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使用双脚,马普切战士依然能在大地上阔步飞驰,在丛林中行如幻影,直到部署完毕,西班牙军队才惊慌的发现自己已被包围。此时是1550年2月11日。
“怎么回事!你怎么带的队!”骑兵军士长赫罗尼莫谴责带路的米奇马隆戈,下马质问时,愤怒的跺脚。
“我提醒过,不要追击他们小股部队。”皮昆切仆从队长米奇马隆戈沉着的说。
“要是你不莽撞,也不至于…”火枪兵军士长比利佩埋怨赫罗尼莫。
“你说我?不是你起哄扇风的吗!”
“吵什么!比利佩去巩固阵地,赫罗尼莫集结预备队,米奇马隆戈一块去。”陆军统帅戈麦斯命令到。
几个皮昆切仆从兵刚把总督宝座摆好,佩德罗便躺卧上去,带点火气地问:
“内应怎么回事?”
“内应浘虏刚刚潜入,应该还不是高层…”戈麦斯小跑到佩德罗面前解释说。
“现在还不到中午,他们能围过来,说明凌晨就行军了,而我们昨天收到的情报是两天前的,如果是临时决定的突袭,就只有高层才知道了。”侦察兵军士长路易斯帮忙分析到。
“呵呵,雷厉风行吗。”佩德罗哼笑说。
“根据现在的情况,有两种突围方案…”戈麦斯认真的讲。
“急什么,没见他们还在忙活吗?”佩德罗打断戈麦斯说。
“确实反常,他们不进攻,一直在修建什么。”路易斯疑惑的说。
“上次让启黎龙克跑掉了,估计是他教的马普切人修石墙和堡垒。”佩德罗说,“呵,但这群蛮夷学的也太死板了。全军听令,原地休息。”
军官们听这命令,都有些不解。
“外围阵地和侦察兵都轮岗,别太累了,其他人好好睡。没特殊情况的话,傍晚开会。”说完,佩德罗让几个仆从兵围着总督宝座搭了营帐,然后直接在里面睡觉了。
命令传达后,大家都猜到了佩德罗准备夜里突围,于是在马普切人的包围圈中,大部分西班牙士兵都睡踏实了,这源于一种无敌的自信。
半天时间,马普切军队没有进攻,而是分成四块在各自阵地修好了石墙,但阵地之间还没连起来。
傍晚,西班牙军官开会时,佩德罗还打着哈欠。
“总督大人,情报到了。”原本负责放哨的米奇马隆戈进到营帐说。
“嗤,包围的敌人都修阵地了,真及时。”赫罗尼莫不满的说。
“看看内容嘛,有用就行。”佩德罗一手撑着卧在他的宝座上,另一只手臂弯着,勾了下手指,米奇马隆戈上前,捧着情报送到佩德罗手上。
“看看啊,嗯…果然凌晨五点就出发了,四个阵地,每个1000人,托奇是艾利亚菲卢,在东南阵地,西南阵地统领启黎龙克,哟老对手呀。”
“上次情报他不是他驻守吗?”戈麦斯思考着说。
“临阵换将,如果情报无误,那这个艾利亚菲卢,有点急躁呢。”佩德罗冷笑说,然后把情报往桌上一丢,起身去洗漱。
戈麦斯拿起情报继续念:
“西北阵地统领艾利亚布,东北阵地内新兵居多,统领粦科扬,曾与艾利亚菲卢有过节。”
“哎,那我们暗地买通他…”比利佩插话说。
“都还没打,别人以为你求饶呢!”赫罗尼莫越来越看不惯比利佩的嘴脸。
“真有干劲,突围就仰仗您了。”比利佩语气毒辣的回应。
“开会呢。”佩德罗捂这毛巾嚷了一句。
两人感觉到佩德罗压着的怒气,便不吵了。
“剩下是详细的军队详情、布防图和进攻计划,明天起,他们准备四个阵地轮流进攻,计划名叫旋风行动。”戈麦斯把情报放在桌上给大家看。
“嗯,忠诚能干的仆人。”已经全副武装的佩德罗正了正莫里恩头盔,站回桌前说,但没瞄桌上的情报,稍稍思索后命令到:
“所有人听令!赫罗尼莫率骑兵佯装进攻西南阵地;路易斯率侦察兵监视东南阵地,如果他们支援,过来汇报,再象征性阻击;其他所有人,等敌方东南阵地行动后,向东面进攻,到时赫罗尼莫也撤过来一起突围。执行命令!”
看着自己行动的军队,佩德罗傲慢的自顾自说:“呵呵,就让我教教你们,什么是真正的旋风。”
马普切的夏季还未离开,白天的劳顿更容易让人疲惫,加上马普切军队早起行进,许多战士宁愿先睡会再吃饭。入夜,正在马普切战士吃饭休息时,西班牙军队开始突围。
“他们进攻西南阵地,我们还守得住。先锋100骑兵,全是白皮贼,400步兵在跟进,其中拿火枪的白皮贼大概100人,还有300…是皮昆切人。”【聆听者】队员向艾利亚菲卢汇报战况说。
“哼!300条走狗!”艾利亚菲卢愤怒的说,顺手把碗碎摔于地,“长矛兵集合,随我进攻敌方骑兵,弓箭手、石斧兵牵制敌人主力。传令其他阵地,缩小包围。”
西班牙士兵精力充沛,状态良好,而马普切战士匆匆振作精神,扒了几口食物,便投入了战斗。
赫罗尼莫虽是假意进攻,但还是无意间斩杀了许多马普切战士。
“不要慌!保持阵型!”启黎龙克号令到。
虽然给马普切人做过训练,但马普切人此刻才第一次正面对抗战马,对抗真正的骑兵。加上流言中,战马已经变成了战争怪兽,许多长矛兵在骑兵朝自己冲过来,越来越大渐渐需要仰望时,在死亡的压迫感下本能的逃散了。
赫罗尼莫冲了几轮,觉得无聊,便故意停下对峙,等马普切人调整队形。
艾利亚菲卢率主力想包围骑兵,但被路易斯的侦察兵袭扰,路易斯的侦察兵中有许多皮昆切人,于丛林作战本来与马普切人不相上下,而在西班牙给他们装配了盾牌后,马普切人便处于劣势。
包围圈在向佩德罗缩**近,但佩德罗率主力部队稳稳不动。
艾利亚菲卢被袭扰弄得愈发烦躁,冲在队前带大家强行前进,到达西南阵地时,西班牙骑兵还等在这。赫罗尼莫虽然此前没见过艾利亚菲卢,但见一个壮汉带着一大长矛兵从东边冲来时,便明白:这就是托奇和他的主力部队,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
于是赫罗尼莫立刻调转方向,绕开艾利亚菲卢,向东飞驰。和佩德罗会合时,佩德罗已击溃东面的包围圈。马普切人急于包围,离开了阵地,但没有掩护的石墙,面对火枪便一败涂地,赫罗尼莫轻松冲破包围,佩德罗率主力全部突围后,叫住了杀到兴头上的赫罗尼莫,全军向南行进,仆从兵掩护断后。
马普切军队疲惫不堪,敌人又隐入了黑夜,艾利亚菲卢只好让大家休息,明天再行动。
摸黑许久后,西班牙军队也停了下来,夜晚实在不适合行军,所有人就地宿营。
2月12日清晨,佩德罗改变了行军方向,主力向东,专挑茂密的树林走,边走还边清除行军痕迹,而让200仆从兵继续向南,同时给内应浘虏,传达了自己的计谋。
上午,马普切军队到达西班牙军队昨晚的宿营地,看见了向南行军的痕迹,艾利亚菲卢想追击,但有战士持不同意见。
“这脚印是往南的,能有什么疑问!”艾利亚菲卢焦躁的说。
“500人的脚印比这些密集,这些看着,最多200人。”启黎龙克蹲看脚印说。
大家有人惊叹他作为战士的素养,有人抱有疑惑,还有人不信他神叨,比如艾利亚菲卢。
“你这是大地之神的感知力吗?看得这么准?”
“看多了就习惯了,而且这些脚印中,没有马蹄印。”
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这些都是人的脚印,没有那陌生的战争怪兽的脚印。
“但确实有200人向南去了,南边是拉哈,他们要进攻部落吧。”一个脸上有疤痕的战士说。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他们刚刚突围,进攻部落的话,被我们追上又会陷入包围。这些人可能是疑兵。”启黎龙克分析到。
“那他们骑兵火枪手跑哪去了?树林里?那怪兽钻的进去?”疤痕战士继续说。
“皮昆切人带路的话,树林勉强能走,虽然会变慢,但我们错方向就追不上了。”启黎安图说,同时注意了一下这个疤痕战士。
疤痕战士想了想建议说:“这里距拉哈三小时路程,我们可以在此驻扎,搜索敌人主力,再派人侦查拉哈的情况,若敌人真的进攻拉哈,我们也能及时回防。”
虽然身为统帅全军的托奇,但艾利亚菲卢多少有点私心:作为一个父亲,战前把儿子留在了安全的后方。作为拉哈部落的族人,此时担心敌人真的进攻拉哈;
艾利亚菲卢的弟弟艾利亚克赞成疤痕战士的建议,讨论会儿后,决定主力原地防御,派粦科扬和启黎龙克分两路搜寻敌人,再派了一个侦查小队去了解拉哈部落的情况。
六人的侦查小队人很快到了拉哈附近,还要翻一座山丘就能到达部落,山丘上发现一个营地,几人上前接触。
“我们是前来侦查的战士,敌人有朝这边来吗?”侦查队长问。
“敌人还没来。”营地领队说。
“那就好,你们也小心点。”侦查队长说。
“maestro(西班牙语:主人)有何命令?”营地领队问。
“谁?托奇让我们来侦查的,说敌人可能进攻拉哈。”侦查队长解释说,但没听懂那个陌生词汇。
“你们是马普切的人。”营地领队冷冷的说。
“什么?”侦查队长瞬间感觉一股寒意袭来,即使夏天还未离开。
突然,营地里跑出来许多人,将马普切侦查队围住,侦查队长也知道了寒意的来源——营地中全是皮昆切人,而他们手上,都拿着略微反射阳光的盾牌。
“你们不是启黎龙克的军队吗?”由于启黎龙克是皮昆切人,这里又是拉哈附近,所以侦查队长便以为是他的营地。
但这苍白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此时营地领队已拿出石斧,带着杀意走上前来。他们就是昨晚和马普切战斗过的,侵略者的仆从军。虽然马普切人相信了启黎龙克的忠诚,但并非所有人都不会背叛。
“为什么要帮助白皮贼?”侦查队长开始对峙。
营地领队无视提问,准备攻击。
“像启黎龙克一样加入我们吧,成为皮昆切的英雄。”
营地领队挥出一斧,被侦查队长挡下。
“现在投诚,我们几人还有启黎龙克都能为你们担保。”
“启黎龙克不可能担保我,他不会原谅我的。”营地领队说。
“什么?”侦查队长没明白。
还想问时,突然感觉后脑勺被重锤,瞬间两眼一黑倒地。然后一个神色紧张,瞳孔张大,煎熬的喘着粗气的人,拿着带血的石斧出现在了营地领队面前。接着,之前那个疤痕战士从背后杀死了另外三个马普切人。
对峙结束,侦查队中剩下的两人都是叛徒。
“浘虏,你搞什么?”营地领队米奇马隆戈问。
“族长大人,我在训练新人。”那个疤痕战士——内应浘虏奸笑着说。
然后浘虏转向他新拉拢的同伙,拍拍他说:
“嗯,你做的很好。”
而这一拍直接让这新人两腿发软,瘫坐在地。浘虏拉他几下没起,便扔下他自己回神。
西班牙的内应浘虏,和皮昆切仆从队长米奇马隆戈,同为马波乔部落族人,现在臣服于西班牙征服者。被拉拢的是一个较懦弱的青年,他在昨晚的战斗中临阵脱逃,浘虏以此裹挟他投降西班牙。刚刚在浘虏的怂恿下,这个青年杀死了他曾经的战友,内心已经崩溃,而害人无数的浘虏杀了三人,神色毫无波澜。
“不会影响计划?”米奇马隆戈问。
“不影响,按原定的:我回去把他们大部队骗回来;你假装进攻拉哈,然后往预定集合点去,明天佩德罗大人就会到那了。”
“你们战斗的话,我会放你们走,现在死人了,你不会暴露吗?”
“我有办法处理,靠这新人了。”
“你能保证他不会再出卖你?”
“他已经动手,回不去了。”
浘虏见新人还没起来,踢了他一脚,恶语道:“想活命的话,现在听我的。”
然后蹲下,语气邪魅的对新人说:
“好好表现,maestro(主人)会赏赐你的。今天周日,你就叫多明戈(Domingo)吧,这是你面对主人时的名字,不要告诉外人。回去后,我们要统一口径,对马普切人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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