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莫樱清点着货物,手中的笔在清单上勾勾画画,“一百,ok,齐了。谢了大叔。”她转身拿出柜台里的钱交给门口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大叔。大叔接过她的钱,“姑娘,你这酒吧开得这么偏僻,买了这么多鸡尾酒会有人来喝吗?”莫樱双手背后笑了笑,孩子的稚嫩在脸上显现。“会有的哦,他们会自己找上门来的,而且你看,不正有人在吗?”莫樱摊开手对着里面做了个请的姿势,可大叔什么都没看到,他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发颤。“姑娘,别拿我开玩笑了,怪吓人的。行了,货物清点完成,钱我也点完了,走了。”莫樱看着大叔上了货车,她走到车门外,仰着头挥了挥手说:“大叔,有空来喝杯酒!”大叔点点头,启动货车,走了。
赵钱驾驶着货车在马路上行驶,他的头上冒着汗却不是因为天热,而是心虚。刚才在酒吧门口,他模糊的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恶狠狠的盯着他,他认识那个女人,前不久自己亲手埋了他。
赵钱是一个从业二十多年的大货车司机,专为一些大老板送货物,从而在里面赚取一定的利润,但他最近碰到了一个不好应付的老板,那个老板偏要他在下单后两小时内将货物送到,说是急用。可大老板的定位在城西,那是一片还没怎么开发的新地。从城东到城西在不超速的情况下怎么着也得三个小时。赵钱有些犹豫,他害怕会出事,现在已是深夜,开着远程灯都未必能探亲路面。城西又多山路,荒草遍布,谁知道那草里会跑出什么来。思考再三,他决定放弃。可还没开口拒绝,大老板又提出三倍价钱来送这批货物,赵钱眼睛一亮,一咬牙定了。三倍价钱意味着自己可以赚取更多。
他将货物移到车上,哄睡孩子后便开始上路。越往城西走房屋越少,树林越多,山路也越多,他心里有点发毛,但一想到三倍价钱就又咬咬牙坚持住了。索性一路上没遇到什么,赵钱暗暗送了口气,抵达目的地。老板很是高兴,想要就赵钱歇一晚,但他拒绝了,说:“家里还有孩子,一个人不太放心。”老板没做太多挽留,只是告诫赵钱,如果回去路上遇到有女人向自己招手,千万不要停下来让她上车。赵钱有些害怕问到为什么。老板叹了口气讲起十年前的事。
“一个疯女人被买到城西大山里给山里人当媳妇,每天女人嘴里都念叨着回家,在生下一个女孩后,那个女人就被那家人给丢弃在大山里了。后来有人看见她深夜徘徊在山路之间,一但有车路过就会央求司机带上她,只要有司机同意,那么第二天人们就会发现那个司机的尸体。”
听完老板的话后,赵钱心里直发毛,开车在路上不时的盯着六个后视镜,生怕会有什么东西跟着他。突然,不远处有一双挥动的双手,赵钱定睛一看,是个女人,他心一惊,回想着老板的话,加大油门从女人身边越过。经过一个转弯后,回头一看,女人不见了,他松口气却在转头时吓出一身冷汗,那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货车前方的到路中央。赵钱心慌,错把油门当刹车直直的撞了上去。
“砰”,货车车身颠簸了一下,赵钱将车停下,他的头撞在了方向盘上,抬头一看,吓出了眼泪,车前窗上有一摊血迹,可见那个女人一定被撞得血肉模糊,赵钱不敢下车,但他一想,明早路过的人若是看见这具尸体打电话报警怎么办,附近的监控可就只拍了他一辆车在深夜里行驶,一定会被发现的,他还不想坐牢。反正也干过这种事,再来一次也无妨。
做足心里准备后,赵钱下了车,看见女人支离玻碎的身体后,他还是软了腿。那女人躺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血,一只眼闭着,鼻梁已经歪了,下巴也已脱臼,扭到了一旁,腿也扭曲成了奇怪的弧度,但她还有一口气,她抬起左手,上唇动了动,赵钱被吓哭了,他盯着女人的左手看了好一会,扶起自己的身子重新走上车。女人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在乞求。
赵钱从车上重新下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铁棒,这本是他放在车上用来防身的。他对着女人的头部挥动着棍棒,女人的左手最开始还紧抓着赵钱的裤腿,后来缓缓放下,赵钱停止了挥打,一脚将一个球状物踢远,那是一颗眼球。他盯着女人脸上黑红的洞,向里面吐了口唾沫,然后,他搬着女人的尸体走向了一旁的油菜地。田里的油菜随着风摆动着,黄灿灿的一片,好看极了。
自从那晚过后,赵钱一直睡得不踏实,他时常能看见两个女人窜梭在家里,可等他寻过去,却什么都没有。更离谱的一次,他被锁在卫生间里,客厅传来女人尖叫和孩子的哭声,他猛的将门踹开,奔到客厅发现电视里放着恐怖电影,孩子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赵钱询问孩子是谁给他放的。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把遥控器放到高处以防孩子看电视。可孩子的回答吓呆了他。“是妈妈!”赵钱立马打电话给亲戚求他帮忙去请一尊佛像到家里来。
亲戚办事效率很高,把一尊如来摆放在赵钱的家门口,送走亲关门时,孩子突然扯着赵钱的衣服指着门外说:“爸爸,你为什么不让妈妈和叔叔阿姨进来?”赵钱一把打掉孩子举起的手,将门甩上。
“大叔!大叔!”莫樱的声音将赵钱的思绪拉回,他望着站在车门下的女孩。“你刚才怎么发呆了?”赵钱用了捏了捏鼻梁,发呆?原来自己一直在发呆吗?可明明刚才已经开车走了啊。赵钱对着莫樱笑了笑说:“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
“大叔的往事是好还是坏呢?”莫樱笑着问他。赵钱看着这个笑,有点不自在,回答说:“有好有坏吧。”然后开车离开。莫樱盯着车消失在巷尾,抬手挥了挥,小声的说到:“因果有轮回,善恶终有报。”
从货车上下来,拐进楼梯,快到家门时,楼梯上有个女人站在中间,赵钱向左她也向左,赵钱侧身让她先走,哪成想,女人的脸部突然扭曲起来,眼球随即脱落在地,其中一个眼眶中还有唾沫,下巴脱离脸部掉在赵钱脚边。赵钱被吓傻了,一个踉跄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腿腕处穿来骨头的破碎声,他站不起来,只能依靠爬行远离那吓人的一幕。如果你站在对面楼,就可以看见,一个男人在地上爬着,可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爬了多久,女人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赵钱身后,像是在欣赏着这一幕。在极端的情况下,有些人能够生出勇气。赵钱突然暴起,他艰难的站起身来扑向女人,用拳头一下一下砸在女人脸上,嘴里念叨着:“活着我都不怕,你死了还能怎么着我!”不知道凑了多久,一个脚步声引起赵钱的注意,他盯着楼梯上走山来的人,是邻居。赵钱有些心慌,邻居却没有恐惧而是一脸懵。良久,邻居开口问到:“赵大哥,这……垃圾袋忍到你了吗?”赵钱转头一看,原本被按压在身下的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袋很大的垃圾。
他爬起身,在邻居的搀扶下去了医院。医生建议赵钱静养。“让你的妻子照顾照顾你。”医生对着赵钱说着。赵钱盯着地板点了点头。一个人走到医院的后花园里,天有点暗了,空气很闷,大概要下雨了。赵钱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里的闷热。
“大叔!”赵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缓缓睁眼,莫樱手里抱着一只猫咪,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问:“你相信因果吗?”赵钱的表情逐渐惊恐,他盯着这个仅见过一面的姑娘,她那一双大眼睛如今死死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
“大叔你说,”莫樱指着自己的眼睛“掉了的眼球还能回到眼睛里吗?”赵钱全身发抖,他觉得这个姑娘一定知道什么,她能救他。他想求莫樱帮他,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出不了声。
“大叔,说不出口的乞求很难受吧。”赵钱抓着莫樱的裙摆,手上力气越来越大。莫樱将裙摆抽出来,接着开口说到:“大叔,你这样很像一个变态也。”
回到酒馆的莫樱收拾着柜台,酒保整理着酒柜,古老的大摆钟底部的摆锤左右的摇摆着,柜台上的猫咪眯着眼躺在电视不远处。这是一个安静的酒吧,却也是一个不安静的酒吧。
酒保看着外面的天气询问着莫樱:“老板,他会来吗?”
莫樱摆弄着猫咪,笑而不语,酒保无奈摇头,他这个老板一向如此。
门口的铃铛响起,约定的客人到来,积灰的书将再度重启。
“阿酒,把客人带进来。”莫樱吩咐着一旁的酒保,自己转身走向酒馆的最里面,打开门,一间摆满洋娃娃的屋子出现。阿酒贴心的将赵钱送到椅子上走了出去。
房间里有点暗,不知道为什么,赵钱总觉得那些洋娃娃在看着自己。莫樱打开所有的灯,对着赵钱笑了笑:“大叔,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赵钱打着哈哈,看着莫樱将一本积灰的书摆上桌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莫樱的眼球有那么一瞬间全黑了。
“赵钱,四十二岁,从业十多年,赚取不少利润。”莫樱将书推到赵钱面前,看着赵钱的脸慢慢扭曲。“你不仅干掉了和你抢工作的同事,还嫁祸给自己妻子,说自己妻子是同事的小三,得不到正式名分后气急败坏将你兄弟杀害。你的妻子受不住丈夫的背叛跳楼自杀坐实了畏罪自杀。你将自己的人设立得楚楚可怜,妻子死后还不得安宁。”
“你想知道城西那个故事的真实版本吗?那个被卖过去的女人不是疯子,而是一个富家小姐,被买进山里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放出来,熬了快十年好不容易跑出来,却被撞死了。你难道都没怀疑过吗?”莫樱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幽幽的说着。
“可……她是突然窜出来的。”赵钱的声音有些发抖,“人怎么可能跑得比车快!”
“你没经过一个转弯吗?哪个直线不比弯线短?”莫樱觉得好笑,“亏你还是个司机呢。”
“好啦,时间不多了了。你该走了?”莫樱起身走到赵钱身边说着。“去……哪?”赵钱问。
“哼。地界。”莫樱的话音刚落,赵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回头一看,自己还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只是头低垂着。那么现在这个自己……
“是灵魂哟。”莫樱笑着回答着赵钱心里的疑问。赵钱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已然烧了起来。灵魂的尖叫在莫樱看来有些刺耳,不过,很享受。
“好了,你也投胎去吧。”对着阴暗的角落,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架子上的洋娃娃又多了一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装满。
“老板,这具身体……”阿酒走了进来问到。
“给另一个‘赵钱’。”莫樱盯着架子上的洋娃娃,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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