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回来啦，今天单位里面事情特别多，老板还非要我们加班，回家晚了点，哎没办法，在外面工作哪有不受气的？今天回来着急忙慌地，胸也有点闷，晚饭到现在还没做好，你先休息下，还有十分钟就好了，前几天你刚献完血，要吃得好一点。”李立成叼着一根宇星牌冰棍，回到了不足三十平方的家里，随手把书包一扔，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开始玩起了游戏，也没有打招呼，似乎完全没有听见他妈妈的话。
李立成的妈妈叫周永春，在李立成很小的时候，他爸爸就已经过世了，他对他爸爸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周永春一个人将他带大，母子俩相依为命，周永春免不了就对他格外地关心，按照她的说法，儿子就是她的一切。
一直以来，李立成都没怎么认真听他的妈妈的话，本能地感觉妈妈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不停重复的录音机，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只能充当一种背景的杂音。
“最近好像传染病又开始泛滥了，听说天辐市那里又封城了，你最近要么不要去上学了。”妈妈给李立成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红烧肉，说道。
“天辐市离这里远着呢，传染病要传也传不到这里。”
“哎呦，没事的时候都没事，等有事了就来不及了呀，你看你们这个大学里面到处都是外地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从天辐市过来的。你还是小心点，妈妈可就只有你这么个儿子。”周永春说着，眼眶中又莫名其妙地湿润起来。
李立成很厌恶他妈妈无时无刻那种莫名其妙的担心，感觉自己的行为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他不耐烦地说道：“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也就是个旁听生。”
“旁听声怎么了？再怎么也是阿勒星球最好的大学的学生，比那些技工学校的学生总强吧。将来毕业了，找份好工作，再娶个媳妇，我就心满意足了。”周永春捏了捏李立成的脸，说道。
阿勒星球上的高考的分数线一共有三档，一等是研究生类，一共读八年，四年高等基础教育，四年课题研究，毕业后主要从事科研工作、高级行政或者商业管理人员；第三档是技术生类，一共读三年，接受的是职业方向的培训，毕业后主要成为蓝领工人。两档中间的是旁听生类，属于比较特别的类型，是四年高等基础教育加两年应用职业培训，当然如果有学生四年基础教育读完后展现出不错的研究能力，也可以转变为研究生，旁听生毕业后主要从事基础性的白领工作。研究生类和技术生类都是全国招生，但是旁听生类各个大学只在本地招生，每天走读，算是一种地方保护性政策。李立成在高中的成绩属于中上水平，因为在星球的首都紫薇市，占了这个便宜，所以才能考到中央大学的旁听生。
李立成成绩一般，但是他们母子俩生活的环境不好，周围大多的邻居都是那些成绩都不怎么样，李立成能考进了大学，虽然连续考了三年，虽然只是个旁听生，但在周永春眼里，这个儿子已经是她生命中最大的骄傲。
李立成把头一撇：“谁会看得上我？”他想起今天对柳心妍的失败表白，恨恨地道。
“为什么？”周永春瞪大了眼睛，在一个母亲的眼中，儿子是最优秀的，世界上的每一个母亲都不会想得通一个问题，怎么竟然还有人会看不上自己的儿子。
“因为我们家穷。”李立成冷冷地说。
母子俩默默地扒着饭，一句话也不说。李立成吃完后，将碗一推，回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继续玩他的游戏，隐约中听到厨房里哗哗地流水声中夹杂着妈妈哭泣的声音。
“砰”地一声，李立成知道，是妈妈出去了，她晚上还要打第二份工，去饭店里帮人洗碗。
“天辐市细菌有全面扩散蔓延的风险，于今日凌晨三点已实施全面封城，星球当局已派遣特别医疗进入天辐市指导工作，协助抗疫。专家表示，本市虽然还未发现阳性病例，但由于本市移动人口数量巨大，未来不排除有感染的可能，市局已经组织大量人员对街道、机场、医院等设施进行全面消杀，当局提醒市民尽量不要外出，减少暴露，避免感染的风险。”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家里老旧的电视机里的新闻一条条地播出，昏暗的电视屏屏一闪一闪地，映出家里的情形，许多墙皮已经开裂了，地板上坑坑洼洼的都是洞，客厅里横七竖八地连了好多线，上面挂了许多晾晒的衣服，电视柜旁的角落里堆满了周永春捡来的各种废品。
李立成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手机的屏幕，手机上的荧光倒映在他黑色的眼球上，整个魂魄都好像要被手机里的世界给吸了进去。
游戏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所有现实中不能实现的愿望都可以在游戏里实现，现实中他不过是一名毫不起眼的旁听生，世界不会在乎他，世界不会关心他，柳心妍更加不会对他有任何青眼。但是在游戏中，他可以是世界的英雄，可以是宇宙的中心，无数的人可以视他为神，无数的女人可以供她消遣。——虽然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他愿意做这样的美梦，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游戏里那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而现实不过是一场梦。
“妈的，又输了一把。”李立成把手机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摔：“这手机的速度太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妈给我重新买一个。”想到妈妈，李立成心头涌出一阵心酸，他知道妈妈的不容易，一个人把自己带大。他也曾经也尝试着自己出去打些零工，可是太辛苦了，坚持了没几天就放弃了。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家庭的穷困，恨父亲为什么走得那么早，也恨整个社会。
李立成又想到了柳心妍，想着她的拒绝是不是对自己的一个小考验，今天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太过了，他拿起了手机，打开和柳心妍的对话，字斟句酌地看了起来，仔细地揣摩每一句话中可能暗含的意思。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阿成，快出来，你妈妈刚才昏倒了，现在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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