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陈述,以前的就是高一(1)班,也就是她原来带的班级。李老师对他是又爱又恨。
爱的原因是他经常霸占着年级前三名,不偏科，在年级组教师面前为她挣了不少面子,这次高二分班考试他也考了年级第二。
恨的原因也是学习这事儿。
陈述大概就是那种学习天才,学什么都很得心应手,但是平时表现得就不像好好学习的样子,他上课的时候也没多认真听讲,又睡觉又玩手机。
可没办法,人家考试照样能考得好。
“李老师,我坐哪儿啊?”陈述摘下耳机,四处观望了会儿。
“安玥旁边。”李老师扫了眼座位表脱口出。
陈述动都没动。
李老师意识到他不认识安玥,手隔空指了一下重新说明:“许嘉业前面,就那个空座。
“嘿,兄弟,在这儿。”最后一排的许嘉业抬手晃了几下,示意了位置。
陈述眼睛一对找到人,勾着嘴角,大步流星地跨向他。站得高看得远,他的座位前面是刚刚走过去的女生,清瘦娇小,细碎的刘海遮挡住眼睛。
陈述看了会儿,不在意地移开视线,朝前走去。
课桌里放满了早已经分发的书本,一摞书厚重得如几块沉石。安静整理着第一节课的东西,顺便把每本书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拿起笔的瞬间,余光到陈述的名牌球鞋一闪而过。
他校服的一角在安静的桌面上短暂停留,仿若轻一般淡淡地掀起涟漪,又似乎毫无痕迹。
一阵风吹过。
身后的人坐定。
安静继续一本本写着自己的名字,用黑色的水性笔在洁白的书上写上秀气的名字。
陈述刚坐定,身后许嘉业迫不及待地拍了拍他肩膀,朝他比了个拇指:“阿述,你牛啊,今天开学第一天你就敢差点迟到。”
陈述没来得及说话,隔着过道的周齐搭腔:“喷喷,阿述明显是昨晚睡晚了。说,是不是…“他挤眉弄眼的,意有所指。
宋斯闻言心照不地朝自己兄弟递了个眼神，满是调侃。
三双眼睛齐齐盯着陈述。
陈述放下书包,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耳机线,侧着身子皱眉:“胡说什么?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绕着耳机线,最后还是一股脑胡乱地放进包里。
这没拒绝也没承认倒让三人更起了劲儿。
宋斯更是直起身体,扒着陈述的肩膀:“真的啊,这是真有情况了?”
周齐也知道这个事情,眉眼轻挑:“谁不知道那个谁,对我们陈述那是…
宋斯、许嘉业和陈述以前都是高一(1)班的,周齐是高-(6）班的。
周齐和他们是打篮球认识的,无巧不成书,打着打着就变成了好哥们,再加上自己本身成绩不错,这学期都考一个班来了,几人都很兴奋。
而宋斯意有所指的人是高一(1)班的文艺委员——夏心雨,特别擅长跳舞,人长得高,手脚细长,一双腿又细又直。她这次好像考砸了,被分到了二班。
陈述听他们越说越浑,揉了揉眉心解释:“瞎说什么,我是昨晚看了场球赛,早上差点没起来。”
他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没睡够的状态让他有了些脾气,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戾气。
宋斯嗤了一声:“没劲透了,我还以为有情况呢。”
许嘉业继续低头玩PSP,撇撇嘴。
陈述跟他们能一样吗?
人家是“同学,我现在只想安心学习”的全年级第二名,真到了恋爱的时候,那对象得是仙女!
陈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开几页问:“今早第一节是什么课?
许嘉业回答:“不知道。
周齐:“不知道。
宋斯摇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陈述皱眉:“喷,要你们有何用。”
“嘿,我是不知道,但我可以问啊。”宋斯眼睛转了转,身体靠前，拍了拍前面人的椅背，“美女，美女”
听到动静的安玥转过头,挑眉,顺便撩了一耳边垂落的散发。
她本来在抄课表,旁边的男生和身后的人说话声并不轻,她都听见了。
宋斯见她回头,声音更温柔了,摆出一副生平最正经的脸问:“同学,请问第一节课是什么呀?”
安玥捏着课表回答:“语文课。”
“哦哦。”宋斯见美女回他,更加得寸进尺地和美女套近乎,“同学你叫什么,我叫宋斯,认识一下呗。”
安玥大方地笑了笑:“我叫安玥。”说完视线移向宋斯旁边。
许嘉业见美女同学的漂亮大眼睛盯着他,激动得连自己名字都说不准:“许······许嘉业。”
一边周齐哥俩好地搂住许嘉业的脖颈,吊儿郎当道:“我叫周齐,同学你好啊。
“你好。”安玥的视线移向身边低着头的男生,她的同桌。
空气寂静了会儿。
静得能听得到笔在本子上唰唰的写字声
陈述动了动,这才抬起头望向同桌,映入眼帘的是漆黑微挑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秀美的嘴唇。
他脸上面无表情,薄唇微张:“陈述。
安玥点点头,笑了笑。
宋斯被美女同学的笑闪了眼,忙调笑说:“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请多指教,请多指教。”
周齐玩世不恭道:“安,听说你是年级第三,厉害啊,以后作业有劳了。”
安玥挑眉,朝陈述看了一眼:“年级第二在这里呢,你们怎么不找他抄?”
“嗤,他这狗爬字,还没我好呢
安玥捂嘴笑:“真的吗?
宋斯点点头一本正经:“千真万确。”
陈述本来在一旁玩手机,没理他们,见宋斯越说越多,不耐道:“活腻歪了?
宋斯立马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引得安玥笑得花枝乱颠。
窗外不知何时沥沥地飘起了小雨,给九月炎热的天，减缓了几分燥。
本来周一是有升学仪式的,老校长还精心准备了长的演讲稿,因为这场雨而打了水漂,所以同学们现在都窝在教室内听着广播。
这让同学们都有些兴奋,不用去操场上罚站了。
此时老校长在广播里激情慷慨地演讲开学陈词,班里的同学没几个认真在听。
安静的同桌是个女生,也是齐刘海,圆滚滚的脸蛋,略微丰满，性格好似有些害羞腼。
安静把书都整整齐齐地写上名字后,才发现同桌若有似无的打量。她不是个喜欢和人主动搭话的性子,遂友好地朝同桌笑了笑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同桌发现了这点,才鼓着勇气轻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杨琪。
“我……”安静才开始介绍自己,身后就有人拍她。
安静回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身后的陈述,不过他侧着身子在和朋友聊天,没看她。
于是她知道是安玥拍的她。
安玥指着她朝宋斯介绍:“这是我的妹妹,我们是异卵双胞胎。”
宋斯眼睛一亮,点点头,顺着说下去:“哦哦!妹妹好,以后请多指教。”
陈述正和哥们聊着昨晚的篮球赛。
他听到对话声抽空瞥了眼安静。这一眼,心中只一个想法,这对双胞胎,真是不一样。
安静过长的刘海下是巴掌大的脸,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看人明显有些疏离。
过白的脸映衬着小巧粉嫩的嘴唇,整张面孔显得无可怜,偏偏脸上又没有任何表情,给人一种清丽又冷淡的感觉。
“安静。”安静的嘴一张一合,贝齿若隐若现。温柔细腻的声音从中流出,软软糯糯的。
宋斯一愣,没明白她意思。
安静,啥意思?吵到她了?
和许嘉业、周齐聊天的陈述听后一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过身子,挑眉,漆黑的眼,凝视着她。
“我叫安静。”她意识到什么,无奈地又说了一遍。
安玥笑了起来,妹妹的名字就是这么容易搞混。
“哦!原来是这样。”宋斯恍然大悟,开玩笑地说了句,“你这名字和陈述挺像的,都容易搞混。”
陈述听后歪了歪脑袋,没吭声。
响彻全校的广播终于停歇。
教室里的同学们仿佛开了一场大会一样,要么伸懒腰,要么放松地吸一口气。
安静和同桌杨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原来你和你姐姐是异卵双胞胎啊。”杨琪有些好奇,“一点也看不出来哎。”
安静敷衍地点点头,抑制住心里的烦闷,这个问题真的是从小到大被问过无数遍了。
你和你姐姐真是双胞胎?
为什么你们俩长得都不像呢?
哦,异卵的啊。
姐姐长得真漂亮,妹妹也好清秀乖巧。
类似的问题、类似的话,安静不知道回答过多少遍,听过多少遍了。
耳边继续传来杨琪的探究声:“你们妈妈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安静回想了一下:“嗯。
陆美华是很美,就算现在上了年纪也保养得很好———毕竟美容院的费用可不是白收的,而且她还教育姐妹俩从小就要好好爱护皮肤。
杨琪把笔捧在心口,眯起眼:“好羡慕哦。”
羡慕什么?
羡慕有个漂亮的妈妈,还是羡慕有个漂亮的姐姐?
安静转头瞅了瞅杨琪。
她微胖的脸颊上,青春痘赫然可见。
安静笑了笑,没说话。
“我以前是高一(3)班的。”颜腆的杨琪想和这位看起来很文静的新同学套近乎,于是絮絮叨叨地说,“我记得你和你姐以前是七班的吧。你姐以前在年级里还蛮有名气的。”
安静手里拿着铅笔,随意地翻开一本书,找到一个老夫子图像,在空白处涂上黑色。
杨琪小心翼翼地了眼身后,压低了声音:“你后面的男生也好有名气。你知道吗,他篮球打得好,学习也好,听说家境也不错。”
她见安静不吱声,以为安静不知道,便凑近了道:“而且他长得也好帅。
安静抿了抿唇,了然道:“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杨琪被戳破了小心思,有些害羞。她这种年龄的女生,看多了言情小说,脑子里总在幻想着什么。
其实她这次发挥超常考进一班,别提有多高兴了,能和学校里名气大的几个人一个班,总有些兴奋,感觉自己也进入了那个圈子似的。
杨琪前面的一个女生听到她们的谈话声,悄悄转回头说:“可是他脾气不怎么好。
杨琪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和他们一个班的,当然知道了。他以前睡觉的时候,他同桌不小心把他吵醒了,他当场发了好大的火。
前面的女生悄悄地了眼她们背后,颇有些八卦的意味。
“真的呀。不会吧。”杨琪睁大了眼睛。
“真的,他同桌是个女生,叫余丽,都被弄哭了。女生怕她们不信她,当即正色地说。
稍稍有些夸大也没什么吧。她心里暗想。
其实也不能怪陈述,他更无,他这人只要一没睡好觉,脾气就会有点大,身边人都知道,谁都不敢触他霉头。
当时情况是,余丽在和同学闹,同学看见了余丽身边的陈述反盖着帽子趴在桌上睡觉,遂起了玩闹的小心思,故意把余丽几次三番地推向陈述。
少女情怀,谁没有几点心思,青春期男女生的一点肢体接触都能让人起哄。
余丽被推得有些抗拒,但多半是害羞。
没想到最后一下还真把余丽推到陈述身上了,余丽整个人撞到了陈述背上。
陈述一歪,当即就醒了,他烦躁地抬起头,视线扫了身边人一眼。眉心紧皱,漆黑且不耐烦的眼神掠过身边玩闹的两人。
余丽和同学都有些不知所措。
眼看就要爆发了,最后陈述没说什么,他低声咒骂了一声,用力地端了桌子一角,然后把手里的帽子戴在脑袋上,干净利落地起身直接走出教室。
班里少数女同学偷偷打量两人。
自尊心和少女情怀让余丽没住,眼泛泪。
杨琪咋舌,半响,吐出一句:“有点酷啊。
前面叫郭娇的女生颇有同感地点头
安静嘴角扯了扯,这叫酷吗?不过她庆幸终于有人陪杨琪八卦了后排的宋斯手里攥着安的课表,兴致缺缺:“语文课,那就是李麻花来上了。
“我说,她不会又要来一遍自我介绍吧。”许嘉业PSP上的游戏玩到最后一关,按得啪啪作响。
安玥回头:“为什么叫她李麻花?”
“嘿,你以后就知道了,因为李老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扎着麻花辫。
周齐钩着陈述的肩膀嬉皮笑脸:“阿述,你是不是又来一遍去年的自我介绍?”
“你去年一开学就把李麻花点炸了啊,今年再来一次吧。宋斯闪亮的眼睛里跃跃欲试。
陈述低头嗤笑了声,没理他。
丁零零。
第一道铃打响了。
安玥不明所以,挑了挑眉,从宋斯手中抽回课表转身坐正。
安静见课本上的老夫子全身被黑色填满,她合上书本,把铅笔放进笔袋。
李老师捧着重重的教案,风风火火地走进教室。
班里的杂声淡了下去,直到变得安静。
李老师首先拿起座位表,靠着讲台讲:“首先这座位就这样定了,这学期是不会换了。
话还没说完,底下同学唏嘘一片。
李老师咳嗽了一下,转身拿粉笔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李娟,是你们今后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在座的五十位同学都是全年级的精英分子,大家考进来都不容易。”李娟严谨的眼神扫过班里的每一位同学,“在高二这么紧张的一学年中,我希望你们能严格要求自己,不要因为考到了一班就放松了,要知道接下去大大小小的考试不断,学习是很紧张的。特别是某位学生不要因为自己学习好而不认真听课,你这样对自己没什么,但会带坏班上的风气。”李老师盯着某个人,特别着重地讲了一句话。
许嘉业、周齐几人都低头忍笑,宋斯还特别不怕死地用手了前排的某人。
陈述抬头和李老师挑衅地对视了会儿,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
李老师心里叹了一声,拍拍手道:“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有些同学我也不认识,来做个自我介绍吧,大家互相熟悉一下。”
话音一落,底下同学发出成片的抱怨声。
宋斯举起手,有些阴阳怪气:“老师,我觉得我们都挺熟悉的了,不用再介绍了。”
许嘉业在旁边搭腔:“是啊,老师,都挺熟悉了,就是有些不熟悉的女生,待会儿下了课再熟悉一下就行了。”
全班哄笑成一片。
有同学调侃:“许嘉业,你想怎么熟悉?”
陈述散漫地靠着椅背,闻言歪了嘴角,回过身隔空抽打后面两人。
“宋斯、许嘉业,你俩给我闭嘴,坐正了,歪歪斜斜的像什么样子。
李老师拔高了嗓门吼道,接着她拿起排名表扫了眼名字,干净利落地念道:“从分数第一的沈书君开始。”
李老师怕气氛再被带跑偏赶紧加速了进程。
安静看到离她两排远的一位男生站了起来,个头中等,戴着厚的眼镜,剃着平头,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样子。
安静暗自腹,这就是年级第一啊。
“同学们好,我叫沈书君,今后我们要一起努力考上大学我很喜欢学习。以后你们要是有学习上的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宋斯吊儿郎当地问:“沈同学,那如果没有学习上的问题的话还可不可以找你玩?”
沈书君抬了抬眼镜,一本正经:“玩什么?
教室里又是一阵笑声。
有个别男同学戏滤道:“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嘛。”
沈书君低下头,表情有些难堪地坐下。
李老师狠狠瞪了眼宋斯,皱着眉头报了下一个名字。
这几个学生没一个省心的,要是在别班也就罢了,偏偏几个都吊车尾的考到了一班。
“陈述。”
班里没有人站起来,李老师心中有些火了,盯着陈述,又报了一遍他的名字。
全班同学回头有些好奇地观望着。
安静也回头。
这时陈述才顶着众人视线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手插在口袋里。
安静发现,他比沈书君高了快两个头,脊梁挺拔,清隽俊逸,眉目漆黑,有些张扬肆意,明德的校服被他穿在身上正好。
陈述薄唇微张,语气有些器张:“我叫陈述,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千万别来问我,我也不会。”
空气静了片刻。
“噗!”宋斯没忍住,差点喷出口水。
班上的男同学一阵阵怪叫:
“你不会?谁信啊。”
“你当年级第二是假的吗?
李老师抽了抽嘴角,赶忙道:“好了,好了,你坐下吧。下一个安玥。”
陈述耸了耸,无所谓地坐下,回头一看,兄弟们都朝他比了个“六”。
“同学们好,我叫安玥,擅长弹钢琴,以前是高一(7)班的班长,很开心能来到一班。”安玥自信明媚地笑了笑,“我还有个妹妹,我们是双胞胎,她也在这个班级,希望接下来的一年我们能一起互相督促,互相进步。”
有些人在听到安玥说到妹妹的时候朝安静好奇地望了过来。
安静垂下眼睫。
李老师频频地点头,显然是很满意安玥落落大方的模样,比前面的陈述不知道好了多少。
“下一个……”
到了安静的时候学生已经轮了过半。
她站起身:“我叫安静,我喜欢画画,班级里的黑板报可以由我负责······”
耳边是细密的声音,温温柔柔,不轻也不大,沉静却有力量,如清风几许漾过。
陈述倒没注意她说了什么,视线都聚焦在她的背后。
略宽大的校服衬着她更娇小,肩胛骨都突了出来,其实她也不矮,陈述目测过了,比他肩膀高一点。
在她说完话的时候,陈述百无聊赖地低下了头,撸了一把头发,准备补一会儿觉。昨晚那场热血的球赛看得他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直到最后一人讲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这样大家就算认识了,希望在新学期里,大家好好相处。”李老师点点头,瞅了眼手表,“来,大家把语文书翻开,我们来学一下第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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