扜泥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只有少部分人在经历繁华下的暗流涌动。洛诗诗找到一家当铺,把储物戒指里不是很起眼的一副珍珠耳环典当了,换了一袋五铢钱,她对这里的货币没有什么概念,颠了颠沉甸甸的钱袋子,觉得应该还算值得。
从布庄出来,洛诗诗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楼兰服饰,西域女子的服饰大多带有头纱,将头纱挽起便可当作面纱。这样一来,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洛诗诗走在大街上,准备寻找暂时落脚的客栈,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小男孩突然一头撞进她的怀中,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抱住小乞丐,怕他摔倒。
小乞丐冷漠的抬起头看着被他撞到的人,没有迎来预想中的打骂,有些不知所措。他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污垢,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
洛诗诗只觉得他可怜,这么小的年纪就在街头流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也不嫌弃满身的恶臭和污垢,伸出手轻轻捏捏他的脸蛋,“小朋友,你饿不饿?”
小乞丐用力的点点头。
洛诗诗从钱袋中抓出一大把钱,塞进小乞丐的手里,“拿着这些钱,去买点吃的吧”
小乞丐连忙将手里的钱藏进怀里,脸上终于露出喜悦之色,“谢谢好心的姐姐。”
“等等”,小乞丐正要离去,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子,揪住了他的衣领。陌生男子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实际年龄可能还要更小,黝黑的皮肤,身穿袖口窄小、收腰修身的圆领袍,长裤扎在长筒皮靴中,一身干净利索的打扮。
小乞丐被吓得怔在原地,洛诗诗也一脸蒙圈,“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转头对洛诗诗道:“难道你想害死他嘛?”
洛诗诗对这没来由的话摸不着头脑,“我给他钱,让他填饱肚子,怎么是要害他?”
“你给他点吃的就算了,当街给他这么多钱,难免被其他同行眼红嫉妒,只要一离开你的视线,钱就会被抢的分文不剩,还要挨一顿打。”男人朝着一旁努努下巴。
洛诗诗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几个健壮些的乞丐,有的站着,有的坐在地上,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小乞丐,对上洛诗诗的视线,连忙别过头去。
洛诗诗恍然大悟,“看来是我江湖经验不足,差点好心办了坏事。”
“我的住处就在附近,不如我先带他到我的住所吃点东西,姑娘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来。”
穿过闹市,来到一处安静的所在,和其他宅子并无区别,大门口上挂着“清雅居”三个汉字。洛诗诗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狐疑道:“小兄弟,你看起来不太像是中原人阿。”
男子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住所,我是于阗人,是专门给商人带路的向导,跟着商队途径鄯善,便暂时在这里小住两日。”
洛诗诗本就对丝绸之路很感兴趣,听到男子向导的身份心中一喜,不由动了想要参观千年前丝路国家的念头,便问道:“这么说你一定去过很多西域国家了?大月氏、大宛、康居、大夏、乌孙、君士坦丁堡、安息这些国家你都去过嘛?”
男子一脸自豪,“那当然了,不过你说的君士坦丁堡、安息这些国家我只去过一次,我做向导以来,最常走的一条路就是从长安到鄯善。”
“那我雇你做我的向导,让你带我游历整个西域你愿意吗?”
“鄯善国现在正缺向导,能像羌澜大人那样既精通商贸、他国文化和语言又能做向导的人可是十分罕见。过两天,我要带着波斯商队启程去大宛,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跟着我们一起上路吧。”
“那真是太好了!”
“我们进去聊吧。”
一棵亭亭玉立的大树映入眼帘,洋洋洒洒在院内留下一大片阴影,树下摆了石桌和石凳子。院子中间是一片葡萄架子,上面挂了几串颗粒饱满的葡萄,在阳光下看起来晶盈剔透,走近看才知道葡萄是用琉璃制成的。架子下放着一把竹椅,院子虽小,看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正在院子里晾晒被子,听见门口的动静,停下动作朝一行人走来。
“哑姑,麻烦你去给我这位小兄弟拿些吃的吧。”
妇人附和着去了,不一会,将端来的食物摆在石桌上。小乞丐狼吞虎咽的吃着肉囊,喝着奶茶。
“姑娘怎么称呼?一行共几人?”
“叫我洛诗诗就行了,诗情画意的诗,只有我一人。”
“原来你竟是个中原人,我本以为,你只是个有中原血统的鄯善女子,见到你我便纳闷,常年在大漠生活的女子很少有像你这样皮肤白皙的,你的吐火罗语说的真好。
我叫尉迟磊,复姓尉迟,单名一个磊字。我家里弟妹多,阿爹阿娘身体又不好,七八岁时便跟着同乡的叔叔穿行大漠,做起了向导,十二岁便能独自一人带领商队,对西域的地形、气候、国家都熟悉的不得了,不少国家的方言都不在话下,由我带路,你尽管放心。
不过诗诗姑娘,一个女子敢只身闯荡西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洛诗诗说:“我向来喜欢游历四方,吃遍人间美食,看遍人间美景。对了,我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客栈,我看你对这里也非常熟悉,不如你给我推荐一个合适的住处吧。”
“我和波斯人约好,两日后卯时在西城门口见,城西的客栈价钱最实惠,各国往来的商队多数在这里住宿,离西城门口也近。不过嘛,这环境差强人意些,住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姑娘孤身一个女子,需要多加小心。
近日我听见不少商人都在议论,好好的云朗王子竟然谋反叛逃,国王已经派了军队去搜捕,神威大将军景苑也参与其中,正在接受调查,弄得整个鄯善都不太平,各个城门口都在戒严。波斯人的商队人多货也多,逐一盘查恐怕要费好些功夫,波斯人特意交代过我,要早点去排队,两日后姑娘记得早一些来,波斯人可没有耐性等待。”
洛诗诗面露担忧之色,“希望这场风波早点过去,但愿王后和王子可以平安无事。”
尉迟磊惊讶道:“怎么,诗诗姑娘还认识鄯善的王后和王子?”
洛诗诗摇摇头:“不认识。”将钱袋里的钱一股脑倒在手上,足足倒了半袋,“小磊兄弟,这些就当作是定金,另外再帮我找一匹骆驼,这些钱够了吗?”
尉迟磊开心的将钱收下,“够了够了。”
屋内突然传来男子剧烈的咳嗽声,哑姑忙进去照顾。
“诗诗姐,陶大哥的朋友受了伤,在这里修养,我先进去看看他。”
“我这里有一些家乡带来的灵药,不如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二人一起入内,床榻上躺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比起尉迟磊要年长一些,看起来非常虚弱,哑姑用热水给男子擦拭着皮肤。
男子有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有神的眼睛,挺拔的鼻梁,俊美的像漫画中的才有的人物。尤其是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洛诗诗下意识地觉得,美人就应该长这样的眼睛。
“莫涵大哥,怎么会这样,陶大哥不是说你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
“我的伤口可能感染了,麻烦你帮我把陶兄找来。”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陶大哥。”
屋内只剩洛诗诗和莫涵二人,被叫做“莫涵”的男子手臂上扎着布条,解下布条,
伤口有小拇指那么大,并且很深,不过好在只是轻度的感染。
莫涵见她是跟着尉迟磊一起进来的,便没有起疑心,“姑娘,你也是大夫吗?”
“我不是什么大夫,只不过行走大漠,随身带了些家乡的灵药,我瞧你的伤势,应该能用的上。”
莫涵此刻因为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意识已经有一些模糊,洛诗诗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药箱,她学过一些急救的知识,其中也包括处理感染的伤口。她吩咐哑姑再烧一点热水,用毛巾重新擦拭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用双氧水冲洗一遍,抹上消炎药,将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就着热水喂他吃了一颗阿莫西林。
陶先生赶到的时候,莫涵已经沉沉睡去,洛诗诗守在一旁。尉迟磊口中的陶大哥、莫涵口中的陶兄,气宇轩昂,虽未着华服,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无不透露着贵族的气派,难以想象他是一个普通的医者。
陶先生见到洛诗诗,面露不悦之色,他此刻顾不得责备小磊将两个陌生人带到了他的住处,拉过莫涵的手把脉,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舒缓再到惊讶,他的眼光在莫涵的伤口和洛诗诗之间来来回回两个回合,最后落在洛诗诗的身上。
“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万幸他的伤口只是轻度的感染,清洗伤口,再口服消炎药就没事了,要是大面积感染,那就只有做手术了,我也爱莫能助。”
陶先生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消炎药,什么手术,不由得自惭形秽,他未曾正式学过医术,只不过小时候喜欢看些医学典籍,跟长安的名医学过一段日子,许多普通大夫医不好的病,他轻易便能瞧出关窍,在医学上有些研究,便自诩天赋异禀,医术高超,如今才发现自己见识浅薄。
“陶某惭愧阿,对你说的这些东西闻所未闻,能劳烦姑娘给我解释一下嘛?”
“这个嘛”,洛诗诗快速用她脑袋里少量的医学知识组织语言:“莫兄的伤口只是小范围的感染,消炎药就是专门治疗伤口感染的药物,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双管齐下见效更快。如果伤口大范围的感染了,只能用烧红的刀子,将伤口感染的地方全部切掉。”
陶先生觉得十分新奇,便问道,“我只听说过三七、槐花、白及可以散淤止血、消肿定痛,却不知道还有草药可以治疗感染。还有你说的切除伤口,我更是未曾听说过,不过如果伤者能忍受这样的疼痛,倒是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治疗感染的药是我家乡的神医秘制的,我刚好随身带了一些。”
陶先生像个孩子一样开心,“能不能给我看看?”
洛诗诗早就预料到,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些除去外包装的药物,她不能留下这些难以降解的塑料制品影响后世考古。洛诗诗一一给陶先生解释这些药物的作用,并且将这些药送给了陶先生做研究。
陶先生越聊越来劲,甚至提出想去拜访这位神医,洛诗诗用几句话搪塞过去。当得知洛诗诗也是中原人时,更是惊讶。
“诗诗姑娘可是在神殿治疗过一个得了温病的孩子?”
“原来你就是圣女口中的中原朋友阿。”
陶先生突然露出与形象及其不符合的憨憨笑容,嘴里喃喃:“原来是这样。”
洛诗诗和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话的尉迟磊都感到不明所以。
尉迟磊发现陶先生今日心情变得各外的好,不仅让洛诗诗留宿在了清雅居,还将吃饱喝足在躺椅上睡着的小乞丐收留做了药童。
洛诗诗也得知陶先生原名叫陶隐,来到鄯善后,因为精通医术,被当地人尊称为先生。陶隐在创作一本医书,平日里在此处研究医术,偶尔给人看看病。两天的时间,陶隐不厌其烦的追问着洛诗诗医术上的问题,将她肚子里少的可怜的知识搜刮一空,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将储物戒指里的药都拿出来一些,按照说明书上写的,给陶隐一一讲解。
莫涵醒来以后,惊讶的发现,高傲如孔雀一般的陶兄竟厚着脸皮跟在一个女子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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