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女(下)

山上古刹饱经风雨,断瓦残垣,石阶上已布满了厚厚的青苔,踩上去咯吱咯吱,绵软无力。寺庙內唯一的还算完整的大殿殿门紧闭,只会写三脚猫拳脚的榆里想起那日疤脸壮汉的壮硕,怎么不生怯意。

为了村子里贪财却也无辜的一众乡亲,也只能壮胆推开殿门。

“吱嘎。”殿门打开。

那美貌女子盘腿坐于蒲团之上,在运功打坐,门打开的时候眉心一皱,旋即便恢复如常。摘了面纱白皙的脸庞却苍白得很,看起来十分疲惫。

那疤脸壮汉腾的谈起,抄起身旁的玄铁大棒,慌乱问到:“来者何人”。

不待榆里回答,疤脸男又补充道:“既然来了,那就索性了断,你我无冤无仇,何故怪我好事,伤我师妹”。

榆里本来忐忑不安,听见这不知所谓的话,一头雾水,怯意倒消了大半。

“我是山下安宁村的榆里,你们是、在村子里谋财害命,还说什么无冤无仇,倒真是可笑的很”。

疤脸男听到榆里的回答,戒备心,放下了大半,“那便好,那便好”。

“好什么好,你们谋财害命,恶意下蛊 ,村子被你们糟蹋,还有什么脸说好”。

瓶儿运功疗养,面色缓和了许多,缓缓睁眼:“谋财是真,害命却非我所愿,你当真是冤枉了人”。

“少蒙我,蛊虫害人,你敢说这不是你的功劳?你这女人生的美貌,却谎话连篇”

瓶儿倒也不恼,“你既知这养蛊密数,想必有高人指点,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见榆里不作声,瓶儿抚着腰间翠笛,继续说:“这养蛊也有讲究,越厉害的蛊威力越大,却对主人的反噬也大,我本意只是求财,并无意伤人性命。我的功力只能驱使蛊虫致人沉睡,昨夜互相厮杀的场面却是我所不能及的”。

“昨夜我吹笛发功,半路不知何处的琵琶混杂进来,与我缠斗,我竭力控制局面,无奈对方法力远在我之上,使我重伤,我也无可奈何。幸而有第三种力量的加入,琵琶弦断,这才有你如今能站在面前和我对质。”

榆里见瓶儿说的真切,不像作假,又思索了一下对方虽然受伤,若真的群起而攻,自己当真不是对手:“我今日前来本是找你兴师问罪,听你所说,人为财死,可以谅解,伤人性命的事情若不是你做,倒也罢了。只是还需你驱使蛊母,把幼虫唤回,还安宁村一个清净”。

瓶儿笑了笑,那是自然。

说罢便取下腰间的小葫芦,打开盖子,口中念念有词。

瓶口散发青光,片刻之后,伴随着嗡嗡嗡的声音大片大片的幼虫竟飞入了这巴掌大的葫芦里。

榆里看事情了结,合拳拜谢。

“后会有期,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吧,乡亲们醒了,双拳难敌四手,纵使你有神通,只怕也难离开”。

门外忽然响起一声物体掉落声,榆里奔向门口,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当是山猫出没。

榆里就要合门下山,顿了顿,从怀中取出昨日未用完的金创药,扔给瓶儿。

“魔女,这汤药赠你,好让你养好伤,继续打家劫舍”。

扭头便出了寺庙。

“你别说,这小子还挺有意思”。刀疤脸说道。

瓶儿看着手中的疮药,动了动嘴角,欲言又止。

……

下山已是黄昏,日光慵懒。

远远的榆里便看见村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全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榆里看见乡亲们恢复如初,很是欣慰。加快了脚步,迎上前去。到了跟前,榆里刚想询问村长大家身体恢复地如何。

村长面色黑沉,喊道:“把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绑了!”

榆里环顾一下,以为村子真有内外私通之人。下一刻自己就被两位乡亲押住了胳臂。

不等榆里解释,村长道:“榆里吃里扒外,与西域贼人里应外合,使得村子无端受难,证据确凿,乡亲们看如何发落是好。”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那一幕,村民有的说该断他 ,有的说该割掉他舌头,还算善良的人也诺诺的劝把他赶出村子算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榆里的刑罚,断断续续地榆里听明白了原委。

刚才破庙里那动静便是李二狗,李二狗那晚去寻王寡妇,碰了一鼻子灰,出门正好赶上琵笛相争,一向懦弱的二狗平日里是众矢之的,在那众人着迷寻仇的情况下倒也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再呆在村子里必定死无全尸,迷迷糊糊的就跑到了仙堂山上暂避风头,到了山上便也中招昏迷。醒来后下山无意窥见榆里和西域人商量什么,便回来报告说榆里串通西域人。

榆里大声解释,却无人理睬。人们只在乎事情发生以后,这残局该由谁收拾,失去亲人的痛苦需要有一个发泄点,这就够了。

至于真相是什么,那不重要。

榆里被架到柴火堆上,村长手持火把,愚昧的人们跟风呼喊:“烧死他,烧死他”。

人群中还有尚未成年的孩童,大人们用手捂着孩子的眼睛,一方面不想让孩子看到这血腥场面,又不肯失去观看这多年不遇的热闹的机会,当真可悲又可笑。

“点火。”

村长将火把掷入柴堆,火苗升腾,榆里被蒸腾的烟气熏得闭上了眼睛。

“住手”,远方传来一声洪亮的呵斥声。

一股狂风袭来,火堆被冲的七零八落,散作满地星火,众人也被强大的巨浪震地退了几步。

身着绫罗的白衫道人几步便从百米外跃到众人面前,手中拂尘一甩。

“善哉,杀人业障,百世难解。乡亲们,何不将这厮叫我处置,你等也可脱了这杀人的罪名?”

虽是商量的话,但从道长口中说出却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口气。众人刚才也见识了他的道行,也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

“那便请道长费心了。”

……

漫漫长夜,道长见榆里已经睡熟,悄无声息地踱到身前。

榆里受伤的左臂裸露在空气中,道长皱了皱眉,片刻之后拂尘抚过伤痕,疤痕竟奇迹般愈合,只有新生的嫩红色的血肉提醒这几天的事情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不是虚幻的梦境。

那驼队可不是什么西域商人,那冷艳女子分明是合欢谷大弟子薛瓶儿。合欢谷富可敌国,断然没有她一个大弟子出来筹钱的道理,这话也就只能骗骗不谙世事的榆里而已。

其中缘由究竟为何,道长也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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