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时间来到二〇〇七年,我已经二十九岁。以前,时间像粮仓里的麦粒,数不过来,我从没有注意过时光的流逝,水一样静静流去。而现在我内心紧张,我能感到时间的齿轮旋转,嘀嗒嘀嗒踩在心头。我必须对未来有所选择,让生命的种子扎在大地,开出绚烂的色彩。
我父亲都笑魁还在乐呵呵去他的酒厂忙。那个酒厂已不挣钱,人们开始喝贵州茅台、法国波尔多或者轩尼诗,穆塞莱斯已不再受欢迎了。过去酒是一种奢侈品,可供选择的品种少,在人们眼里这种葡萄饮料既有酒的锋利还有非酒精饮品的美名,一桌子人喝上十几瓶,一二百块钱,不会被人讥穷;现在,再摆上餐桌,拿出来寒碜,琥珀的色泽不纯,味道酸涩,喝的人越来越少。
我父亲都笑魁开始转卖酒厂,几年来,我父亲都在翘首以盼,希望有人接收他的酒厂,眼看着要价一天不如一天,他也不抱奢望,把酒厂设备拆开来处理,今天卖几只酒缸,明天卖几台设备,只期望把东西卖光,再卖地皮。
我有的是时间,昏天黑地地睡觉,起来就读一段《周易》,我对这种古老的神秘哲学充满敬仰。
“那是中国人的智慧,我读了一辈子,没读通,记住了一句话‘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以厚德载物’。”我父亲说。
我对我父亲肃然起敬。
我们谈起未来。
“生老病死,谁能躲过?活着就好,但要活得真实,活得有意义。”我父亲说。
“我活得就比较虚幻,有点多余,花了咱家一大堆钱,读了一些书,一无所长,还在啃老。”我说。
“为成长准备呢,不耽搁活法。”我父亲说。
经过这些年留学美国、闯荡俄罗斯,我几乎把我父母亲的家底掏空,却一事无成,内心愧疚。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这让我内心备受折磨。
“花开谢早,人各有道,安天正命,你是不到时候。门不开,就别拧着强来。你去俄罗斯就是强拧着,不就折了?日出日落都有时辰。”我父亲说。
“你儿子的时辰都不对,小时候别家孩子说话他哑巴,别家孩子上学他放羊,人家读书他唱歌,人家上班他游荡。对不住老天呢,养到快三十了,别人当爹了,他还不知道该干吗。”我母亲马翠花说。
我母亲一直不怎么管我的事情,对待我的成长,就像养花,施肥、浇水,偶尔觉得没养好,会抱怨一下,依然继续养。而此刻,我却觉得无地自容。她不说我是因为一直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有点不知所措。她文化不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才能听进去。
我母亲话越来越少,心脏病已经把她摧残得虚弱不堪,说话会耗费她许多力气。我看着我母亲的疲态,心疼万分。我母亲像一片绿叶,静静地覆盖在家的枝头,默默承担风雨,无怨无悔。她小心翼翼地待我,像母鸡对翅下的乳鸡,生怕我会有些闪失:你走我不送,无论多少风雨,我都在等你。而这么多年,我躲在自己的壳里,东南西北,远涉万里,像一块融化的冰块,顺流而去。
我母亲目光戚戚,我内心隐隐作痛。
“人生如走路,要在黑暗里走出景色;人生如迷宫,要用一辈子找到出口。”我父亲说。
“净说些没用的!大转学也上了,洋也留了,美国、俄罗斯也去了,把世界分清了,学点本事就是给国家用的。家里没多少家底,但要那么多钱没用,所以咱下辈子不做生意,咱家缺志气,缺为国家分忧的念想。大转出去,我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生怕出事,那外国有什么好?月亮一样十五圆。再好不如自己国家好!我一直在想我儿子能干啥。想到底,还是觉得我家是改革开放带来的福气,这些好处,我们要报呢,大转有些本事,是个做事的料,去做干部,为国家出力。”
我母亲气喘吁吁地说完,闭起眼睛,躺在藤椅上,不再说话。“马翠花有眼界,你去考公务员吧!”我父亲说。
考试对我一点不难,复习了几个月,我顺利通过笔试、面试,被乌鲁木齐一所职业大学录取,二〇〇八年秋天,我当了一名老师。
回到家,我父亲都笑魁慈爱地拍拍我的脸。
“出息,吃皇粮了,就是离家太远。”
“天下那么大,各活各的样,总不能让儿子再回家种地吧。”我母亲马翠花说。
那时,我父亲都笑魁已经把酒厂卖了,有了些积蓄,他重新关心起他的棉花,这些年,他不停地开一些荒地,家里的土地已经有一百多亩,比当年的六十亩土地多了两倍多,收成好的年景可以收入十几二十万元,收入差时,也有几万块钱进账。我父母亲非常满足。
“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日子,来得这么踏实,我们家的风水好啊,命好啊,谢天谢地呀!”
“马翠花呀,真不知好歹,你以前说托国家的福,现在又迷信上了。六七十年代,还不是下一样的雨,刮一样的风,穷得像叫花子,你家的风水怎么不出粮食,不出棉花?”
“那是你们都家的祖坟冒了青烟呗。”
“我都笑魁的几代先人都埋在家乡的黄土里,死了连个像样的棺材板都买不起,那算什么风水?”
“那是小母牛翻跟头,你都笑魁牛气呗。”
“越说越不是理了,要知感恩呢。”
“我当然感恩我嫁到了你们都家。”
“是国家好!共产党好!改革开放好!政策好,天帮忙,人努力!我们遇到了好时代!”
“是啊,多好的时代!”
“人顺着天走,就是好运,国家就是好风水,自己也要珍惜,就国泰民安。”我父亲说。
我母亲眼含泪水,不再说话。我父亲都笑魁最不想听到我母亲马翠花不知好歹地乱谝闲传,他真心感谢这个美好的社会,他厌烦我母亲马翠花那点点迷信,他认为这个时代带来的福气就是好风水。
其实他们说的都是一个意思。看着我父母亲拌嘴,我的脸上在笑,心头难过,我父亲已经秃顶,发际稀疏,白发苍苍,我母亲驼背弓腰,他们老了。
我父亲给了我一张二十万元的银行卡。
“买套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该读的书都让你读完了,该娶老婆了。我和你妈要抱孙子。”
我双手搂着我父母亲不停流泪。
利用工作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去北京看我叔叔都笑天一家。首都正在准备六十年大阅兵,我兴致勃勃来到北京。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暖风习习。大街小巷银杏成排,黄花吐蕊,枝叶翠绿,鲜花烂漫,青草覆地。城市鲜亮透明,豪迈明媚。长安街旁,故宫红墙高耸,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金碧辉煌。天安门巍然屹立,气势宏伟。我内心生出一种神圣的感觉。
阳光灿烂,恍若隔世,我看到自己骑着自行车穿梭在皇城根下,消失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我的内心涌起一股忧伤,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我叔叔热烈地拥抱我,他还是那么火热,岁月一点都没改变他的性格。美国“9·11”事件以后,他的日子难熬,排外情绪让华人生活艰难,他勉强维持生意。一次枪击案,就发生在他的餐厅对面,我叔叔目睹了不可一世的美国人仓皇逃窜的可怜场景,对资本主义的自由人权嗤之以鼻。生存权都没有,还谈什么人权?我叔叔下定决心卖掉小餐厅,拿回绿油油的美元,回到北京,和我婶婶一起养老,用他的话说:“回到了红色中国!”他们住在西三环中国人民大学附近的小区,他喜欢看着一群群风华正茂的孩子读书的样子,他说自己一辈子吃了读书少的亏,所以要住在大学附近,涵养智慧。
我叔叔的家被布置成了一个茶室,儒雅、厚重,仙气飘飘。老两**得恬淡而自在。
笑笑现在在北京一家出版公司做编辑,下班回来,她开心得大叫,拉起我的双手,转了个圈。
我婶婶依然给我包饺子吃,我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这孩子,一吃饺子就哭。”我婶婶流着眼泪笑着说。
我无法控制我的感情,饺子的味道带我回到少年时光,岁月如梭,我们挡不住时光的脚步。我热爱着生命,可是生活却一点点抽丝一样抽去了最美的时光。那些一下下消失的时光的足音,击打得人心痛。
我躺在床上看书,疲惫感爬满全身。
我走在麦地里,大地金黄,麦浪波动,河水清澈,群鱼漫游。遥远的山丘线条分明,山起伏着延伸下来隐没在金色的阳光里。一只白色的飞鸟从湛蓝的天空的深处飞来,从一圈由小到大的光环里穿梭而来,耀眼刺目,飞到我的头顶,盘桓定立在空中,缓缓滑动双翅。我看清了,那不是一只鸟,她长着葡萄一样大小的脸,核桃一样大小的身躯,白色的连衣裙紧缠蜂腰,小细腿伸出飘逸的裙裾,双翅宽阔,羽毛洁白。她居然是一个飞翔的小女孩,全身通透,散发出温柔、快乐、舒适的气息。她的小脸笑意荡漾,目光从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射出,像一束接着一束的蓝光,穿透我的眼睛,钻进我的心房。我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祥和和温暖的感觉里,我看到了天使!一股热流从心底沸腾,穿过血管穿过大脑穿过眼眸,化作水化作一颗一颗泪珠,从眼眶里滑落,我坠入静谧的欢悦里,无边无际。
我忽然倒下,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响在耳边。
“哥哥,你醒醒呀,你怎么一直在梦里哭?”笑笑拍醒了我。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起梦中那个美妙的天使,我又一阵眩晕。我跑进了校园,那个钢厂子弟学校酒红色的跑道那头,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面对着我一步一步退去,挥着手消逝在尽头。
在北京,多年以后我第一次认真地想起了于小禾。
笑笑说:“我们去后海。”
我心里一颤,一个遥远的声音飘来:“我们去后海。”我想起了曾经的时光: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腰间甩着两条大辫,面对我一步一步后退,笑眯眯向我挥手。
这个元代挖出的大湖,被称为“北京古海港”,造就了大都城繁华的商业。如今湖海依旧,霓虹闪烁,烟光弥漫,垂柳拂岸,山远水阔,波光粼粼,野鸭游弋,龙舟穿行,游人欢笑。
笑笑挽着我慢慢游走,不时拿出手机照几张风景。
街边的酒吧传来吉他的炫音和歌手的吟唱。我们走进梦景酒吧,狭小的空间里挂着复制的印象派画,有点时间倒流的幻觉。
漂亮的女歌手在唱: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
“哥哥,你恋爱过吗?”笑笑问。
我深深地吸一口烟,不置可否。
“北京真好,大气、自信、和平、安详!”我说。
“那你以后给我娶个北京大妞做嫂子吧。”笑笑咯咯笑起来。“我以前有个同学叫妞妞,好多年了,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我说。“一定是谁早已盘起了她的长发。”笑笑说。
我心中惆怅,也许那个妞妞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而我还在感情的世界里流浪。那一刻,我开始思考感情的事情。北京是个光辉的城市,我在这里开始了我羞涩的青春期。妞妞就像一个隐秘的青春符号刻在心底,我从来没有认真地端详过那些符号。北京离我的生活太远了,我远远地离开它,去寻找我的归宿,到后来,我发现我的心那么遥远,那么忧伤!
此刻,我把我的心丢在了这里。
歌说: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我不相信前世,但我在等今生的一个约定。
回到新疆,我上班了。因为没有教师资格证,我被分配到行政岗位,干一些抄抄写写和迎来送往的活。许多人同情我,为我被大材小用愤愤不平。我习惯性地微笑,经过在国外被歧视、被侮辱的历练,我明白成为“主人”是无比高尚和珍贵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在这个国家有我一个公职岗位,有我一个奉献的机会,我已经感恩戴德了。我的心境已经走在感恩的境界里,不会再有牢骚和怨言。我不言不语,严谨认真,朝气蓬勃地迎接每一天。我颠簸惯了,而朝九晚五的生活却像一潭死水,还是让我有点困惑。
学校动员老师报名开展“集中整治”工作。我连夜申请报名,同时还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我又一次回到白水市。
让我意外的是,艾力·马已经当了副乡长,而且是我们工作队的队长。
艾力紧紧地拥抱我,开心得直抹眼泪。
艾力高大帅气,肤色红里透黑,张嘴就笑,全没了上学时不善言谈的影子。艾力潇洒英俊,西装革履,明显和村民的装扮不同。只是穿着的一双球鞋格外醒目,有点不搭调,却很适应尘土飞扬的村路。艾力带着我到村里转,村里面貌焕然一新,国家给建的富民安居房集中连片,红顶绿瓦的砖房整齐划一,柏油路四通八达,闭路电视通向每一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有了小车,仿佛换了人间。
那些过去认识的村民见了我,一点没有久别的亲切,只是略微点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一些蒙面的女人不时在村中穿过。我留学时假期去过阿奈的家乡,看到眼前的一切,让我有点时空错乱。
没有现成的工作模式,一切都得从头学。我没日没夜开展工作。做着这些具体的工作,我充实但不快乐。眼前的琐事和我对理想的认知有巨大的落差。
原来,我是如此不懂农村,虽然我出生在这里,但我不懂这个社会。多年以后,我听到很多人说曾经下乡工作过,有一种岁月蹉跎的意味,我暗暗庆幸自己明白得早。在农村的工作岁月,让我了解了中国社会的组织架构,了解了社情民意变化的原因,了解了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
农村打开了一本大书,打开了我参与乡村治理、投身于治国理政实践的大篇章。但当时我并不明白这些道理,那些烦心事让我不堪其扰。尽管我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这种厌烦,但我常常会怀疑自己的价值。
成长是一件有节奏的事情,而很多时候我们无法认识到这种事实,无法把握这种节奏,或者以无所作为的方式面对它,或者以得过且过的方式应付它,或者以无所畏惧的方式挑战它。结果错误百出,挫折不断,跌跌撞撞,乱七八糟,不懂节奏不知应对,人生变得漫无目的毫无希望。
我全力以赴投身工作,而这些工作没有给我带来想象的乐趣。
我父亲都笑魁来看我,看出我心情不畅。
“南方有着一种植物叫竹子,开始四年,只长三厘米,急人呀!从第五年开始,每天长三十厘米,六个星期以后,蹿到十五米高。在前面的四年,竹子在扎根。做人做事都是这样,你今天所做的每一件小事,都是为了成就未来的大事。”
我父亲总是这么不经意间解决我的心病,一个高明的心理医生。
我对艾力刮目相看。艾力已经今非昔比,如今好多事情我得向他请教。
我大学毕业以后,海阔天空地游走,与现实世界若即若离,看不清一些眼下的道理。而艾力回到家乡,一心一意干工作,入了党提了干,思想变得成熟,成为农村的骨干,一代新人成长起来,而我却面对复杂的社会有点不适应,甚至幼稚。
那天,我和艾力计划去做一个妇女的工作,过程中发生了事故,艾力受了重伤,大难不死。医生摘掉了艾力的脾脏,连续输血,抢救一个星期以后,他醒来。
艾力的老婆一直守护在他床前,他老婆居然是个汉族女人,叫韩小男,他们三岁的儿子叫韩爱倪。
韩小男是湖南人,大学毕业后来新疆工作,后来考上了和田地区的公务员。一次,她在报纸上看到介绍艾力的民族团结故事,看着高高大大英俊的艾力,她心生好感,找来艾力的电话,要了QQ号,每天在QQ里聊天,日子久了,暗生情愫。
艾力对韩小男发出爱情攻势。他悄悄跑到和田,买了订婚戒指,去办公室堵她,当着同事的面,下跪求婚,上演了一场爱情大戏。那时候,民族间通婚的情况不多,韩小男领导操心,先把艾力拖在和田,紧急外调政审,了解到艾力政治合格,是个好同志,现实表现优秀,是我党的好干部。韩小男的闺蜜难以认可她的选择,看不得“羊入虎口”,找一堆理由阻止他们,最后以担心他们的后代为由,让艾力来个身体大检查,结果检查出一个身强体壮的优等男人。大家服了软,欢天喜地地为他们办了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县上发给他们五万块钱,以表彰他们的爱情壮举。
韩小男说:“铁树也开花,只是难得,所以珍贵。”
他们走入了婚姻殿堂。
“韩爱倪的名字是艾力给起的,艾力和爱倪谐音,艾力坚决要儿子选择汉族族别。”韩小男淡然地说。
“艾力说他不愿意做一个狭隘的人,他说他是中国人,他是中华民族,所以让儿子随了我。”韩小男说。
好博大的境界,我对艾力心生佩服。艾力用自己的婚姻告诉了每一个身边的人,他是中国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再正常不过。
我知道艾力和韩小男一定顶住了各种压力,那些压力是说不出看不见的。了不起的艾力!
以后的日子,韩小男带着艾力去湖南老家养病,艾力每天和我短信联系,不时发几张照片,背景都是在山清水秀的田园里。艾力说他觉得上辈子他就出生在那里。
我挑起艾力工作队队长的担子,任务更重了。
艾力回来以后被组织安排到县公安局任了局长。
那天,他来和我告别,我们心生默契,一同去了他妹妹玛依拉的墓地。我们给旧坟培土,然后艾力把一盘羊肉和水果端放在坟头,我们鞠躬,艾力放响一挂五千响的“大地红”。
那一刻,我觉得艾力像个战士!经历过斗争觉悟的艾力,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做国家利益的捍卫者!
那一年,我火线入党,回到学校以后被提拔为科级干部。一些人窃窃私语:“他终于如愿以偿!”我变得更加沉默了,我明白自己的初心:历经迷茫选择,成就自我,我想选择一条人生的大道,我要实现报国之志!我的人生已经紧紧地和中华民族的命运连接在一起,我的世界里飞腾着中国的巨龙!
没有人会轻易相信,都以为我那是说给别人听的,是一种自我标榜。
基层火热的生活让我更加坚信了我的选择,我渐渐从小我的境界里醒来,心底无私天地宽,大地一片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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