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克里斯

克里斯其实说得没错。和爱德华一样,他也是我嫡嫡亲兄长。

我是父皇最小的孩子,母后因我难产而死,自我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没有见过她。但父皇没有就此迁怒于我,而是更加的偏袒溺爱。似乎要把对母后的遗憾和爱意都转在我的身上。虽然后来父皇有过侍妾,我丝毫不怀疑父皇对母后的真情。不仅因为再也没有人登上后位,更是因为有时形势比人强,即使是皇帝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无奈。

在我之后,皇宫内再无新生儿。皇室的直系血脉就只有我们兄弟兄弟三人。现在爱德华死了,在这个世上,除了父皇我唯一的亲人就是面前的这个克里斯了。

我们虽然年纪差的多,但他们常常耐着性子陪我。爱德华因为是父皇心目中的储君,所以功课很重,除了读书写字,马术武艺还有各种外事接待。所以小时候陪我更多的反而是克里斯。

他们两个虽然相差两岁,但两人长得却非常相似,后来随着克里斯渐渐长大,两人站在一起乍一看上去就如同双生子。

少年的克里斯也不像现在如此偏执古怪,但待我却很好,我也喜欢和他在一起。我们关系也不像现在这样僵硬紧张。如果不是那件事发生,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像现在一样糟糕?

那年我十岁,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三根肋骨。

我本就是幼子,又生得瘦弱,性格胆大妄为。所以父皇虽然溺爱,却不对我报什么希望。除了正常皇子必要的的礼仪外,其他的功课也是随我去了。

我也对皇室教学不感兴趣,那些大块头的典籍和唠唠叨叨的老师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催眠曲。我怀疑即使是安睡之神法尔斯也不过如此,难道这些花白胡子的老学究们是睡神的转世不成?

我看着他们不断开合嗫动的嘴唇,眼皮就开始打架,不到一会儿我就被请进了睡神的花园。

我书桌除了上大块头典籍外就大喇喇的放着神怪异志。这些书已经很旧了,发黄的书页像深秋的枯叶,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就会破碎。

所以我严禁任何人去乱碰我的书,即便是贴身侍女薇薇安也不被允许。“你如果想看可以告诉我,但要是弄坏,就不用在我这儿干了,让克里斯把你领走吧。”

听我那么说薇薇安当然吓得不行。连忙表示自己不会。

其实不用我特意交代,大家也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不感兴趣。这些古代的神明存在太久了,已经没有新的故事和神迹,他们在世人的眼里早就失去了神秘的光辉和存在的意义。他们不再被供奉,不再被提起,他们已经过时了。取而代之的是名为神教的东西。可惜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反而觉得可笑。以以神教这么称呼自己就真的可以成神吗?

不过似乎除了我之外,信奉者广布整个皇宫。所以本来就肆意妄为的我就成了人们眼里少有离经叛道的家伙。但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就是了。

除了看人们认为不入流的古籍外,我也常常会骑马外出。虽没认真学过,马术也算是勉强过得去。十岁生日的时候克里斯特地送给我一匹骏马。那马通体雪白,全身没有一点杂毛。目光炯炯,极通人性。我非常喜欢,给它起名为玛纳斯。

这算什么名字?在克里斯的眼里,这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字符。

我知道克里斯一定没有看过那些古旧的神话。克里斯意为明亮的白云,是侍奉睡眠之神的神使。我也是课堂上的睡神。一主一仆嵌合神话,可是个好名字我笑了一下,暗暗为自己的杰作而满意,却没有向克里斯解释。这些东西不被人喜,不为人知,跟他们说岂不是对牛弹琴。

我常常松开缰绳,任它带我四处游荡。有的时候甚至在上面打盹,等我再次醒来一睁眼就可以看到它带我去了哪里。这很有趣,我常常乐此不疲。但克里斯对此很不赞同。“这怎么行?怎么能被畜生牵着走。”

他的话听起来刺耳,尤其是这马冠以玛纳斯之名。我压下心中不快说“玛纳斯那么通人性怎么能说它是畜生?再说它可比人的感觉敏感的了,知道哪些地方危险不能去。”

如果是爱德华会好言好语,循循善诱我们也许也有的商量。但克里斯却明显强硬得多。他立刻沉下脸,坚持不同意,表示如果我再继续下去就要收回玛纳斯。

“不行,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去。你太不讲理了。”我大声喊道。

“那你就乖一点,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我瞪了他一眼,压下胸中不满。“哦。”我深知他的脾气,也不想和他做其无谓的争执。只好口头答应下来,安静顺从的上马术课。

他凭什么管我,那个老古板。我在心里想。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比起马术、打猎我都像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课程一样提不起半点兴趣。尤其是打猎,我甚至非常厌恶。所以我的狩猎记录都一直为零。凡是有贵族大臣邀请我一起去打猎都被婉拒。时间一长,大家也都知道我的喜恶,不再找不自在。

我之所以喜爱骑马就是想让它带我感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被风吹拂放肆奔驰的畅快感。而不是举着弓箭猎杀手无寸铁的兔子,或是亦步亦趋照着特定的路线转上一圈自觉风雅。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回去看我的神话古籍。

就像我了解克里斯一样,克里斯也同样知道我的承诺不过是敷衍。

自那以后他都看我看的很紧。除了马术课,我被禁止骑马,玛纳斯也不被允许离开马厩。

只有在马术课上我才能见到玛纳斯,但也只能骑着它在皇室森林里转上一圈。我想冲他理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都答应不再那么做了,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相信我。虽然我也的确不可信。

但我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会适得其反。

终于我等到了机会。克里斯在一次的马术课上没有出现。他早已经长大,身为成年的皇室成员,有许多工作,自然不像不成器,又年幼的我有那么多的时间。

没有克里斯在,薇薇安被我轻易支开。我终于可以放肆大胆的骑一次马了。

果然他不在就是自在,我哈哈大笑。我骑着飞奔,风声把我的声音留在身后。除了笑声,我也远远的把老师甩在身后,我料定他不敢去告状。

但乐极生悲,多日的压抑让我放开缰绳。玛纳斯也终于有奔跑的机会而飞快的奔驰。很快我们就已经离开皇室森林的领地,来到森林的深处。在路过一片密林时,玛纳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狂,任何的指令都无济于事。

我拉紧缰绳,玛纳斯立了起来,我从未骑过烈马,双腿根本夹不紧马腹。背上剧痛,我重重甩在地上,地面上凸起的坚硬石头直接撞上我的肋骨,眼前一黑我就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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