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陷迷雾

从冯家落荒而逃的董稷瑜此时还陷入巨大的混乱中,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外公和天谕军有这样的关系。天谕在中州代表着什么哪怕是三岁小孩儿都清楚,权力、荣誉都还只是最表面的东西,顺者昌,逆者亡才是它作为一个强权机构利刃的最终目标,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和它扯上关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多好的事情,更何况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没有人知道,或者没有人敢说。更奇怪的是,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好像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浑浑噩噩的三天过去。马上中学毕业的日子一切如常,除了周围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五天后天谕纳新榜,而董稷瑜却像个异类一样,刻意躲着人走,每天掐着时间上学放学,让沉浸在狂喜中想要马上跟他分享好消息的刘靖郁闷不已,过了一个周末自己这位发小转性转的有点自己都不认识了,以前的他可是最墨迹的,上学拖沓,放学磨蹭是家常便饭,现在这是怎么了?

“豆腐…豆腐…”抱着追根究底的心态刘靖紧赶几步,“你咋滴了?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你…”话没说完,人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我去!”董稷瑜的这个态度让刘靖心里的火“噌”的一下蹿了上来,“董稷瑜,你什么意思?啊?哥们儿好心关心你,你把我当透明?”说着,一把扣住董稷瑜的肩膀,“你到底咋…”

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扣住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的放开,因为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愤怒中透着死寂的眼睛,而这样的眼神从来没有在他的这位朋友身上出现过。

“我没事,别问了,也别追过来,行吗?”话说的无比生硬,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哦,忘了恭喜你进了天谕的纳新名单。多保重。”董稷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位朋友,掺和进天谕一众高层亲自操办的某件事对于他来说能算是好事吗?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天谕还是自己的外公一手创立的!

今天回家的路似乎格外的长,一直神游物外低头走路的董稷瑜终于是察觉到了那么一点不对劲,疑惑的朝四周看了看,好像又没什么不一样,老街区,老房子,街角的菜市场,甚至那棵歪脖树,可是为什么就总是感觉不对劲呢?

“嘻嘻嘻嘻…终于发现了么?”就在他发呆的当口,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弟弟,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找出口哦,不过因为你刚才一直在发呆,所以现在只有一小时四十五分了。到时间找不到的话会有惩罚的呢,抓紧时间吧~”明明悦耳的声音却让人只感觉到了毛骨悚然。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董稷瑜心中的慌张可想而知,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小子,慌什么!放心大胆的干,你不会有事的。”忽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他差点蹦了起来,“蓝爷爷!”

“你小子倒是机灵,不错,是我。”听得出来,此时的蓝天岚心情颇为不错,“仔细听好了,小子,对付你的人是‘游戏师’,只要你自己不作死,她的幻境伤不了人,现在,好好观察你周围的一切,自己走出来。”

说起来时间长,实际上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董稷瑜也终于静下心来观察自身所处的幻境。托自己爱看些乱七八糟杂书的福,董稷瑜记起了自己曾经读到过的一本《精神控制概论》,幻境的诱因无外乎内外两种,自己当时心不在焉,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印象,人肯定是在不停的向前走着,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

“剩余时间一小时三十分钟…”悦耳女声像是害怕小董同学不够紧张,竟是开启了报时模式。

“冷静,冷静,书上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任何幻境想要逼真都要源于现实,但又都不可能替代现实,因为现实的不完美属于自然,幻境却是人为残缺。残缺?”嘴里念叨着开始环顾四周,“这里没错,…这里也没错…我去,连这玩意都一模一样!可是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发泄情绪的一脚踹在身边堆着的木板上,散落一地弄出的声响吓的董稷瑜一激灵,惯性的快速查看了一下四周,甚至都准备好向某个冲出来的大哥道歉,可动作做了一半就僵在了那里。

“我特么就是个猪脑子,这么明显的残缺我到现在才发现!”偌大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宛若死域,“拿人做缺…化零为整…还真是看得起我,这是让我蚂蚁钻铁板呢。”

“剩余时间一小时。”报时声准时响起。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剩下的就是如何破解了,进行到这里董稷瑜反而平静了下来。这个什么“游戏师”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虽然现在并不是探究其目的的好时机。

“人…无人可用?”随着观察的不断深入,一个念头一闪而逝,“那我自己算什么?”

两人看着陷入幻境中的董稷瑜喃喃自语,“蓝老,我觉得你这次失算了。这么低强度的幻境都可以困住他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是他?”

“是不是他都和你无关,你只管做好这次的事情。”蓝天岚瞥了一眼远处的树林,“等他从幻境出来,我们两清。回去给你的老板们带个话,洪泽是我的地盘,他们在外面打生打死与我无关,敢伸手进洪泽的话,来多少我剁多少。”

“您这样我很难做啊,有您在我动不了他我认,欠您老的人情现在还在他身上也没问题,可是再让我去威胁自己的主顾,让人知道我就没得混了…”话虽这样说,但“游戏师”却不敢不把蓝天岚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上一个对他的话不当回事的人坟头上的草已经一人多高了…

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的董稷瑜此时却是无比的纠结,破绽在自己身上无疑了,从精神层面讲,想从这个封闭的幻境中跳出去就要了结掉幻境中的自己,也就是接受自己不是自己,但蓝爷爷又曾提醒不要自己作死。自己作为一个精控小白,仅仅依靠读过的几本杂书做出的判断能有多大的正确几率着实是没底。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仍旧一筹莫展的小董同学最终下定了决心,无论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放手一搏总好过坐以待毙,就算最后的结果都是挂掉,至少不憋屈吧。

说干就干,认准了一个方向,低头,加速,预期中撞个脑浆迸裂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脑袋即将与墙面接触的一瞬间,身周所有的一切如玻璃破碎一般分崩离析,人也因为无处借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哟…还真跑出来了。”悦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就是姿势太难看了…”

“够了,这里没你的事了。记住我的话,再踏入我的区域,别怪我不讲情面。”

被摔的头昏脑涨的小董同学费了半天劲才终于站起身,无他,虽然在幻境中东跑西颠了很久,但那是意识,身体本身一直是保持着一个站立姿势直到自己摔倒的,早就已经僵了。

“缓过来了就赶紧回家吧。”

“蓝爷爷,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准备转身离去的佝偻背影,董稷瑜实在是好奇为什么这样的一位高人会和暗算自己的人在一起。

“你是说‘游戏师’?”蓝天岚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没有正面回答他却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您是蓝爷爷啊,那天晚上的那两个人就这样称呼您,不是吗?”

“疯老头应该找过你了,难道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听到董稷瑜的回答,蓝天岚明显一愣,“罢了,罢了,他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缘由,我一外人跟着瞎操什么心。小子,‘游戏师’是独立契约者,说的直白点就是收钱替人办事的,会对付你当然是因为有人花钱请她对付你,至于我会跟她一起过来,洪泽是我的地盘,如果让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来把你给收拾了,老人家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所以我就拿她自己的命跟她做了笔交易。现在你明白了?”

“不明白…”这蓝老爷子明显不是个靠嘴混饭吃的主,话全都只说一半,前前后后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董稷瑜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噗…”刚灌进嘴里的一口酒被蓝天岚喷了个干净,“不明白算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的,把你送回去我老人家还得回去睡觉。”随即不由分说的揪着董稷瑜离开。

“小子,你有一天的时间做决定,在此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如果你想清楚了,明天下午六点去当初的那座老宅里找我。”一路上一个字都没有说的蓝天岚临走之前丢下了这么一句,仍旧是没头没尾,说完扭头就走,等董稷瑜反应过来连人影都不见了。

“又这么晚回来?”进门就看到自己老爹正拿着小锄头给他的那些花松土,避免不了的就是一通老生常谈,“马上就升学试了,有那个时间多看看书,整天到处疯跑能跑出前途啊?”

有心想问问关于外公的一些事,可是看自己老爹碎碎念的劲头,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只有灰头土脸的一边答应着一边往自己屋溜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好问问蓝爷爷这些天发生的事更加重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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