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刚睡醒,毫无精气神。西盖跑进来教室拉我:走啊,有热闹看。“不去,困死了,好端端看什么热闹。”

“你隔壁班很要好的那个女的跟楼下的男朋友闹起来了,还叫了家长呢。”希任在旁边补上了一句。

干,一点小事还双方叫家长,幼不幼稚啊。我假装不情愿的被西盖拉到走廊上向下看:黄爸黄妈情绪激动的跟教导主任在拉扯中,黄凯静低着头没说话。反观嘴唇哥这一边,嘴爸摇摇头叹息,嘴妈一直数落着嘴唇哥。嘴唇哥还有点傲慢的看着黄凯静。

黄爸怒了,走上前“啪”一个巴掌就朝嘴唇哥扇了过去,嘴唇哥本来就没站好,也没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如来神掌,整个身子歪了歪就被打倒在地。黄爸继续骂着:“妈的!年纪轻轻不学好,有毛病啊天天跟踪我女儿!半夜还朝窗户扔石子!你爸是军阀啊?!”嘴妈直接倒地护着儿子“救命啊有人打人啦,要打死人啦快来人啊。”

嘴爹看到儿子被扇了一巴掌,冲过来一把揪住了黄爸的外套,黄爸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他,虽然嘴爹身材比较高大魁梧,听说是个厂长。而黄爸是在街上开诊所的郎中身材比较瘦弱。但这一刻嘴爹自知理亏,放开了黄爸。又拉起嘴妈跟儿子,悻悻离去。

教导主任在安抚黄爸黄妈,黄凯静抬头,看见了在二楼走廊的我。她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只是觉得有些心疼。

晚上在家自习的时候,提笔忘字,心烦意乱。脑海中都是黄凯静那个委屈的眼神,西盖跟希任此时应该在约会中,也不便打扰他们两个。于是我叫上阿黑,想跟他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在黑夜中找回青春迷茫的根源。

我背着书包,假意说要到学校跟同学们进行晚修,然后踩我的山地车,柯景腾同款的山地车,骑着它感受些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像是在匆匆告别着什么。

阿黑已经在操场上等待,我帅气的一个单车甩尾:“黑,哥来了。”

阿黑瞥了我一眼:“得了,知道你心情不好,来,我给你准备好了好东西。”

“丢,啥好东西,阿黑,我有一个朋友,他跟我说觉得心里很烦,因为看到一个刚认识的女生好像受委屈哭泣了,他就觉得很难受,明明是跟他不相干的一个人,而且又认识不久。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阿黑色眯眯的看了我一眼:“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呵,绝对不可能。我是一个戒色的男人,你知道的,我对女孩子不感兴趣,还不如篮球有趣。”我故作深沉的回答道。

阿黑奸笑了一声:“得了,你以为今天楼下发生的事情我没看到?你以为今天我在走廊的时候就只看了楼下?没看你?我跟西盖希任都在观察你,你那样子,啧啧啧。”

“我能有什么样子?”

“忧郁,难受,担心,还夹带着一点心疼。”

我瞪大了眼睛:“我X,你们来真的?”

“呵呵哒,是你先来真的。”

我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子,以前也没有这样子过。”

阿黑嘴角上扬贱贱的说了一声:“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我坚决的否认:“没有,不是,你个扑街别乱讲。”

“我不讲,有没有喜欢,你自己清楚,这个真的要问你自己。”说罢,阿黑淫笑一声“知道你心烦着,兄弟给你个好东西,来,手机给我。”

阿黑不由分说的拿过我手机,啪啪啪一顿输入,手机里播放出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我转头一看,阿黑正拿着我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澳门xxxx上线啦……”

阿黑正要装人生哲学大师给我指点迷津,突然说一声:不好,有人过来了!

我吓的一哆嗦,回头看去,远处确实有个黑影慢慢的向球场走来。

难道是门卫大爷看到手机屏幕的亮光过来抓人了?

装x男阿黑站起身,对我说了一句:我去自首,阿龙你要好好的。

瞬间,在我的内心掀起了海啸,还是带着温度的海啸,没有冰冷,只有热血。这么多年了,真的是让我找到了兄弟了,兄弟的情谊啊比天还地还辽阔啊,阿黑这兄弟能处啊,有事他真上啊,义气啊。看来我陆丰陈浩南的名头要让给他了。

阿黑拿上我刚买的手机冲着黑影跑过去,我含着热泪大喊一声:不要!

阿黑冲到黑影身边大喊一声:大爷你好,后面有个学生在搞这个玩意儿,已经被我抓到了。你看这就是他的手机……

阿黑呆呆的看着黑影,那不是门卫大爷,那是戴着帽子的黄凯静。

黄凯静走到我面前,我看清了她的脸,戴着帽子还挂着泪痕。我如释重负说了一句:呼……我还以为是门卫大爷抓那啥的。

然后感觉这话讲得不是很好,好奇的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跑来学校了?

“我想见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学校?”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你可能在。”

阿黑识趣的摆摆手: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黄凯静在我身旁坐下:“我今天,写的很累了。”

“累了你还不休息?还跑出来?”

我还是比较直男的回了她一句。

她把帽子压低,带着微微的抽泣声:“可是在家里我更累啊,不被家里人理解,我爸妈只会骂我,同学们也远离我。”

她哭得很大声,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谈人生哲学?估计她也听不进去,去买包纸巾?可是小卖部这个时间点都关门了。我都不知道我是应该坐着还是站着还是先走开让她痛快的哭一场。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掏出我的诺基亚,打开音乐软件放了一首歌来给她听,难过的时候,听听歌总会比较舒服的吧。

我放的是徐良的《犯贱》。

而且我还默默的跟着唱起来,90后的学生时代都有被酷狗三巨头许嵩,徐良,汪苏泷支配的回忆。就像汪苏泷所说的当年在人均消费不超20块的场所都能听到他的歌。

黄凯静抬起头看着我,我清楚的看到挂在她脸上的泪水,她就这么看着我,问了一句:“犯贱,你也是觉得我很贱吗?”

“没有没有没有,我不小心放错歌了。”我马上切换歌曲,结果从手机里再次播放出来的歌曲是《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而且还是直接放的副歌部分。

“噗呲,你干嘛。”

黄凯静被我这笨拙的样子逗笑了,我知道我当时手忙脚乱的样子一定很搞笑,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原来有人可以在哭的时候,也笑得那么好看。

我傻笑了一下,重新乖乖坐好。

她说:“想听我的故事吗?”

我打着哈哈:“嗯嗯,好啊。”

黄思思也曾经问过我,有没有故事。我说每个人都是一本故事书,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这本书内容或多或少,或深或浅而已。

黄思思也夸过我说一看班长就知道是有很多故事的人。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的故事,是遇见了甲子中学,遇见了你们大家之后,才有的故事。

黄凯静收起笑容,咬了咬嘴唇:“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不讨人喜欢。我不想跟陌生人说话,也害怕跟陌生人说话。初三那年我没有考上高中,复读了一年。复读的时候我的同桌,是个很帅的男生,而且学习成绩很棒。我蛮崇拜他的,也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的优秀让我觉得崇拜而已,没有其他的东西。”

复读,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我真的只是在学习上崇拜他,因为中考失利让我知道学习是真的很重要的事情,虽然他长得也的确很帅。每天我都会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他,他也乐意帮我解答。时间一长,说要没有好感是不可能的。但是那份好感也就是纯粹的同学关系的好感。班上不少女孩子都蛮喜欢他的,都很看不惯我,一个复读插班生可以跟优秀的男孩子当同桌。”

“然后呢?”

“时间一长,我有些心动。就写了一封信给了他,也表明了我的想法。”

我挑了一下眉毛:“哇偶,浪漫哦,现在的人都很少会写情书了哇。他接受你的表白了吗?”

黄凯静摇了摇头:“并没有,他父母都是老师,家教很严格的,基本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那种男孩子。他的目标只有中考跟高考。其他事情一概不理。”

果然是个蛮优秀的男孩子。

我忍不住吐槽:“害,多大点事儿,不就没接受你心意而已嘛,又怎样咧。我从小到大写了那么多情书,基本上周杰伦每一首浪漫的情歌都被我抄下来当请书递给过女孩子,拒绝我的女孩子都足以组成个足球队了,这都小事情。”

“可是啊,他把我写的情书直接交给班主任,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念出来了,丢人不说,还被点名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学习。再后来,我就遇见了你口中的嘴唇哥了,他看到我经常独来独往,没有同学,没有朋友,就主动跟我交流。真的很难得,我还可以有说话的人。他会陪我上学放学,我真的很感动。在我生日那天晚上,他说要送个很特别的礼物给我,我就很高兴也很期待。问我可不可以吃冰的,我以为他要买冰淇淋,说可以吃冰的,他说他爸妈不在家,让我过去,给我过生日,我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想着他对我这么好,应该没事的。”

“你去了?”

“嗯,去了。”她停顿了一下。

“我去了,他给我准备了一个大蛋糕,谈着吉他唱歌给我听。还买了一箱饮料,我没喝过那种饮料,就是有些好奇,就尝了一小口。很苦,不想喝了,他一直劝我好好发泄一下,唱唱歌,又一直要跟我碰杯,然后我就喝多了,怎么睡过去的我也不知道……”

“停。”

我打断了她的话,我猜到后面的事情了“然后第二天,他就跟你表白,你也就是被迫的答应他在一起了对不对,你本身也不是很喜欢嘴唇哥的,对不对。”

“对,如果这件事再传出去,我就更糊了。”

她哽咽着说:“我只能答应他在一起了。”

一开始的答应交往就不是建立在双方的互相欣赏互相喜欢,所以嘴唇哥见不得你跟其他男生走得近。这种所谓的“恋爱”,往往也长久不了。

“别想了,好好回家睡一觉吧。”

我只能这样笨拙的安慰她,想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突然觉得不合适,毕竟一个男生只能跟男生才能拍肩膀。

身旁的黄凯静突然身子一歪,倒进我怀里。

我吓得大惊失色,脸色刷一下的变了

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我……我不敢,没抱过……”

“你也嫌弃我是么?”

“没有没有,天地良心,老爷保号!”

“那你就抱抱我,求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搭在她的胳膊上。

她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而我,本来就急着上厕所,现在,紧张得快尿出来了。

就这样的憋着20分钟,她站起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

那个拥抱很有温度,只是我的手依然颤颤巍巍的不敢动弹。

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站在同学的角度,给予一个鼓励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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