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被吓坏了吧，哈哈”老陈和气的笑道。
张宇当然不能坦露自己的恐惧，嘴硬道“才没有。”
“这才刚开始，等你见到真正的尸体时，尝试与它们为伴，能够和睦相处，才真正的算我们中的一员。”
看着老陈面善的脸，让张宇感觉这人应该会蛮好相处的。
“我叫张宇，张宇的张，张宇的宇，以后还要麻烦您多多关照了，老哥。”张宇伸出手臂做出握手的动作。
老陈笑了笑后伸出满是青筋的大手与张宇攥在一起。“客气了，以后大家相互照应。”
旁边的红绫忽然说“老陈，看你和他蛮合得来的，你带他去别的部门看一下吧。顺便给他讲讲这里的禁忌。麻烦你了。”
“呵呵，没问题。这都小事儿。”
……
“老兄，刚才你算勉强过了第二关，不过这只算是餐前小菜，重头戏还在后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老陈带着张宇边走边说。
光洁潮湿的瓷砖地面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那两个影子模样很古怪，长长的，黑乎乎的，很模糊，就好像是两个黑色阴魂！慢慢的，悄无声息的，紧跟着他们的脚步。
那两个影子真的属于他们吗？
张宇胸前的鼓声渐渐小了很多“老哥你们怎么会别出心裁给我整这出啊，从来没见过这种考验！”
老陈咧着嘴，漏出两排大黄牙，哈哈的说“这种考验很正常啊，我刚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招呼我的。”
张宇瞪大了眼睛望向老陈“这种神经病的考验你居然跟我说正常？”
“当然很正常，你要知道你将来要面对的是一具具冰冷可怖的死尸啊，正常死亡的你也许还能撑得住”老陈话锋一转又道“但那些不完整的，碎尸，毁容，被烧焦的还有……”
张宇赶紧打断老陈“你别说了，我要吐了，让我慢慢来行吗，接受东西总要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吧。别一上来就给我整这么难的题目。”
“呵呵，说的也对。”
“对了刚才那个红绫让你跟我说这里的禁忌，这所谓的禁忌又是什么？可怕吗？”张宇问。
“额……关于禁忌嘛，这有些复杂。至于可怕。。”老陈眯起眼笑着“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张宇感觉老陈这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我应该怎么理解？”
“以后你会懂的，我先简单的跟你说说这里的禁忌吧。”
“哦，请讲。”
老陈慢吞吞的道“在这里上班的第一个禁忌就是，晚上值班的时候要紧守自己的岗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随便乱跑。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切记！”最后的切记他还加重了语气。
“为什么？不会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张宇问。
“不该问的就别问！”
“但是……”
“别但是了，如果第一个禁忌都不能遵守的话，你就不用来上班了。这是上面传下来的规矩，也是铁律！”老陈脸色很严肃。
“额。”张宇暗说这什么鬼规矩，要不是为了钱劳资早走了。
然后又把笑容挂在脸上“那么第二个禁忌是什么？”
“第二个，就是不要与尸体说话！”老陈依旧慢吞吞的说。
“和尸体说话？”
“是不许和尸体说话！”老陈纠正道。
“我和尸体说什么话，我脑子又没问题，会无聊的去找死尸聊天，况且他们又不会回答我。”
老陈干咳了两声，那声音跟锯木头似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回答你的？”
“你。。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张宇心头又开始打起鼓来，盯着老陈。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苍白的脸，僵硬的身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毫无征兆睁开眼睛，那眼睛看不见瞳孔，只有眼白，嘴里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发出模模糊糊的音节，然后趴在地上，四肢的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一步一步向自己爬来。这画面很像电影咒怨里的一个情节。
想到这里张宇感觉周围的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身上似乎正在凝结着冰碴子。
老陈咧着嘴，满脸的皱纹挤在了一起怪声怪气的说“呵呵吓你玩的，尸体怎么会自己说话呢，它又不是活的。”说完他又在心里悄悄的说:那也不一定。
张宇尽量控制自己的哆嗦“还有第三个禁忌吗？”
“有，当然有。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这是一个关于技术层面的禁忌。”
“技术层面的？”
“嗯，就是当你搬尸体，或者触碰尸体时的姿势和动作必须要规范。不能出任何差错。”
“就像鬼吹灯里胡八一盗棺取宝时候那样，这么讲究？”
“嗯。差不多吧，里面的道道有很多，需要系统的学习，这些东西我以后会慢慢教你。”
“额知道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殡仪馆负责礼仪的部门，在门口的时候老陈就开始叮嘱张宇。
说里面管事的人脾气不太好，说话礼节什么的最好要谨小慎微，看她脸色行事，别得罪她，不然以后的日子不好混。
张宇问：这人职位很高吗？
老陈：反正也不低，而且好像和上层领导有点亲戚关系。
原来是关系户啊张宇道：那我就尽量不说话，她问一句我就回答一句，笑脸相迎，可以了吧？
老陈：嗯，行。
两人走进礼仪室，一进门张宇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熏得他很不舒服。再仔细一闻里面还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张宇真想捂起鼻子。
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硕大肥粗的女人，浓妆艳抹的，正在涂着指甲油。
老陈正要向胖女人打招呼，那胖女人就扯着嗓子大声道“老陈来了啊。”
老陈连连弯下腰笑着说“是的领导，今天来了个新人，带他来认认门，呵呵。”
庄小鱼铜铃般的大眼望向张宇，仔细端详了一下“嗯，看着人高马大的，这工作应该可以胜任。”然后面色一变板起了脸“这事儿不应该是红绫负责的吗，她人呢，干什么去了？”
老陈站的笔直“她手头上有点事在忙，才让我带他来的。”
庄小鱼扶着办公桌站起身来，身下座椅舒展着压力，发出咯吱吱的声音。
这女人站起来后，实在是显得硕大无比，长得不仅胖，这身高目测至少一米八五，比张宇都要高上几公分，再加上这副相貌，这嗓门，这哪里是小鱼，分明是个“大白鲨”。
庄小鱼肥手旋转几下，拧上了指甲油的盖子，啪的放在了桌子上“这个红绫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不亲自到我这，你回去告诉她，再给我偷奸耍滑，我就让她好看！下次让她自己来。”
老陈赶紧道“是是，您的话我一定传到。”
庄小鱼收回了气势，指着张宇“这新来的你要好好带，把这里的规矩教给他，照顾好，别又还没几天人就跑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知道吗？”
“嗯，我会一定用心培养的。”
庄小鱼：“嗯，现在就给你们分配个任务，傍晚镇上会来一具老人遗体，你和他负责接收运送。”
老陈称是。
庄小鱼又道“这家在镇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两个一定要做的稳妥点。知道吗？”
老陈恭谨道“是领导您放心”。
庄小鱼一屁股坐回座位，那椅子又惨叫着承受着她二三百斤的重量。
“好了我这没事了，你带他再去其他地方转转，然后就回去做准备。”
“是”。
张宇他们离开礼仪部门后，又去了停尸间和焚化炉，这中间没什么值得详细说的，所以就一笔带过。
当他们回到化妆室的时候就看见红绫在那里捧着手机哈哈直乐。
在乐什么呢？张宇好奇的走到近前一看，原来是在看短视频直播呢。是抖音，张宇手机里也有这个APP。
只见红绫的手机屏幕上，一个穿着新潮前卫的女人正在唱跳ruapu。
这女人左脸颊还有颗痣，像“玛丽莲梦露”的痣。烫着爆炸头，烟熏妆。在那里疯狂扭动着身体，再配上咚咚咚动感的音乐，很具感染力。
一边唱跳一边还得停下来感谢某某老铁送的火箭，飞机，游艇什么的。
直间播里粉丝的弹幕礼物疯狂的刷屏，好不热闹。
张宇却对这种直播很不感冒，甚至觉得恶俗，低级趣味。
当然他不能表现出来，刚来他还没蠢到得罪上司的地步，饶有兴致的凑上前去问“这谁啊，很火的样子。”
红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边说“粉红兔，八百万粉丝的大V。”
“哎呀，的却很火”张宇夸张的说“她是东北的吗？”
“不，不是她是苏州本地的。”红绫在跟着节奏摇着手，跟周杰伦演唱会上摇动荧光棒的粉丝疯狂程度有一拼。
“那她怎么一口东北腔啊？”
“不稀奇，现在很多百万，千万的V主不管是哪的都是东北腔。这样比较招粉。”
张宇想起了什么“额，是的，直播行业好像就是从东北那边火过来的。”
“怎么你对这行很了解的样子，你也玩抖音？多少万粉丝？”
张宇道“我不太玩，不过我有个朋友是搞这个的，大概有十几万的粉，所以我也了解一点。”
“嗯还不错！”红绫道“我也有将近十万个粉丝了，我的梦想就是像这个粉红兔一样坐拥百万粉丝，从此衣食无忧哈哈”。
张宇满脑袋黑线的说“那祝你成功！不过我很好奇你的直播内容是什么？表演才艺吗？”
红绫犹豫了一下好像在想些什么然后道“我没什么才艺的，直播的是……”
“红绫啊先别玩了，庄小鱼今天对你很不满，你要小心点，别被她抓住了小辫子。”老陈在一旁打断两人的对话。
“怎么这个“大白鲨”又想作什么妖？”
“是怪你今天没亲自带张宇去她那里报到。”
红绫哼了一声撇着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别管她，小题大做，我又没出什么错，她能拿我怎么样。”
老陈该提醒的都提醒了红绫不听他也没办法。
“对了庄小鱼说傍晚会有客户来，是具老人遗体，她要我和张宇负责接收运送，跟你说一下。”老陈道。
“知道了，你们先弄到停尸间，明天整理仪容。”
“收到。”
傍晚六点半遗体就来了，运送的是一辆银色货车。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张宇发现遗体是被安置在玻璃水晶棺里的，透过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尸体是用白布盖着的，只能看到凸出的身体轮廓。还有头顶露出的一点毛渣渣的头发。
跟车的家属是个黑胖男人，大概三四十岁，眼睛通红，一副伤心过度的样子。
一身黑色名牌西服，彰显着他的身份地位。
不过他的前胸沾满脏污，好像是泥土和水的混合物，袖子和裤脚上面也是。
怎么比喻呢？对，就像刚出的土文物，尊贵中带着落魄。
黑胖男人语气沉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张宇他们保存好遗体，过两天等家人们来做最后的告别。还给张宇和老陈一人塞了一包烟。
老陈握着男人的手，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跟男人说，我们都理解你失去亲人的心情，尊重遗体是殡仪馆每个人的应尽的义务，也是职业素养。让他放心。
晚上的时候，是老陈带着张宇一起值班的，老陈对张宇说，先带他两天，等适应后，这个工作就交给张宇了。
老陈还说，值夜班对新人确实挑战性很大，不过现在正缺人手，也只能赶鸭子上架。
张宇说：上架就上架吧，反正也躲不过，早晚的事儿，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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