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探索•劫难之章

星河流转,四季更迭,依然沉寂的远方,让马普切人渐渐松弛了对它,警惕的遥望。

大地记录着野兽的足迹;天空装着风和云朵;只有海洋,时而和暴雨狂欢。除此之外,每天都如同昨日。

视界(世界)到底是怎样的?莱夫扎茹困惑的站在树梢,看着答案慢慢模糊,直至消失在视野极限。

时光抹去了人们的不安,也让生命老去或者成长。莱夫扎茹开始全权负责恩古鲁部落对外的沟通交涉;考波利坎已经在卡涅特部落战胜了多数壮年的战士;米娅尼成为了比奥普埃部落最年轻的大祭司;只有科洛希尔总是搞些新奇玩意,科伊部落很重视,给了活动场所并派人看守后,才稍许放心。

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吧,许多人想,尽管曾经危险的传言最近愈加浮躁,莱夫扎茹知道的更详细点,他这几天在为此奔波。

上午紧张的会议后,莱夫扎茹在比奥普埃休息散步,思绪纷乱,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祭坛。想到米娅尼可能在这里,忽然有点害羞,随即又坦率承认,自己确实想找米娅尼,上次送她一罐蜂蜜,但暂无后文。

“莱夫扎茹?”米娅尼忽然从角落房间走出半身,惊讶的一下急停,撞到了什么。

“米娅尼…还在忙呀…”莱夫扎茹有点紧张。

“那个…还有别人吗?”米娅尼轻声问。

“啊…没有吧…”莱夫扎茹又看看周围,确认没人。

“那…你…”

“米娅尼~疼~”米娅尼身后传来一个撒娇的声音。

“噢噢,揉揉。”

“希尔?”莱夫扎茹这才注意到米娅尼身后有人。

“先进来。”米娅尼轻声说。

“希尔你怎么在这?”莱夫扎茹进到房间,一脸疑惑。

“我来找米娅尼玩呀。”

“你爹准你出来了?”

“我溜出来的,关得住我?”

“那你回去不挨骂吗?”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科洛希尔抱着米娅尼假哭。

“好好我们想办法。”米娅尼配合的哄着科洛希尔。

“难哦。”莱夫扎茹摇摇头。

“长腿鹰,信我,燃料加了树脂效果会超好。”

“然后你就把房子烧了?”

“呃啊啊啊~都不听我解释~”科洛希尔不悦的拖长声气。

“希尔小心点就好了。”米娅尼轻抚科洛希尔说。

“我现在改进了,安全可控。”

“然后呢?谁用的上?”

“高效燃料,你们探索队肯定要吧。”

莱夫扎茹想了想,好像确实,又有些疑惑说:

“你咋知道的,探索队的事?”

“我啥情报网,瞒得住我?”科洛希尔一撩头发一叉腰,满脸骄傲。

“出啥事了吗?”米娅尼现在才知道。

“是北边的马乌莱部落。敌人存在的传言是真的,四年前我们接纳的那支印加军队,曾与马乌莱联合,但被敌人打败后才投靠我们的。马乌莱坚守防御,敌人绕开马乌莱,到了比奥比奥河才撤退。”莱夫扎茹认真解释。

“哇这么近!我们都没听说。”科洛希尔只是好奇。

“族长们都知道,拉哈部落还和敌人对峙过,但敌人很快撤退,拉哈便只当作普通胜利,马乌莱也觉得敌人打不过自己,加上后来敌人没再出现,所以大家都忘却了。而最近…”

“最近咋了?”科洛希尔像在听故事。

“最近,敌人又出现了,包括马乌莱,所有摩卢切人都在苦战。”

“那我们去帮他们吗?”米娅尼担心的问。

“马乌莱向我们请求过支援,我们答复想了解详细情报,但一个月了,没有回音。我们推测,马乌莱可能已经沦陷了。加上发生这些以来,我们没见过更北的皮昆切人,那么敌人可能早就战胜统治他们了。”

科洛希尔这才清醒了些,米娅尼已经有点害怕。

“别担心,这些天我跑遍了各部落,大家同意组建探索队了,我和打火石十六岁,都能参加,我们会保护好部落的。”莱夫扎茹自信热情的说,稍许期待米娅尼的目光。

“莱夫扎茹,迅捷之鹰!请带上高效燃料的配方吧!”科洛希尔忽然一本正经,莱夫扎茹有些不知所措。

“我这奉献虽然微不足道,但却是我全部的热诚!”科洛希尔站了起来眉目深情。

“希尔…”米娅尼仰望着她,眼神崇拜。

“为了部落!我们的家园!”

这下莱夫扎茹也被触动,答应了科洛希尔,两人互称勇士。

“那和我一起去科伊,证明我给探索队做了贡献,让我爹别骂我~”科洛希尔一下切换到调皮的语气央求。莱夫扎茹被骗生气,一脸冷漠走出房间,但被科洛希尔拖住,米娅尼调解后,几人一起才帮科洛希尔躲掉这顿批评。

不过科洛希尔的改进燃料确实更好,探索队采用了。

周折几天,马普切组建了一支百人的探索队,莱夫扎茹和考波利坎都在其中。队伍从比奥切部落出发。出发前,一个族人给了莱夫扎茹一盒草药,说是米娅尼拜托送的,悄悄打开见几个字:蜂蜜太甜了。莱夫扎茹闷着高兴了好久。

行军无聊,考波利坎开始找乐子。

“信不信,带队的那几个都打不过我。”考波利坎语气豪放又带挑衅,还秀了秀肌肉。

“你是嘴强战士吗?”

“这块头,说不定呢!”

“想换领队吗兄弟们?”

队伍瞬间热闹起来,战士们纷纷调侃,【聆听者】小队的艾利亚缇也想跟去,但被队长皮尔迈肯拦住。

“别起哄,细听风语。”

“好的师傅。”

艾利亚缇十五岁,弓术高超,破格准入探索队,但被一流的侦查战士皮尔迈肯管着。

“考波利坎,到前队来。”

众人刚寻声望去,莱夫扎茹就在众人面前稳稳落地,而他身后一列树木的枝叶还在轻微摆动。

“哎呦,机会真来了哈。”

“赶紧去,给咱露两手。”

由于三天以来没有异常情况,普通战士间的氛围比较轻松。

“前面的村庄被焚毁了,需要清理道路。”莱夫扎茹严肃的说。

轻松的旅行到此结束,但考波利坎却兴奋了起来。

开路的都是壮汉,而考波利坎又一个顶俩,清理很快完成。分析现场后,马普切人发现许多端倪:这个村庄是在前不久被摧毁的,有战斗痕迹,死者身体上有长条状伤痕,大家惊叹什么样的石斧切割效果这么好。再就是怪异的孔洞型伤口,像是远程武器造成的,但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身上打出孔洞,马普切人暂时无法理解,同样让他们困惑的,还有混在脚印之中的,他们未曾见过的带小凹角的圆形痕迹。村庄本身也很蹊跷,大家都不记得有这个村庄,结合村庄的杂乱和简陋,推测其在被摧毁前也没存在多久,是新建的临时据点。

敌人可能在附近!总领队命令探索队分三块驻扎在村庄遗址周围,确保隐蔽且能监视到村庄,虽然目前敌人回到这里的可能性较小,但仍需谨慎。

驻扎完成,吃过午饭,队伍在据点休息。

不久后,当【聆听者】发出预警时,战士们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不会有人能感知到,命运之轮已经和马普切连结完成,而历史即将像风暴一般,冲击他们世界(视界)。

“他们八个人,没发现我们。进村就搜寻物资,对村庄结构熟悉,可能是原村民。而且…像皮昆切人。”皮尔迈肯非常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可疑的影子。

“皮昆切人?”总领队有些疑惑。

“我们清理过废墟,他们很快会发现。”莱夫扎茹提醒总领队。

“嗯,无论是谁,不能放跑。”随即总领队一声令下,所有战士一拥而上,瞬间将那几个人包围。但很快确定了他们真是皮昆切人,便放下武器交谈。

“你们是马普切军队?”

“是的,我们刚到这里。”总领队说。

“快跑!敌人还在追击我们!”

“跑什么,和他们打啊!”考波利坎在一旁喊。

总领队反应过来敌人就在周围,立刻命令全队进入据点埋伏,但几个皮昆切人执意要跑,并且还叫嚷着不可能战胜他们,会全部白白送死,总领队觉得他们扰乱了部队行动,便将他们控制了起来。

果然没多久,真正的敌人来了,如传言中说的白色的人——所有人都能瞬间感觉到的,带着杀意和血腥之息的,真正的敌人。

马普切军队沉着埋伏,等敌人都进入包围圈后,全部队的弓箭、吊索投石突然如雨滂沱,朝敌人倾泻而去。密集的远程突袭使敌人被迫撤退,像所有曾被马普切人打败过的敌人一样,这让战士们信心大增,于是开始追击,拿着部落精心打磨锤炼过的,最锋利的石斧和铜矛。

莱夫扎茹经过敌人开始撤退的地方,发现这里并没有敌人倒下,可刚刚的袭击不可能没有人被击中击伤,难道敌人全身都有坚硬的骨甲?莱夫扎茹隐约感到己方对敌人的实力产生了错觉,但士气逐渐高昂的队伍推着莱夫扎茹前进,没给他时间继续思考。

敌人退到开阔的平地,开始整顿队形。这下马普切人看清了敌人的部分情况:总共三十多人,除去伤者,只有二十几人能战斗。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又是平地作战,让几乎所有战士都膨胀了起来,包括本不该忽略敌人武器装备的总领队。

勇士们向敌人冲去,无畏压到了谨慎,在这片他们从未被打败过的土地上。没人回想起刚刚皮昆切人的话、不久前马乌莱的失联以及更久之前,那个印加祭司的疯狂——那些马普切收到的所有警示,除了莱夫扎茹。由于部分精力用在观察对方,观察那些白色的人和他们拿着的诡异的管子,这次迅捷之鹰没跑在队伍最前。不过,他始终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沉着和所有人的无畏,都来源于此。

直到一串把人震到失神的雷声。

足有两秒,莱夫扎茹靠着惯性前进,脑中一片空白。瞳孔再次收凝之后,惊异慌神的看到:许多勇士已经倒下,其中一个就在自己身旁,而此时,最靠前的勇士距离敌人还有五十米远。与那些勇士一同倒下的,还有马普切人的斗志和信心。

马普切人一直以来就顽强的在这片土地生存,战胜过蟒蛇和美洲狮;打败过野蛮邻居的侵犯;还击退过曾经强大的印加帝国的扩张,但此刻,面对着这无法理解并完全碾压的未知力量,马普切人渐渐有些动摇。一些勇士再次尝试了远程攻击,而在清楚的看到,所有吊索掷出的石弹、弓箭射出的箭矢,都撞在敌人身上,随即落地,敌人却毫发无伤后,恐惧便在人们心中生长,包括向来箭无虚发的神射手艾利亚缇。有人开始逃跑,阵形已经混乱。

见情况不妙,莱夫扎茹迅速闪进了旁边的树林,考波利坎离树林较远,先找了一块石头掩护。两人看着敌人对那诡异的管子操作一番后,再次发出火焰、烟雾和一阵巨响,还隐约看见,那管子似乎喷出了什么东西,以眼睛跟不上的速度,在烟雾散去之前,又让一批族人倒下。

不过两人发现那些管子隔一段时间才能攻击,趁着间隙,莱夫扎茹从树林里向敌人推下一块巨石,考波利坎借机全力跑向平地另一侧树林。

莱夫扎茹继续在树林里和敌人周旋,但敌人的增援部队已经赶到,他们正骑着那传言中,如亚马逊捷豹般迅猛的巨兽,轻松的猎杀用双脚奋力逃命的族人。没多久,战场之上,马普切无人生还。在遍地横尸中认出总领队后,莱夫扎茹也只好逃命,在树林中绕行甩掉敌人后,跑向探索队出发的比奥切部落。

三天的路程,一个昼夜急速奔行,刚到比奥切门口,莱夫扎茹便昏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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