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邻市的市长贪污被抓了,那满屋子的钱,用六台点钞机都点了两个多小时!”文静座位后的两个女生交谈着,另一个女生捂着嘴惊讶到:“天那!这得判不少年吧。”
文静推开酒馆的门,自从被邀请到这里当服务生,这是她每天都要来的地方。她放下书包在储物室里换上工作服,告诉赵钱今天在学校听到的事,赵钱手里忙活着,转头说:“是啊,今天新闻也说了这件事,那钱啊,真正是堆成山了。”
酒馆的门被再度推开,赵科走了进来,他胸口别了一朵白花,莫樱见到来人打趣道:“赵大组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嗯?你胸口那朵白花是怎么回事?”
赵科叹了口气,说:“一个实习警同事在局里自杀了。他抹了自己的脖子。”
文静倒吸一口冷气,道:“大动脉?”
赵科点头,莫樱有些疑惑,问到:“为什么?”
赵科摊了摊手,在吧台坐了下来。“听说他父亲早年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要钱的人来家里闹了好几次,父母希望他能进大公司工作好还清外债。但他检查了自己的梦想报考了警校,自那之后他父母就不给他好脸色,连女朋友也因为家里欠的那些钱跟他分手。各种压力堆积在一起后受不住了吧。局长也很重视这件事,亲自为其安葬。”
阿酒觉得惋惜说了句:“可惜了。”
赵科也很难受。
莫樱拿起一旁的可乐喝了一口,对着赵科说:“小赵,想听故事吗?”
赵科拿着酒抬头看着她。
“哼,以前啊,有个大公司的老板私下收受贿赂,被一个小职员给发现了,但那个领导的伪装做的很好,小职员为了揭穿他,小心的收集各种情报,但可惜,小职员还是被发现了。”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文静有点等不及了问:“后来呢?”
莫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赵科有些怀疑问:“你确定那是个故事?”
莫樱笑了笑对着他说:“你想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要下雨了,带伞了吗?”莫樱将手中的伞递给他,赵科看了一眼窗外,的确有些暗了,空气闷闷的。赵科接过伞道了谢。
这一次的暴雨来势汹汹,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白线,雷声也轰轰的响。
张耀皱着眉按着太阳穴,这几天他一直睡不好,他总能梦见王尚站在他面前,恶狠狠的盯着他,脖子上的裂痕逐渐变成一张满口獠牙的大嘴朝他扑过来,撕扯他的身体。
窗外的雷声让张耀抖了抖,他捂着自己的心脏,从床头柜里摸出药吞了下去。
张耀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妻子,下了床。独自一人到阳台抽烟。
阳台装了遮雨棚,就算狂风在肆虐,雨滴也不会被吹进阳台。
烟头散发的白烟伴随着风飘荡,张耀盯着前方,大雨形成一盏帘子将对楼藏在后面。
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着,张耀手里握着烟,眯着眼睛想看清。
那个东西在对楼阳台上从地板艰难的爬起来,抓住阳光杆子往上撑。他张着嘴巴对着张耀。
张耀以为是对楼的人摔倒了,准备给物业打电话时,雨却在这个时候变小了。
张耀的身体僵住了,他看清了对楼阳台上的东西,那是他梦里的东西,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他的王尚。
张耀从头冷到脚,死死盯着那个东西。他的心脏又开始疼了。
对楼的灯亮了,阳台上的东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娃娃,娃娃的脖子那里有道口子,棉絮从口子里往外飘。
对楼的小姑娘走到阳台上,将娃娃取了下来,翻看了一下口子,满脸震惊,张耀听见她骂了一句:“这什么破风啊,娃娃都给我吹烂了。”
张耀舒了口气,看来是自己的幻觉,张耀向对楼的姑娘挥挥手,小姑娘注意到他,回了他一个微笑,对他说了句:“晚安,张局。”
张耀回到床上,对楼小姑娘是前几周搬过来的,貌似只有一个人住,看着也不大才十几岁吧。就独居了,看来很独立嘛。家里应该很有钱,不然怎么住得起这片繁华的别墅区。
张耀想睡觉却精神得很,翻来覆去都没有困意,最后盯着天花板等天亮。
妻子在凌晨醒了一趟,见他睁眼,问他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张耀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问:“对楼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妻子笑着说:“叫莫樱,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特别有礼貌,上次还邀请我去她家喝茶,我们聊了几句,倒是很开心。要是我们有个女儿……”
妻子的声渐渐低了下去,张耀知道这是戳到妻子伤口了。
前几年妻子被查出无法生育,两口子想要孩子的愿望破灭。因为这事,妻子自责不已,得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每天郁郁寡欢,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但自从那个叫莫樱的小姑娘来了后,妻子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每次和他谈论那个小姑娘时,都是满脸高兴,看来有时间得去好好感谢她一下。
雨停了,晴朗的天空让人们遗忘昨夜的大雨,只有湿润的泥土和依旧滴着水的树叶留有它存在的痕迹。
莫樱在家里做松饼,门铃在这时候响了。
她将松饼从烤箱拿了出来,然后跑去开了门。
“早上好,聂姐。”莫樱对着来人打了招呼。
门外的人听了声倒是很开心。“天天姐姐姐姐的喊,哪有那么年轻。”
莫樱笑了笑,说:“怎么没有,看看这细皮嫩肉的。”
莫樱将来人挽进客厅,聂雅轻轻戳了一下莫樱的脸。“别学张局长贫嘴。”
莫樱将松饼摆盘放在桌上,又泡了盏茶,坐在聂雅对面问:“张局长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我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他还站在阳台抽烟。”
聂雅有些生气的说到:“这个张局,说了多少遍了不让他抽,居然瞒着我。”
莫樱摆了摆手,连忙安慰到:“别生气,别生气。几十年的烟龄也不是说戒就能戒的。”
太阳渐渐高升,两人聊到了中午。
莫樱看了一眼时间对着聂雅说:“留下来吃饭吧。”
聂雅笑着摇摇头。“不了,等会张局长还要回家。”
莫樱没有做太多挽留,将聂雅送出了门,注视着她回了家才把门关上,然后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阿酒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了沙发上,打开电视好一会才说到:“你犹豫了。”
莫樱转身坐在了阿酒旁边。
阿酒将头转向她,说:“这可不像你,当初王尚的亡魂来找你时,你可答应的明明白白,现在呢?你在怕些什么?”
莫樱看着阿酒的眼睛,那双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她摇摇头。
阿酒笑了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阿酒笑起来蛮好看的。
阿酒将电视频道换了一台,里面的新闻正播放一则市长贪污释放杀人犯出狱判其无罪的新闻。
阿酒将双腿搭在茶几上,将手摊开放在沙发背,就好像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怎么?人间把你的棱角给磨平了?你也变成了会用情感思考的生物?得了吧,你又不是……”阿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樱一把掐住脖子。
看着面前人慢慢被黑暗笼罩的眼眶,阿酒笑着说:“对,这才是你。”
莫樱手上力气没减,“咔嚓”一声,阿酒没了声息。他从沙发上倒了在地上。
莫樱就这么看着他,眼角带有明显的闪光。她连忙抬手抹去。
地上的阿酒坐了起来,将自己的脖子重新扳正。
张耀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抽屉柜里的钱。
他有私自收了贿赂。这次是一名学生在校将另一名学生打残了,由于打人方已满十八,所有可以对其进行拘留,可学生家长找到了他,并塞给他一包钱。
他开始思考需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自己已经坐上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他将王尚逼死又得到了什么?
想到这,他的心脏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突然害怕自己若是哪天心脏病发死了,离开了妻子,妻子该有多绝望。
想到这,他对于一颗好心脏的愿望越来越大,张耀拿起手机,拨通了市医院的电话。
来到医院的张耀很快被安排了手术。
麻醉剂刺进身体那刻,张耀的心即将得到救赎。
等他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身上的呼吸机早以落了灰,四周的场景都是破破烂烂的。医护人员也不见踪影。
“是梦吗?”他想着,将呼吸机从嘴边取下,艰难的爬起身。
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自己的左胸前还留有一个缺口,他走到医院走廊外的镜子前一瞧。
缺口处的心脏不知所踪,只留有停止输血的血管耷拉着。
“张局长。”不远处一个歪着头的身影走近。
张耀软了腿,坐在了地上看着那骇人的生物靠近。
王尚在张耀面前蹲下,从自己的脖子里取出一颗鲜红的心脏放进张耀的缺口里。
用那张满是獠牙的脖子说到:“送给你。”
“嘀-”在外全力抢救的医生听见心电图机传来警告立马启动紧急救援。
张耀听着那一张嘴,他再是忍不住,掩面痛苦起来。
自己逼死张耀,隐瞒妻子,收受贿赂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永无止境的折磨。
恍惚中想起刚认识聂雅的时候,自己和她信誓旦旦的说会成为一个让人觉得骄傲的警察。
如今的自己,真是有辱这两个名字。
“如果还能活过来,我就去自首。”
再次睁开眼睛后,聂雅正拉着他的手满脸焦急的看着。
“好好的,干嘛突然做换心手术?”聂雅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张耀好一阵心疼。
“我不是……”张耀的话还没说完。聂雅打断了他。
“你这颗心脏,是一个名叫王尚的孩子。听医生说那孩子是自杀死的。不知道身前经历了什么,不过,你要好好爱护它。就像你帮王尚活着那样。”聂雅说着,手抚上张耀的脸。
“聂雅,我……”张耀替妻子抹去泪水。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聂雅搭上张耀的手。
赵科带着几个警员走了进来。
“张局,有人实名举报你贪污,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现在对你进行管控。在你出院以前,所有事都全权交由我们处理。聂嫂,你……”
聂雅轻轻点了点头,离开病房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张耀。
阳光错开了他,照耀在另一群人身上。
有些别离尚能有重逢之日,有的别离,却再不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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