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仙看了眼一脸愁容的阎罗,又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山奈,笑着摇了摇头。
拂袖一扫,桌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张画。
待看清画上的内容,山奈震惊的睁大了双眼,看着画仙道:“这是,这是……”
画仙仍旧笑呵呵的捋着胡须,“怎的?姑娘可是认得画上这人,来鬼城的路上,途径一座山,山名倒是有趣,唤作胡涂山,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季节,山上竟有一株盛开的梨树,小仙如果没认错的话,那株梨树,就是当年姑娘倚坐的梨树。树下有一俊美男子,应当不是凡人,独自饮醉,他说他在找一位姑娘,找了许久了,都未曾找到,说罢就沉沉睡去了,我觉得他醉卧的样子甚美,便也将其入了画。”
山奈看着画像一脸的怔然,当时骗他说自己已经投胎,只是不想他再因为自己打扰鬼差同僚,也想让其断了念想,既然谎言已被识破,又何必慌张的找那已死之人去圆谎。
没曾想,杜若真的听了那谎言去寻她的转世去了。
阎罗盯着那幅画出神,那狐狸,他曾见过一次,是得知山奈私自去见杜若,他去寻她那次,山奈曾评价自己幻化后的容貌,不如那狐妖俊美,他还有些不服气,那日见到那狐狸之后,他再也没问过类似的话了。
他是地狱的阎罗王,已经在这无光的地狱生活了千万年,地狱众鬼都怕他,就连凡间的人都供奉他,可是他阎罗王的称号,不是称赞,而是处罚,他是受了罚的天神,被佛陀罚落地狱,掌管地狱众鬼,永生永世与黑暗为伍,与这时间最肮脏最邪恶为伍,只是时间太过久远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该有私欲的,只是黑暗里待久了,也会渴望光,山奈于他而言就是光一般的存在,清醒理智,心怀大爱,他只怕阎罗殿里的阴冷与黑暗会弄脏了她,也怕外面的阴谋诡谲弄坏了他的璞玉。
阎罗收了画仙的画,令人惊讶的是,画仙这次并没有要任何报酬,“此画与孟婆有缘,有缘作画,赠与有缘之人,天道使然,无需介怀,只是若是哪天老仙神陨,魂灵至奈何桥时,还望孟婆看在老仙赠画的情分上,能为老仙备上一壶热茶,与老仙聊聊天,也为老仙指一好人家。”
画仙走后,阎罗山奈二人一路无话,直至阎罗殿。
山奈转身看向阎罗道,“你当时应允我,若是想好了,就准我前去了却前尘,如今看此番情况,不能再放任下去了,此时因我而起,也应当于我去做个了结,还希望阎罗殿下准我前往凡间,了却前缘。”
阎罗将自己隐藏在宽大的外袍里,如同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困兽。
“给你三十年的世间,三十年后,我去接你回地府。”
阎罗了解到杜若会在胡涂山逗留几日,便在人家找了个死胎,捏了山奈的魂进去,将婴儿山奈安置在胡涂山半山腰处那株山梨树下。
只是不知为何,山奈竟被广白镇里的妖怪们捡走,待到山奈到了可以登山的年岁,杜若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如今回忆起往昔,山奈只觉得头疼,欲收回手,却被杜若猛然抓住。
李新看着他,等待了片刻,杜若也只是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不言不语。
李新叹了口气道:“你起不来了吗?”
杜若猛然间回神,深沉的眸子透出些许的清明,但是却仍旧没有想要起身的
只含笑的看着李新道:“你从小在这广白镇长大,想必这株山梨花,你也能经常看到。”
李新抬头看着那花团锦簇的梨花,笑道:“不经常,小时候长辈们不让我上山来,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后来长大一些,就离开了广白镇,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了。”
“为什么要离开广白镇呢?”杜若开口问道,并在心里说出了后半句话,“如果你不离开的话,兴许我能早点找到你。”
李新没有回答,开口问道:“你来广白镇,找到了你要找的人了吗?”
杜若金色的眼眸注视着李新,眸子里是浓的抹不开的情绪。
“找到了。”
“她还记得你吗?”李新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不再看杜若。
“不记得了,她早就把我忘了。”杜若苦笑道。
“那你还找她,兴许她原本就不希望你找她呢?”
“我有句话想告诉她,说完若是她还是不愿意见我,我马上就走,绝不再打扰她。”
李新闻言苦笑一声,在杜若身旁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若是什么要紧的话,为什么不再她还没走的时候就说呢?如今她已经忘了你,你再说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她不记得你,又怎会听得进你的那些话呢?”
杜若悄悄往李新旁边挪了挪,闻言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那些话如果不说出来,我会痛苦不堪。”
“可你又何曾想过,你的话说出来她会不会痛苦,若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扰了她现在的生活,她难道就不会怪你吗?”李新转头注视着杜若问道。
杜若闻言有些怔然,眼神躲闪,不敢再注视李新,“我不知道,我很想念她,我想见她,如果她觉得打扰,我只见到她就已经满足了。”
李新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认识的杜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印象中的杜若,虽是寡言,但却足够冷漠,也足够冷静,是一个心思及深的人,当初为了得到自己的心头肉,在自己身边蛰伏了那么多年。
自己当着他的面剖心,都不见他的眼睛眨一下,可以得知他也是足够冷血的。
怎么如今竟是这副模样了。
“你笑什么?”杜若坐起身靠近李新问道。
李新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了些距离,杜若见状,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没什么,只是观你相貌,不像是这么不理智的人,看到你这种反应,觉得反差有些大。”
闻言杜若又靠近了一些,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新道:“我相貌如何?”
李新闻言一愣,恍惚间似乎自己还是那个扶禺国的圣女,微风拂帐,床帐内一绝色男子手指挑起女子的下巴,语气轻佻的问:“我相貌如何?”
女子呼吸轻喘,眉眼间尽显媚态,“公子甚美。”
那是谁的记忆,李新觉得头痛欲裂,那是谁的记忆,她与杜若相恋,但是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所以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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