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神火(上)

“上城墙!今晚,势必灭了这曳风城!”

刚入寅时不久,曳风城外已经悄无声息的被血元教包围了,哨楼的哨兵早已被悉数暗杀,下一次换岗是在三刻钟之后,而此时此刻便是血元教行动的最佳时机。

只见那为首的两名男子,一个面目狰狞一个长相清瘦,清瘦男子细长的丹凤眼透露出一丝阴狠。

只听清瘦男子一声令下,各路血袍修士有条不紊的向着曳风城潜行而去,所有的血袍修士身上均覆着一层消声遁术,这消声遁术散发出的道韵竟与曳风城的侦查结界如出一辙,使得血元教众教徒悄无声息的越过结界,准备之充足,显然是早已预谋多时。

血元教的突袭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狼群,在整个曳风城陷入沉睡之时悄然接近,然后猛的咬在脖颈处。

血袍修士轻车熟路的从城墙守军防守的薄弱处进攻,直至血袍修士登上城墙之后,城墙上巡逻的将士们才发现不妙,慌乱间吹响号角,却已为时已晚,登上城墙的血袍修士快速将城墙守军包围,驻守在曳风城的守城将士们竟尚未掀起反抗就被攻陷了。

清瘦男子站在城墙上看着安静繁华的曳风城,手上提着守城千夫长的头颅,舔食着手指上未干的血迹,看着数公里外曳风城中心的玄门,这个曳风城的真正掌管者。

最后看向玄门大殿的顶端整座曳风城的最高处,常年闪耀着淡紫色的光芒,那是琉晶花作为南离王朝谕视结界的西阵眼在运转的标志。

占领城墙的教徒拉开城门后,更多的血袍修士涌入城内,而此刻已不再需要伪装了,在城门拉开的那一刻,众教徒如同饥肠辘辘的野狼看见了最肥美的羔羊一般杀进曳风城。

原本安静的曳风城在顷刻间突然暴动起来,血元教教徒不论男女老幼悉数屠杀殆尽,每个被杀掉的百姓和将士体内的血气都会被血元术吸食殆尽,只留下一副如干尸一般的尸骸。

被号角声和满城哀嚎惊醒的玄门将士很快在城内布起了防线,撤散着还没被侵害到的曳风城百姓,而玄门将士的出现,将血袍修士屠戮的步伐阻挡在了玄门之外。

凄凉的月光透过火光撒向曳风城,仿佛一条划过脸颊的泪痕,流淌在满是战火硝烟的土地上。

满地横七竖八的尸首,断裂的战旗,毁弃的战车,及至接近玄门正门外,哀嚎一片,护城楼上隐约立着几个面色苍白的守军身影,吃力的拉开弓弦,摇晃了几下又倒了下去。

天奉六十一年,南离王朝,齐州,曳风城玄门内。

一位抱着婴孩的白衣女子,正立于玄门主殿外的广场上,面对着数十名身着黑红血袍的血元教教徒。

只见这位白衣女子眼神凌厉,凛然不惧地挥舞着手中的湛疏长剑,数道剑气朝着这些血袍修士划去,刀光剑影间与之正面交锋的血袍修士都被拦腰斩断。

“血元教的小人们!四方之战的痛都忘记了吗!”袭击大殿的血袍修士还在不断的在涌入广场,白衣女子正欲再度出手,突然一道耀眼的火光砸向玄门大殿前的众血袍修士之中,接触到火光的所有事物都瞬间被焚烧殆尽化作齑粉。

“云初,你和尘儿没事吧!”一位身穿战袍手持湛陌刀,头戴束发嵌珠紫金冠的男子穿过火焰走来,他的面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乌黑的眼眸里除了冷漠更多的是凝重。

“战况突然,已经有血元教的人趁着乱战潜进玄门了!这里也不安全,我把你和林儿送走后得马上回去!”男子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眼前的白衣女子,双手抱起她往玄门后山结界跑去。

到了后山结界处,男子放下怀中的顾云初,催动体内灵气将结界打开,随后牵出后山马厩里的一匹玄色战马,“云初!你快带着尘儿离开!不要回头!去十七道城药王谷找叶辰风,曳风城战况极为胶着!此战若是败了,你要带着尘儿好好活着!一定要切记!一路向东,不要回头!”

“那你怎么办?我顾云初当初嫁给你玄仁,就是说好要陪着你同生共死的!我不要独活!”顾云初抓着玄仁的手臂不肯放手。

“云初... ...你知道的,这是我出生就有的使命,我玄仁会陪着曳风城战到最后一刻,你和尘儿是我最后的私心,你不是独活,你要替我看着尘儿长大...”说完玄仁想要伸出手抚摸顾云初怀里熟睡的玄林,但发现自己手上满是血迹便颤抖着收回了手... ...

顾云初看着玄仁紧锁的眉头,“玄仁...那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活着!”

玄仁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强行凝聚着自己的灵气,为战马套上了一层遁甲。

半炷香的时间已经有血袍修士往后山的方向来了,很明显城内又有防线被突破了,玄仁赶忙把顾云初抱上马背,用手里的鞭子决绝的打在玄色战马的背上,“快走!”

玄色战马冲出玄门后山结界快速跑去,这时已经追上来的三名血袍修士同时扔出沾满黑红血气的飞虎爪想要留下战马,只见玄仁直接飞身挡在了前面,飞虎爪深深的陷进了玄仁的皮肉里,白肉外翻,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流了下来。

“云初,切记!别回头!”玄仁咬着牙望了一眼跑远的战马,左手一挥将飞虎爪的铁链抓在一起,提刀狠狠砍断了铁链,再刀芒一划直接取下了三名血袍修士的头颅。

可涌入后山的血袍修士始终源源不断,玄仁害怕暴露顾云初和玄尘的行迹,只好捂住伤口顶着血袍修士的围攻杀回了城内。

站在玄门大殿内,他苦笑着从主位后面的机关匣子里拿出了玄门世代传承的玄火石。

“玄火石一直是玄门镇守西疆的最后手段,如今却...”玄仁抬起头看着满城的战火,心里十分内疚。

不过血元教今夜的突袭十分古怪,竟然毫无征兆,以为四方之战后血元教已是大势已去,没想到数百年的蛰伏如今血元教竟又发展到了如此规模...

“父亲曾经交代过,如果有朝一日曳风城穷途末路了,可捏碎玄火石催动玄火诀召来神火...曳风城中有谕视结界的西阵眼琉晶花,今晚无论如何势必要保下来!”玄仁走出大殿,看着大殿顶处闪耀着的紫光,心里想着就算玉石俱焚,也一定要让这些疯魔之人一起为曳风城陪葬!随后握了握手里的玄火石...准备去向护城楼方向。

但此时玄仁脑子里还是十分混乱,“这血元教到底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越过曳风城的侦查结界的?连哨楼的哨兵也没有任何声响...”

“哟嗬~这不是南离王朝大名鼎鼎的定西将军吗?”玄仁身体一怔停住了脚步。

“玄仁,哈哈哈... ...我总算是见到你了!”广场外传来一声尖细的男声。

一个瘦弱的男人从玄门大殿广场外缓步走进,他的身后围聚着许多血袍修士,一行人挡住了玄仁的去路“你是谁?”

“哈哈哈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玄仁今天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玄仁认真的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瞬间绷紧了身体,捏紧了手里的湛陌刀,但玄仁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只能慢慢凝聚起仅剩无几的灵气。“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玄仁心想。

“玄大将军怎会记得我这种小人物呢...呵呵呵呵呵...”瘦弱男子玩味的把玩着手中的鼠头骨珠串,缓步上前。

“想当年我啊...在纳乌国遇见了被袭击的玄门宗人,拼死救下了那个人,九死一生才护送那个人回到玄门。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加入玄门,习得玄火诀...”

男子顿了顿,环顾了一眼四周,“真不愧是玄门大殿啊...果真气派...哈哈哈哈哈哈,你猜猜当时的结果是什么?呵呵呵呵呵...玄大将军可能是忘了,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你玄仁当时可是高高在上,把我拒之门外!”

只见这男子捏紧了手里的鼠骨珠串,眼神戏谑的看着玄仁,“玄大将军只给了我几块臭灵石便把我打发了...”

男人冷哼了一声开始在玄仁面前来回踱步,“哼!我要的是灵石吗?我要的是玄火诀啊!说什么玄门人人平等,不过是一个过河拆桥高高在上,瞧不起散人的宗门罢了,我当然是废物,这种宗门我可高攀不起!”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只要我足够强,什么玄门,什么妖族,即使是皇城!统统都会被我尹诀踩在脚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尹诀缓步走近,玄仁这才终于看清他兜帽下的长相,这尹诀虽然清瘦,看起来弱不经风,但还是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修为和自己不相上下。

“呵... ...”玄仁冷笑了一声,他记起这个人了,以前是曳风城里的最有实力的镖局的大当家。

百年前他确实救过门中弟子的性命,玄门作为感谢赠与了三枚下位灵晶石,但他开口就想讨要玄门功法玄火诀,玄火诀可是世代玄门战士的修行功法,怎可轻易送人,自己见他贪得无厌便回绝了他。

“那时的他不过是初入元婴境啊...没想到现在的修为竟已是化神中期了...这个尹诀还一直刻意收敛着自己的血腥气,呵...邪门歪道!”玄仁心中对这眼前这个尹诀全然都是鄙视之情。

“所以你最终是加入了血元教吗?天下修炼法门那么多,你为何要选择这种冷血无情,违背天道,叛离人性的功法呢?”玄仁说罢对尹诀的鄙视之情越发强烈。

尹诀听完之后冷笑道,“呵呵呵...冷血又怎么样,大家修道不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罢了,渡劫成仙进入极安世界!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你玄门修的道才能得以圆满!”

玄仁不想与尹诀再多废话,玄门城中内战况胶着,得赶快去支援城里的战士们,右手攥紧了手里的湛陌刀,打算杀出重围去往护城楼。

“血元术这样的邪门歪道也称得上修道?你们信奉的盛擎和元青两大魔头先后给世间带来了多少痛苦,为了强行飞升吞噬了多少灵韵!屠戮了世间多少世间生灵!”

说罢玄仁旋即腾空而起,在空中用湛陌刀挥出了一片刺眼的刀芒,刀芒瞬间直冲而起,宛如一条浴火的银龙一般,飞舞着冲向尹诀和围聚着的血袍修士。

尹诀见状身手敏捷的直接翻身躲过,竟并未出招抵挡,在他身后的血袍修士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尽数被银龙吞噬。

尹诀稳了稳身子,回过头看着满地的尸体露出狰狞的阴笑,随即便抬手捏诀,一汩汩猩红的血气从满地血袍修士的残骸里涌向尹诀,血气缠上尹诀的左臂后缓缓的蔓延至全身,随着一根根涨红的血管暴起,所有的血气被尽数吸入体内。

“呵呵呵,看来当年我确实没有看错,你尹诀可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啊!即使是同门也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罢了...”玄仁看着尹诀的行为一脸嫌恶,可尹诀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仿佛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同门也好生灵也罢在他尹诀眼里都不过是待吸取的养分。

双眼通红的尹诀阴笑着,“呵呵呵呵...玄大将军,世人皆知自从元青大帝飞升之后,世间有多少万年没出现过大乘境和先天境的大能了!”

“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天道法则,弱的就应该被我吸收消化,如果只靠他们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窥不到天道的一角,我可是在帮他们啊!”

“在这个太初古树结不出果的时代,是盛擎尊者的血元术为众修士们重新找到了飞升之路!世人皆称血元教为魔教,可我认为血元教才是这愚昧世界唯一的正道,玄仁...不如同我一起加入血元教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男人说完冷眼看着玄仁。

“不如...你也来化作我尹诀的养分吧,我还能带你看看更高的境界,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尹诀顺势捏诀,一股猩红血气从骨笛口飘出朝着玄仁冲来,玄仁不自觉的把手里的湛陌刀越攥越紧,挥刀想要劈散这一团血气,但他的长刀在半空中接触到血气之后便胶住不动了,随即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力量。

玄仁用力往前一送,刀尖竟然无法向前移动分毫,刀刃因为两股力量的作用缓缓弓起,同时两边的灵气都急倾而出。

玄仁瞧见事态不妙便急忙撤刀向后一跃,可是前力已经失衡,猩红血气与自己擦身而过砸在了身后的石狮子上,石狮子瞬间爆破,玄仁灵力失控无法滞空,只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别再硬撑了,我走入大殿时就看出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玄仁...”男人步步紧逼,想从玄仁的脸上寻到一丝摇摆不定的神情。

“呵呵呵...你难道不心疼自己的同门和城里的百姓吗?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自己的妻儿吧~”尹诀说着意味深长的向玄仁身后望去。

“我就算灰飞烟灭,也不会违背自己的人性!”玄仁眼神坚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阿仁!”玄仁耳旁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顿时瞳孔收紧,玄仁艰难的转头望着顾云初,看见她的后背还插着箭矢,面色苍白,伤口一直在流着血,没有逃掉吗?玄仁心里一阵强烈的抽痛。

“阿仁,我在血元教追上我之前召出使灵把尘儿送走了,你不用担心,我同你共生共灭!”顾云初运用传音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玄仁。

玄仁听完大骂道“蠢女人!!我没有让你回来啊!为什么...明明都...明明都已经逃掉了的...“说完玄仁一直绷紧的身躯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个踉跄之间差点摔倒,顾云初连忙上前扶住。

“妙!真妙!既然回来了那就别走了,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今日就一起死在我手里,也算是共生共灭了!哈哈哈哈... ...”尹诀摆弄着手里的骨笛手杖悠然的说道。

“我倒要看看靠着歪门邪道得到的修为,能接我几招?”顾云初轻蔑地嘲讽着尹诀,正准备拔剑刺去,玄仁一把抓住了顾云初的手把她护在身后。

“云初,你退后!”玄仁挥手间召出玄火结界,一把就把从未对玄仁设防的顾云初推入结界里,结界中限制灵气的聚合,仅靠顾云初化精初期的修为一时半会根本出不来。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逞英雄想要保护你的女人呢?我都快感动了,呵呵呵... ...既然这样我尹诀今天就成全你,先灭了你,再杀了那个女人!”

尹诀说罢抬手挥起骨笛手杖,一道道黑气飞快的冲击向玄仁的身体,玄仁几个闪身躲过,手里的湛陌刀隐隐散发着火光,一个踏步冲向尹诀。

但五六个回合下来尹诀仍是神情自若,毕竟刚刚吸食了一路的血气灵韵,但灵气消耗至此的玄仁,眉宇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阿仁!你放我出来!”顾云初焦急的呼唤着玄仁,“哈哈哈...你可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了!”尹诀讥笑着。

玄仁趁尹诀得意之际划出一道烈火刀芒,正中尹诀胸口,被打得倒退两步的尹诀却还是一脸阴狠的笑着,“不错不错,灵气都耗费到这种程度了,还能伤我三分,不愧是你啊玄仁!”

这时尹诀一个翻身跃起,骨笛手杖举过头顶的同时周围阴风四起,大殿上空也隐隐聚起了黑压压的阴云,原本烧的火红的天空也暗了下来,阴风在尹诀面前形成了一个风眼,卷起地上的残肢断臂在风眼处溶解凝聚成一根黑红色的长钉。

尹诀大喊一声:“血元圣尊,唤六域阴灵!奉血为主,化器助吾也!”言罢尹诀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咳嗽着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长钉速度极快!直奔玄仁面门而来,“阿仁!当心!”

玄仁根本没有时间躲开,只好迅速凝神聚气护住面门抵住长钉,但长钉在接触到灵气的一瞬间就喷出一股腥臭的血气,这股血气快速腐蚀着玄仁仓促聚起的灵气罩。

很快灵气罩上就出现了裂痕,随后腥臭的血气便一涌而入,直接包裹住了玄仁的面门,玄仁脱力的瞬间灵气罩就炸裂了。

但炸裂的冲击打歪了长钉的方向,被血气笼罩面门的玄仁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任由长钉往自己的左肩扎去。

“砰!”地的一声,玄仁被长钉直接砸进了大殿中心,尘土散尽之后只见玄仁被这黑红长钉钉在了大殿正中的墙上,玄仁低垂着头浑身是血没了动静,鲜血沿着双腿滴在了自己脚下玄门门主的主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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