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吧,吃完了早点回去,”老人给董稷瑜盛了一碗,没头没尾的说道,“晚上这里不太平,别管路上谁跟你打招呼,都别搭理,知道吗?”而此时的小董同学仅仅是“唔”了一声就继续埋头干饭,没办法,一是太饿,再一个这老大爷做的这个东西确实太好吃了。
“大爷,你为什么自己住在这么个地方啊,你家孩子不管你呀?”吃饱喝足这八卦的小火苗就窜起来了,“老头子我没家,儿子死的早,不住这难道住你家去啊?”老人低头吃饭的动作一顿,没好气的回了这么一句,也不管董稷瑜什么反应,低头继续往嘴里扒饭。“您看,这不是聊天吗,别生气啊,大爷。我倒是想让您去我家住呢,可是我一小屁孩小子这不是还跟我爸妈住呢吗,我也做不了主啊。再说我爸又刚…”说到这,心中一阵难受,因为某些原因他父亲刚刚丢了工作,家里现在每天愁云惨淡的气氛让人压抑到爆炸,这也是他宁愿这这里待着不愿回家的缘由。
“孩子,人生有两样东西是自己无法选择的,一是父母,二是出身,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伤心,但是呢,你是个好孩子,你这个年纪就该操心你这个年纪的事,无谓的伤心劳神伤身。明白吗?”老人接过董稷瑜手中的空碗又给他盛上,“吃完饭就赶紧走吧。”
从那所破旧老宅出来有一会了,董稷瑜还在琢磨那老人的话,他这人虽然说一贯活得没心没肺,但不代表他傻不是,从老人的言谈举止就能看出绝对不一般,那为什么窝在这里呢?“嘿嘿嘿,小子,你和蓝老头有什么关系?”一个尖细的声音阴恻恻的从一旁阴影中传来。“谁??我告诉你我可是练过的啊,”虽然话音里都带着颤抖,董稷瑜还是强装镇定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到底是谁?你出来啊,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英雄?嘿嘿嘿嘿,那是什么东西?小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和蓝老头到底是什么关系。”声音的主人不为所动的继续刚才的问题,但明显的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
“什么蓝老头?我不认识,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完全摸不着头脑,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我就是一整天逃学的高中生,胆子小的很,您别吓我成不!”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一个佝偻的身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就站在了董稷瑜面前。“哎呀妈呀!…哎呦,疼死我了!”突然的惊吓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屁蹲,还是磕到尾巴骨的那种,然后我们的小董同学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噌”的一下蹿了起来,一边手揉着屁股,一边往后退。“你别过来啊,过来我可动手了!”
“小子,我的耐心有限,说,你和蓝老头到底什么关系?”
“都说了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蓝老头,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如果到现在董稷瑜还没弄清楚他问的是那位拾荒老人的话,也就白活了这十几年了,可是知道归知道,他本身就是一吃软不吃硬的主,再加上这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就打定了主意咬死不承认认识那位老人,当然了,严格来说他也确实不认识。
“说的好!老妖怪,连这小娃娃都看出来你有毛病了,你自己还不承认!”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小董同学心中一紧,回头看时却只看到没有路灯的街道上一片漆黑,“你在看哪儿?”如果说刚才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调侃,现在就是彻骨的冰寒,“老妖怪,现在他是我的了,你滚开!”“臭老鼠,你发疯也挑个好时候吧,先办正事…”
“苍梧双妖?”话音未落就被苍老的声音打断,“‘擎天’是越来越不济了,连你们这样的货色都派出来了?”
“蓝老头??”这两位明显是被吓到了,眨眼的功夫退出十几米远,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老人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然后我们的小董同学就看到了他自记事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副景象:一个人,每向前走一步,佝偻的腰便挺直一分,身上的肌肉似乎也雄壮了一分,直到他停在自己面前,董稷瑜小朋友才终于确定,那肌肉不是似乎雄壮了,是真的,真的!!“那个,那个,大爷,是您吗?”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身体又向后缩了缩。
“都说了这附近晚上不太平,小娃娃,现在你信了吧?赶紧回家吧,现在这个地方不是你该待的。”除了声音没变,其他都和那座老宅子里的老人对不上号了,“大爷,您这是?”“别问那么多,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走吧,孩子,有缘再见。”话音刚落,一只大手抓在了小董同学的脖领子上,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向后飞…“我草…乌鸦坐飞机”这个时候的董稷瑜根本忘了什么是害怕,也没想过这么飞自己会摔成什么鸟样,脑海里一瞬间蹦出来的就只有这么七个字!
巷口平稳着陆,董同学当然不会自信到以为是自己那烂到极致的平衡感救了自己,微弱的光线下,三道身影还在那里不曾挪动,心中虽然好奇到了极点,但人家说的也没错,自己这种小蚂蚁一样的人物都不够塞牙缝的,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天大地大自己活下来最大,想到这便也不再犹豫,转身撒丫子狂奔而去。
一路奔逃,一路的兵荒马乱,到家已然深更半夜,看着北屋依然亮着灯,董稷瑜蹑手蹑脚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你还知道回来?”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手,院子里的灯亮了,老爹的声音也紧随而来。“爸,你们还没睡啊?”既然躲不开,受着呗,小董同学回过身尴尬的笑着。
“小瑜,你的年龄也不小了,现在家里事多,你爷爷又住院,你也该懂点事,让我们少操点心了。”老爹的神情有些沮丧,看得董稷瑜心中一阵难受,从小到大看惯了自己老爹的意气风发,现在这一切让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我知道了,爸。我回屋了,你和妈也早点睡吧。”说罢,转身开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听到门外老爹叹了口气,脚步声越来越远,董稷瑜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的瘫在了床上,双眼无神的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如果说回来的路上自己还因为今天的各种遭遇心中波澜一片,现在因为自己老爹的那份沮丧又将他拉回了自己不得不面对的现实:父亲的事业遭遇致命打击,爷爷肺癌住院,弟弟还小,虽然自家算是有那么点小钱,又能坚持多久呢。
胡思乱想中,“啪嗒”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让董稷瑜飘在九霄云外的魂瞬间归位,因为声音就在自己屋里。“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去,怎么又是你小子?大半夜的你不在自己家睡觉,跑我家来干嘛来了?”看着怀里抱着个小箱子站在自己面前揉眼睛的冯天泳,“我爸爸让我来请你去吃饭啊,我还给你带了我最爱吃的零食,”边说着边邀功一样的把怀里的小箱子往董稷瑜眼前送,“可是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困了,妈妈告诉我不能虽然爬别人床上睡觉,所以我就在后面的沙发上睡着了。”
“我去,小祖宗,你是我祖宗好吧,今天从遇见你我就一直倒霉,被人追的像狗似的乱窜,好不容易甩掉了又遇到几个妖怪,差点把自己折里头。吃饭就免了,求求您行行好,放过我吧。”董稷瑜看着眼前这个杵在自己面前的小祖宗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不行的,爸爸说了,一定要请你去吃饭呢。”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去,爸爸说要你去!”
“不去,不去…”“去,去,去…”
俩人像复读机似的较了半天劲,终于还是年龄大的那个败下了阵来,当然了,小董同学是不会承认自己败给了一个十岁不到的半大小子的,一直对外的解释是自己实在是困的受不了了,为了可以安静的睡觉答应了去吃饭,“这叫权衡利弊,不叫输!”
看着心满意足如得胜将军般离开的冯家小朋友,再看看手里的盒子,董稷瑜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不再多想,折腾了一整天,虽然在那座老宅子里眯了一觉,但绝对算不上舒服,还是抓紧时间补充睡眠比较重要。
他却不知道,今天所经历的这一切不可思议会开启一个自己无法选择的人生。
同一时间,城外公墓内。
“蓝老头,你追了我们哥俩仨钟头了,不杀又不放,你到底什么意思!”听着自己兄弟那如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声,再想到刚刚过去的这仨钟头兄弟俩人被一个人撵的狼奔豸突的狼狈,一股悲愤涌上张乾心头,当然更多的是后悔。来之前上头就交代过,只要监视就好,千万不要有接触,自己非是不听啊,现在报应来了不是?可是,谁能想得到,一个连走路都走不利索的人,二十年前就废了的“掣地战神”蓝天岚实际上恐怖的要人老命?他这样都叫废了的话,那我们算什么?笑话吗?
“你们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又恢复了那副弱不禁风形象的蓝天岚看着他们的身后冷冷的问道。
“你耍我们呢?这是墓地,还能是什么地方!”赵坤色厉内荏的态度让蓝天岚眉头一皱,“怎么,我没资格耍你们?好好看看你们身后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次想好了再开口,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带话的舌头,至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你们自己选择。”
“康…志诚?不可能,这肯定是假的!”张乾仔细看了看身后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蓦然转身,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蓝天岚,“你到底耍什么花样?要杀要剐的悉听尊便,可是你不该跟我们开这种玩笑!”
“你们也不信是吗?当年我也不相信,可是它就在这。”蓝天岚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暗淡,“当年他的离开本来就是个谜团,我查了二十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里,然后就断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刚刚你们威胁的那个年轻人是他的外孙…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吧。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该怎么说我想你们自己知道。”说罢,又深深看了一眼墓碑,转身离去。
“大哥,我们…”赵坤看着失神的张乾,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之后,“我们走吧,回去复命,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两人相视,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墓园。
须臾,一个挺拔的身影自远处的黑暗中显现出来,“该来的挡不住,希望你们目的都足够单纯吧。康叔,这次小子我是真的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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