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母亲死的太冤

大明庆元二十五年春,寒意料峭,天空中仍纷纷扬扬洒着雪白的细雪。

躺在榻上的女孩被破窗而入的冷风冻醒,她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眼眸的是淡粉色的床幔以及挂在床头的翡翠莲花坠。

徐清鸢从榻上慢慢坐了起来,抬手拿住莲花坠看了一眼:这不是五岁那年,外祖母送给她的生辰礼吗?

五岁那年,她手捧着莲花坠,认真思索了一番觉得将它挂在床头最妙。

可后来离府,她将它留在闺房未曾捎上……

疑惑之际,郭徐清鸢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白嫩细腻却只有拳头大的手掌上,她瞳孔微缩,心中钻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转眼便打消了。

定是在做梦吧?

记忆里,她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甚至到现在耳旁还萦绕着康嬷嬷悲痛的哀嚎。

“太妃薨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披上衣服出去看看。

浑浑噩噩地走出了碎玉居,徐清鸢站在一株素白的梨树下眺望四周,入眼繁花如画。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时隔多少年未见了?徐清鸢没想到在梦里还会见到那个之前死了的陆月罄。

一路跟着陆月罄不知不觉到了海棠院的门口。徐清鸢看见院门上写着“海棠院”三个大字,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这里是母亲的住处。

她来这里做什么?

眼下海棠还未到盛开的季节,海棠院里的海棠却开得分外灿烂,白雪落得更急了,密密麻麻。

她站在院子里,低头拂着玉兰缠青枝的斗篷上沾着的细雪,青天白日猝不及防的一声惊雷惊得她加快步伐朝内室走去。

刚走到门外,便听见她那继陆氏月罄娇娇怯怯地开了口:“姐姐就放心的去罢,月罄一定会替您好生照顾表哥,夜凉添衣,倦来捶背,珍馐佳肴细心伺候着。求姐姐务必全了妹妹我的一片痴心。”

屋内里猛烈地咳嗽起来,声音和徐清鸢夜来思念的母亲声音吻合起来。

“你!我念着你是他的表妹,这些年来处处好脾气地忍让你,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什么便给什么。没想到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当着我的面咒我,你这安的什么心啊!”母亲气急的声音传进徐清鸢的耳朵里。

她在外面,脚像长在地上了一般,挪也挪不动。

很快,屋里便响起陆月罄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安的什么心?好姐姐,你说妹妹我能盼着什么呢?当然是盼着你早点下地府啊,哈哈哈哈!”

“你——”

徐清鸢站在门口,她清楚地看到母亲指着陆月罄的手指在半空中狠狠颤抖,她涨红了脸却一个骂人的字也说不出。

她是京城名门贵女也是皇家册封的清河郡主,从小便知书达理温柔待人,何时与人这般红过脸。

母亲突然脸色巨变,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地大喊起来。

而月罄则是青白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母亲躺在床上痛苦的哀求,海棠院的丫鬟们却不知都躲到哪儿偷懒去。

算起来,她五岁那年,正是母亲诞下徐逊煁难产而亡的那年。

“月罄,我,我肚里的孩子若出事……你就,你难道就不怕我母妃还有我父王南昌王府怪罪下来吗!”母亲已经冷汗涔涔,似是疼得快挺不住了。

月罄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但很快就笑靥如花起来。

她在母亲身前蹲下,丝毫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目睹了一切过程的她——五岁的徐清鸢。

“姐姐,你要去告诉姑母和表哥,也得有机会活到那时候啊!实话告诉你,你院子里的下人已经被我支走了,你体弱胎死腹中,和我半分关系也没有。”月罄的声音柔媚得如同魔鬼,她丑恶的嘴脸在徐清鸢脑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似是想起什么,月罄哼笑了一声道:“姐姐,忘了告诉你,我腹中已有了表哥的孩子,太医说已经快三个月了,而且是个男孩儿。你和你的孩子,根本死不足惜!”

徐清鸢看着母亲痛苦绝望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个梦真实得可怕。她不顾一切地转身跑出了院子,大声求助:“有没有人啊,我母亲快生了!有没有人啊!”

脚下不稳,她摔在地上吃了一口夹了碎雪的泥。

地上的白雪染上了她嘴唇的血。

牙齿碰到下嘴唇传来的清晰的疼痛似在清楚地提醒她:徐清鸢,这不是梦!你又重新活回来了!你重新回到了五岁的那年!

她一口气爬起来继续大声求救,泪珠在雨雪交加中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挥洒。

待月罄反应过来,立时仓皇地逃离了海棠院。

徐清鸢的求救招来了一大院的人,稳婆、太医、丫鬟,一时间挤满了海棠院。

轰隆隆的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稳婆手里抱着徐逊煁父亲道喜,说生了个男孩。

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除了心怀鬼胎的月罄还有从头到尾见证了一切的徐清鸢。

母亲的死活,对定国公府来说,似乎并不重要。

没有人在意她的离去,除了徐清鸢,以及闻讯而来的她的外祖父南昌王朱景隆和南昌王妃顾琅婳,还有大舅舅南昌王世子朱徽锡,二舅舅东平郡王朱徽峼。

二舅舅东平郡王朱徽峼冲进定国公府,抓住她父亲的衣襟便狠狠挥了一拳。

“我将宝贝的妹妹嫁给你,你就是这样糟蹋她的吗!”二舅舅东平郡王朱徽峼对着她父亲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推了一下小小的徐清鸢,让她走到了顾琅婳的身前。

赫舍里琅婳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留下的骨血,心中不禁怜惜起来,将郭络罗清鸢搂进了怀里。

“乖孩子,不怕。外祖父和外祖母这就带你回亲王府。”

“不可以。”一道略显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定国公太夫人汪氏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进大门,“清鸢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怎么能到南昌王府去,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定国公府,还有宫里的宜贵妃!”

她这是变相地在拿宜贵妃的身份压他们!

南昌王府虽不忌定国公府,皇帝的面子却还是要给的。

徐清鸢闻言,心下生出一计。

这一次,不能让陆月罄阴谋得逞了,凭他外祖父和二位舅舅的势力,想要阻止这场婚事并不难。

她牵牵顾琅婳的衣袖,声音轻细却足以让在场众人都听见:“外祖父,外祖母,舅舅,爹爹要娶表姑姑为新母亲,清鸢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什么!?”大舅舅朱徽锡闻言瞪眼。

他妹妹才刚去,定国公府便筹谋着娶新人了?

“我们坚决不同意!”大舅舅朱徽锡是驰骋沙场的将军,说话做事向来直来直去,脾气也爆,但因战功赫赫,见皇帝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我也不同意!”南昌王朱景隆发话。

“这是我定国公府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在这里插手。”定国公老夫人陆氏冷下脸道。

“好啊,既然你们定国公府家不尊重我的宝贝女儿,”南昌王态度强硬:“那便朝廷上见!找皇上评评理!”

陆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变。

“岳父,这种小事不用叨扰皇上,一切听您做主吧!”他硬着头皮道。

“好!那我今日便把话放在这,你非要娶她也不是不可,只是那个女人只能做最下等的妾!”还要签下可以买卖的文书,交给徐清鸢保管,南昌王不容置喙地道,“我外孙女清鸢年纪尚小,又刚失去母亲。所以府中不宜办喜事。待丧期一过,便续弦娶我安亲王府的小女儿朱瑾臻!此事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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