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忘年之交

在认真看过张居正的考卷之后,田学政一言不发,良久才不冷不热地用看似专业的角度对试卷进行了一番评价:“单从此次考试来看,居正这孩子似乎准备的十分充足,思想恪守中庸之道,笔法张弛有度,观点新颖独特,一看就是考前做足了功夫。但是,在文采方面,跟我见过的所谓神童,还有一些差距。况且,我似乎听到过这孩子作的诗,诗名好像是《题吕仙口号》。诗云:这个道人,黄服蓝巾。分明认得,却记不真。呵呵,原来是醉岳阳、飞洞庭、姓吕的先生。这首赞颂吕洞宾的姑且算诗罢,全无法度,呵呵二字真是让人措手不及。”他朝李士翱看了看,为了让同僚家密友不至于难堪,又接着补充道:“话说回来了,年纪轻轻能把文章写到这种程度,也算是难能可贵了,不过,单凭一场考试,就把他点为头名,李大人是不是过于操切了?能不能让单独我考考他,倘若他在现场也能发挥得如此精准凌厉,那我就和李兄一样,认定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果不是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和读书人的形象,李士翱此时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跟田学政打赌甚至发生争执,这几十年来唯一能让自己钦佩的神童,岂会是池中之物,这不是说自己看走了眼嘛。他迫不及待地吩咐差役,把张居正带到田顼面前。田顼一见张居正俊美秀丽的相貌,立即生出了十分的好感,天下居然有这么俊秀的娃娃,不得了、不得了!田学政一边感叹一边喜得忘形,这个印象分,张居正算是得着了。

他面带慈祥地问张居正:“昔日,曹子建七步成诗,才思机敏,诗情瑰丽,不知你可会即兴文章否?”

张居正回答:“不才冒昧,烦请大人命题。”

田顼梳理着胡子,经过片刻思索,慢悠悠地说:“郡守李大人说你是旷世奇才,那就试写一篇《南郡奇童赋》如何?”

张居正本就性格沉稳,处变不惊,最为推崇的就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句话,所以每临一事,都会思索再三,可这是现场发挥,两位大人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热切的眼神让自己浑身不自在。他不再思索,径直来到案几前,铺纸,研磨,提笔、收笔,一蹴而就,有如神助。只消片刻工夫,一篇摹写《滕王阁赋》的文章就展现在田学政面前。田顼一面看,一面啧啧称赞,欣赏、佩服、甚至是相见恨晚的感觉溢于言表,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张居正的手,激动地叫起来:“都说是神童,果然名不虚传啊!”,然后回头对着李士翱问道:“李大人觉得居正和贾长沙相比,如何?”李士翱回答“贾谊不及居正”。“是了,连老夫也不及他啊”田学政不无感慨地说。

李、田两人只顾着高兴,全然忘记此时张居正的手还被田顼狠狠地攥着。少年此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上下感觉极不自在,“莫非这道貌岸然的田老学政有断袖之癖和龙阳之好?”张居正心里暗自思忖,小手不经意的往外抽了抽。

“失礼失礼,哈哈!”田顼可能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有意打着哈哈,但同时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钦服。

李士翱和田顼对张居正的一致推崇,并非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其实,在此之前,张居正在江陵已小有名气。据江陵当地说,张居正两岁时就识文断字,四岁开始习读儒家经典,七岁时对儒家经典有了自己独到的看法,十岁时就能出口成章,赋诗成文。加上过目不忘,出身布衣,他在江陵早已成小名人。

既是小名人,被郡守大人赐名,又被两个当时的大名人推崇,张居正的名字就像“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句诗一样,迅速在荆州大地家喻户晓。

没有人怀疑,第二年的乡试,张居正必定高居榜首。尤其是一个官场大佬、文坛巨擘的到来,更让人对此深信不疑。

这个人就是当时的湖广巡抚、布政使,二品大员顾璘。

弘治八年,年仅二十岁的的顾璘参加乡试,次年登进士第,入户部见习政务。 历任广平知县、开封知府、全州知州、台州知府、浙江布政使。其间因为民请愿,得罪了大太监刘瑾以及锦衣卫指挥使钱宁,被罗织罪名押赴京师,幸得好友右都御史彭泽搭救,才逃出生天,免去一死。可以说,宦海沉浮,数载沧桑,几次大风大浪,让他对当前的朝政时局看得愈发透彻,也对人才培养这个事关民生国运的永恒命题有着更深的感悟。

顾璘才气逼人,他不论走到哪里,士子、文人抑或是教坊倡优、引车卖浆之流都把他当成焦点。不过,顾璘虽然政声卓著,但却没多少值得夸赞的政绩。终其一生,也只有两点值得夸赞褒奖,一是重视教育,顾璘被贬为全州知州时,面对全州的文化教育事业停滞不前的现象,顾璘全身心投入全州的文教事业。他拜谒夫子庙,重修全州学堂,面见全州的文教官员以及师生调查情况,优恤有加,士子百姓交口称赞。另外一点,就是他慧眼独具,对张居正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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