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母子乘着马车回府,一回家刚坐定就嚷嚷起来:“我儿这么多年过的什么日子啊,在他们一家人面前我儿连话都不敢说。”
说完还一脸心疼的看着梅佑铭:“儿啊,苦了你了!”
闻讯过来的梅老爷喝道:“你少说话吧,头发长见识短。”
朝着梅佑铭问:“什么结果?”
“他们同意了,已经说定了退亲,就说是我要远行,归期不定,怕耽误了大小姐。”梅佑铭回答道。
“唉,我老了,你现在见了世面,有出息了,比我懂得多,”梅老爷叹气说“但你要记得怎么做人。”
“爹,儿子心里有数。”梅佑铭道:“你和我娘就安心的当老爷夫人,享享儿子的福,这么多年儿子都没能在二老膝下尽孝。”
梅夫人一听,喜滋滋地摸摸腕上的翡翠镯子,抬手正正并没有歪的金簪,又用帕子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可以享儿子福了,住着高屋大院,呼奴唤婢,当贵妇人,以前她做梦也不敢这么想啊,还是小儿子有出息呀,想着想着,她看儿子的眼神也越来越慈爱怜惜。
梅老爷看着梅佑铭,问道:“你是否埋怨爹爹,小小年纪让你离开父母,让你从小就没有得到父母关爱。”
梅佑铭闻言,环顾四周道:“爹爹看看这一切,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嘛?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统统都会有。儿子的路还很长呢!”
“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喃喃自语。
“对,我儿子说的对,咱们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梅夫人得意的说:
“那张家算什么,拿个不受待见的女儿给我们,就是欺负我们老实。我儿子能干又俊朗,什么千金小姐都配得。”
“你快闭嘴吧你,无知蠢妇。”梅老爷不耐烦道:“没有张家,哪里有他的今天。”
“你涨能耐了啊,就来骂我,”梅夫人插腰叫道:
“没有咱们当初救他,哪里有什么大将军,哪里有他们现在的大将军府,那两个老的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土里刨食?如今倒在我面前拿起乔来。”
又指着梅老爷说:“你也别在我面前拿什么老爷的款儿,你窝囊了一辈子,就做对这一件好事。
老老实实的享你的福,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还骂我懂什么?我只懂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梅老爷不吭声,把背弯了弯,叹着气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不对,那年月,兵荒马乱,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他望着大山远处的天空,想着:山外边肯定有更好的地方吧。
他们梅家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山里,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当他在山上打猎时看见那个当兵的人,犹豫片刻还是救了他。
没想到他救得是一位将军,他这辈子除了村长再没见过更大的官了,于是更加的诚惶诚恐。
临走时,这位将军提出要好好的酬谢他们一家,许了很多钱财,那是他们再过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他忍住了,忐忑而卑微的提出,想让自己的孩子走出大山去见见世面。
将军考虑了半天,最后答应带走他们最小的儿子。全家人都不解,强势惯了的老婆子对他又打又骂“好好的钱财不要,还要舍出自己的孩子。”
这么多年,不管家人如何抱怨,他都笃定自己没有做错,可今天,他有些怀疑了。
他抬头看看远处的天空,和老家的天并没有什么不同,罢了,他老了,祸福就凭天命吧。
见梅老爷渐渐走远,梅夫人拉着儿子说道:“别理你爹。”
梅佑铭笑笑说:“娘别担心,我知道的。娘这一上午也累了,歇息一会儿吧,过一会儿吩咐他们摆饭。”
“怎么就累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咱们以前种地的时候比这累多了。”梅夫人很受用,嘴里说着,“你去歇着吧,一会儿吃饭叫你。”
看着梅佑铭告退,梅王氏开始享受她贵妇人的日子,端茶倒水,揉肩捶背,把丫鬟指使得团团转。
“表哥,你回来了吗?”一个清柔的声音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梅佑铭转身看向门口,推门进来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来的是梅佑铭的表妹楚莲。
她端着一盏茶袅袅娜娜走近。
“表哥累了吗?我煮了表哥喜欢的茶。”一双素手捧着青瓷茶盏递到梅佑铭眼前。
梅佑铭不由心中一动,这样一双手握在手里该是多么的柔软细腻。
“表哥?”见梅佑铭没动,楚莲轻轻喊了一声,一双眼睛含情带俏望着他。
“啊......”梅佑铭连忙接过道,“谢谢表妹。”
楚莲含羞一笑,“表哥做什么跟我这么客气,我们小时候也曾一起玩耍过,大了反而生分了。”
“我怎么会和表妹生分呢?我们还和小时候一样。”梅佑铭整理着衣袖道。
“还说没有,你以前叫我莲妹妹,现在却说表妹。”楚莲脸色微红,低头道。
梅佑铭连忙赔不是,又说自己疏忽,细细的问了些日常可否习惯,家人可好的闲话。
楚莲都细细的答了,还时不时说起幼时的趣事来,二人正相谈甚欢,就听得下人回话说老爷夫人叫吃饭。
于是两人同行来到饭厅,梅夫人看见两人一同前来,男的英俊,女的柔美,心里乐开了花,招手叫道:
“小宝,莲儿,快过来坐,都饿了吧?我吩咐厨房做了你们喜欢吃的,来尝一尝。”
楚莲快步上前,殷勤的扶住梅夫人,眼中含笑,嘴里柔柔的说着:“还是姨母宠我。”
“你这么乖,哪像那些皮小子,一刻不停地让人操心。”梅王氏顺势抓住楚莲的手,拍了拍道:“以后呀,你也帮着些姨母,我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楚莲红了脸,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娇艳欲滴,她悄悄抬眼看了梅佑铭一下,低下头不说话。
梅佑铭掩饰住自己的惊艳,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他向来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饭。
饭后,梅王氏捅捅梅老爷道:“你看莲儿和小宝,多登对的一对儿啊!”
梅老爷转过去不搭理,自顾自的喝茶抽烟。
“梅长山,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梅夫人立刻炸毛:“你不要以为别人叫你几声老爷,你就在我面前摆老爷的谱,你才离了泥土几天?”
“我摆什么谱,我有你会摆吗?”梅老爷磕掉烟灰指着梅夫人道,“你还说我,也不看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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