到此,顾青梅就气的牙痒痒。
打不过,骂不走,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林缄克她克的恰到好处。
容倩不时找次顾青梅,都能碰见林缄与顾青梅在侃侃而谈,几次下来,她严重怀疑林缄的“客人”身份,但顾青梅不说,她也不好多问,但不妨碍她猜测二人暗潮涌动的关系。啧,看看林缄,倜傥风流,一表人才,看看顾青梅,明眸皓齿,爽朗洒脱,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不然一个年轻男子日日来,不买茶不喝酒,难不成日日买胭脂自个擦?那位林先生日日不断,风雨不误的来,傻子才看不出他一翻“君子好逑”的心意。
只是那林缄是个术士有些麻烦,不过,容倩转念一想,不在观里好好修行的术士,天南地北的到处溜达,八成是个俗家弟子,俗家弟子便没有不可娶妻的顾虑了,嗯,不错不错。
顾青梅可没想到容倩心里竟是对她和林缄误解成了这般暧昧的关系,私心里像个老母亲般认真揣度着他俩这番姻缘的可能性。可知道了又怎样,她总不能告诉容倩那位林先生致力于把她送上奈何桥的特殊癖好吧。
正在顾青梅被扰的生无可恋之际,林缄突的不来了,连着七八日都无影无踪。
少了林缄的骚扰,顾青梅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她倒没松口气,相反更为忧心:狗皮膏药不贴了,可病还没好,大夫不可能放弃,那八成是要换方子了。
容倩一进门就看到顾青梅一脸的忧愁,扫了一圈没看着那个“常客”,对顾青梅道:“那位林先生呢?”
顾青梅心里还在琢磨林缄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对容倩的疑问很是敷衍:“谁知道了,爱哪去哪去呗。”末了又想起林缄一脸欠揍的笑,冷哼一声,道:“死哪了最好。”
容倩一听顾青梅这哀怨的语气,又想岔了,以为是情郎没来,嗔怨上了。于是她看着顾青梅,调笑道:“怎么?担心人家啊?”。
想想自己这惨痛的半个月,顾青梅听了容倩的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噌”的就炸了毛:“呸,谁担心他啊?他不来我高兴的很!”
容倩也不捋毛,微微笑道:“啊,行吧,你高兴就好。”心里想的却是:哼,故作矜持的小女子。
顾青梅实在没的心情去想林缄的后手,能得几日闲便几日吧,于是倒了杯茶顺顺气,和容倩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怎么来了?是缺胭脂了,还是要我陪你去看戏?”
容倩在顾青梅身边坐下,神情蓦的有些惆怅,道:“我爹升迁了,要去京城赴任了。”
顾青梅替她高兴道:“这是好事啊!你爹这几年业绩做的这么好,升迁才不枉你爹勤勤恳恳,竭心竭力这几年啊。”
容倩看着顾青梅愉快的神情,突的有些悲伤:“可,我舍不得你啊。”她捏了个茶杯,不住的搓着:“去了京城,我就得和你天各一方了,我在这的朋友不多,就和你最好,我不想和你分开。”
容倩身为县令千金,往来的女眷均是看重她官眷的身份,交往之中总少了点真心。而顾青梅呢,曾是皇妃,有了这层过往,看待容倩的身份便平常心了许多,加上她年纪比容倩大,和容倩相处起来就像是她的长姐一般,能与她谈天说地,也能与她探讨人生。久而久之,容倩对她的依赖就颇深。此次进京,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和顾青梅分开,平时难舍难分的小姐姐,一想到要与她分开就倍感难过。
顾青梅经历过生死别离,不过是分隔两地,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小事,所以倒也不甚难过,但看着容倩神色郁郁,怎么都得安慰一番,于是道:“容倩,天下无不散的……”
“梅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
“筵席”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听了容倩这句话,顾青梅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容倩一改刚才低落惆怅,扯着顾青梅的袖子兴奋道:“你跟我一起去啊,反正你来县里也没多久,朋友就我一个,到了京里咱俩还能作个伴。”
顾青梅一时有些无语。
容倩继续道:“而且,京城多繁华啊,你也没见过吧,你难道不想看看吗?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不见见多可惜啊。”
顾青梅被容倩扯得半边衣袖都要掉了,慌忙拉住,颇为无奈开口道:“你见过哪家官员赴任还带个非亲非故的陌生女子啊,你也不怕你爹被说闲话啊。”误会她是私生女就麻烦了,万一误会她是什么狐狸精她就没脸见人了。
容倩没想到这层,带顾青梅去京城也不过一时兴起,贸然带她一起走确实不是个好主意,想到此她顿时失落。
但小姑娘鬼主意多,不过片刻,她又想了个主意:“梅姐姐,你认我爹做义父吧?”
顾青梅顿时有些苦笑不得。
容倩直接略过顾青梅脸上神情,再次兴奋了起来:“你认我爹做了义父,我们就是姐妹了,那你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京城了,这个主意是不特好!”
容倩越想越觉得可行,面上欢喜抑制不住,拉着顾青梅的袖子又是一阵晃:“梅姐姐,我们可以一起去京城啦!”
顾青梅被容倩晃得脑子都晕,回过神来,刚想阻止她这个念头,她已经兴冲冲的跑了出去,八成是回家和亲爹商量这个昏头的主意去了。
顾青梅叹了口气,想着容倩回家说了这事,八成得被训斥了。
此时,门口忽然想起了久违的欠揍声音:“顾姑娘。”
顾青梅顿时脸色就难看了,刚走个唠唠,又来个叨叨,她造的什么孽哦。
谁知林缄刚迈了只脚,随后就转身出去了,站在门外语气生硬严肃,还有一丝怒气:“顾青梅,光天化日,你这成何体统!”
顾青梅被他这一举动弄得莫名,环视一周又看看自己,脸色铁青。
刚刚容倩拽着她的衣袖撒娇,竟把她半面外衫都扯了开,露出了些许里衣,难怪林缄今天门都没敢进,怕是他以为撞见了什么香艳场景,非礼勿视吧。
匆匆忙忙整理好了衣衫,顾青梅怕林缄在门口又说什么不该说的,慌忙把他拉进了屋里。
进了屋,林缄甩开顾青梅,站她面前,面色冰冷,还透着一丝微红,对着她直言厉色道:“顾青梅,你不知羞耻!青天白日,你在屋里做什么呢!”
知道林缄误会了,也怕门前万一有人前来,解释不清,于是她上前一下捂住他的嘴,直接截住他下面的话,匆忙低吼道:“你少胡说八道啊!我这是容倩扯得!”
顾青梅这番动作,身子便不自主的靠近了林缄。如此距离,甚至还能闻到顾青梅身上清冷的草木香,林缄的身子瞬间僵硬,满面羞红,慌忙推开顾青梅,林缄恼怒道:“你做什么!”
顾青梅被推一趔趄,知道林缄当真恼了,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你有所误会,可我没干别的,刚刚是容倩来找我说事情,太激动了才扯开了我的衣服,你可别往别处想,我虽然不是人了,但也干不出采阳补阴的勾当来。”
林缄来时确实看到了容倩,容倩当时满脑子都是让他爹认女儿,跑的飞快,压根没注意林缄来了,所以连个招呼都没同他打。没人同他讲前情,再见到顾青梅凌乱的衣衫,林缄第一时间以为容倩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才跑的那么快。
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嗯,妖鬼的邪门修炼功法。
稳了稳气息,想到刚才的接触,林缄面色仍红,微微侧过身,不想让顾青梅看出异样,他僵硬的道:“你到底是个女儿家,怎么能说采……那几个字。”
顾青梅一时心急,脱口而出那些话现在想想也很是羞恼,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再挽回自己形象显然也来不及了,于是冲着林缄没好气道:“我怕我不说明白了,你又给我四肢分离了!我没事拼自己的胳膊腿很有意思吗!”
林缄知道误会,尴尬的咳了声,道:“那你方才……捂我嘴做什么。”
顾青梅哼了声,道:“你说呢?你给我说话机会了吗?”
林缄赧然,双手抱拳,对着顾青梅拜了拜,道:“唐突了,抱歉误会了你。”
林缄啰嗦,但是知错就认,绝不端着架子,这个品质相当不错。虽然被误会了心里不痛快,但见着林缄诚意满满的致歉,顾青梅还是相当大度,于是冷哼一声,就撵了林缄走了。
林缄这次半句废话都没多说,出屋后脚底抹油般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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