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交织 初晴现世

你相信嘛,未来要和你共度一生的那个人,其实在与你相同的时间里,也忍受着同样的孤独。 ——前记

时光平稳地,静悄悄地流淌了三年。戚序染从当初刚满月已重十六斤的大胖小子长成了近一米在同龄人中偏高的三岁孩童了,今年过年时去杨爷爷家拜年时,杨奶奶还搂着他细细端详,感叹道"这孩子长得像他妈妈,但眉眼像极了他那…"话音未完就被杨爷爷的一声重咳给憋回去了,杨奶奶只是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头,不再说什么。早慧敏感的戚序染由于母亲不刻意的隐瞒,虽还是不谙世事的幼年,但还是大概清楚他们心里的禁忌,也就默不作声,任由话题就此揭过。

三岁的戚序染已经跟母亲在赤展区边缘靠近浅川最大的城中村的原罐头厂职工家属楼小区住了三年多了,近些年来,来浅川务工的外来人员日渐增多,大多数人租不起较中心的房子又不想离打工的地方太远,所以几乎都选择了离小区仅有一墙之隔的城中村作为落脚点,附近居民的社会关系复杂性及人口密度增加带来的居住环境的嘈杂,导致不少职工家属楼原居民都搬离了那里,将房子出租给拖家带口或者收入水平稍高的原城中村务工人员。但在家属楼小区安定下来的外来务工者及其家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衣着朴素无华,但待人真诚热情,做事踏实稳妥,为人豁达善良,邻里间谁要是有事都会搭把手帮忙,仗义每多屠狗辈,这是戚序染很小就明白了的道理。总之,较之一墙之隔的人口流动快,社会不稳定性因素聚集的城中村,他该庆幸他所住的地方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戚序染的母亲在他一岁半多一点的时候在开始上班来维持他们娘俩的生活了,其实靠着他父亲的抚恤金跟政府对于烈属的每月补助就足以支撑他们生活到戚序染成年,教育升学问题联盟还另有补助政策,根本就不需要王女士这么早出去为生活打拼。但倔犟的姻姐又怎会如此呢?她心底早就有所决定,丈夫的抚恤金还剩差不多一半,那是留给儿子以后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生活方式底牌,而且那底牌还不够,那只是他爸爸留给他的,他还有妈妈呢。还有就是自己才不到二十岁,能自食其力的养活自己跟孩子又何必坐吃山空,何必给政府增加负担呢?她早早地做了准备,在待业在家带孩子时利用宝宝睡觉的时间忙完家务后刻苦复习之前卫校学过的生理卫生知识,还利用网络学习最新的护理技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儿子一岁半学会走路能自己一人独处时,在政府关于烈属的工作相关优待政策下得到了一次参加赤展区第二人民医院护士招考的机会,并以专业前三的成绩成为了联盟医院编制内的一名护士。刚开始的几年,基本工资加上各色的补贴也才三千出头,加班最多的时候也就勉强达到四千,这对于超级大都市浅川而言是绝对的低收入家庭,甚至都比不过大数外来打工的邻居家,但对于仅有俩人的小家却也能勉强支撑,甚至还稍有盈余。他母亲于是把拒绝不了的政府每月补助都存了起来,留给戚序染。王女士把她每月的收入都会做仔细的分类,保质保量甚至是加质加量地保障儿子的衣食住行跟身心健康,对于自己却多有苛刻,医院每个月六百块钱的餐补她总是能剩下一半还多,用于休息日奖励儿子去消费吃好吃的。所以序染的童年见过不少世面,体验过不少同等环境下的孩子体验不了的东西,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有个好母亲。

而出于寒门,身世悲凉的戚序染也是个极其懂事的孩子,所谓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是有它一定的道理的。他聪慧敏锐,心思细腻,学习领悟力极强,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连她妈妈都很惊讶是不是当初医院抱错了,俩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笨蛋怎么生出一个天才来?后来看着越长大跟自己五官越相像,眉眼越似他父亲的儿子,只能感叹基因突变的神奇。平时母亲加班又或者是急诊临时有事没按时间回家做饭时,他都会乖乖在家静静地候着,不吵也不闹,待到妈妈回家时扑过去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说声姻姐辛苦了以缓解母亲上了一天班的疲劳。有时候,妈妈忙得顾不上回家做饭时,热情善良的邻居伯伯伯母,叔叔阿姨们会招呼他到自己家吃饭或者打好饭菜送到他家来,他每次都很有礼貌,礼数周全地向他们表示感谢,并要回赠一些家里的鸡蛋蔬菜肉食,但邻居们每次都不要,有时还会佯怒,戚序染只好作罢,但仍会记下来平时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作为回报,附近的叔伯婶姨都很喜欢这个听话懂事的小大人。

时空变迁,物换星移!经历过浅川赤展227大型火灾事故后的喻宸豪潘囿宜回到了喻的家乡当途,待到潘囿宜到了可以登记结婚的年纪,俩人在当地办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婚礼,喜结连理。婚后,喻宸豪以妻子娘家给的较丰厚的嫁妆作为第一桶金,在这个以钢立市的城市中鼓弄起了煤矿能源生意。或许,喻宸豪天生就是一个混生意场的人,他虽没读过多少书,文化水平不高,但情商极高,接人待物稳当,为人处事圆通,对商机把握极其敏锐,做事有原则但亦不失义气,再加上赶上了时代的风口,所以生意小有起色,颇具规模,起码不用再次为生计而四处奔波。之前看不起他的老婆娘家人都对他另眼相待,不会再说什么他家的女儿嫁给他倒了大霉这种话。日子就这么平稳地过着,婚后第二年,他们就有了爱情的结晶。

喻宸豪处理完上一批订单的善后问题后回到家中,在离开公司之前他特意交代了手下,推掉了最近一个星期内所有的业务,因为他老婆的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了,打开了亮度最弱的灯,这是由于潘囿宜经历大火之后留下了不能长时间处于强烈的光亮下的后遗症,他发现他老婆正蜷缩在沙发的一角瑟瑟发抖,他赶忙撇下包,顾不上换鞋,冲过去抱住了他的妻子,把她揽于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轻声安慰道:"怎么了宝贝,又做噩梦了?没事的,老公在这呢,别怕"说罢,用嘴抵着她的额头,右手轻抚着她后脑勺的秀发。经过他耐心的安抚,潘囿宜慌张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头侧靠着丈夫的胸膛,慢慢地呼吸气。望着怀里小鸟依人的自己姑娘白里透红的俏脸,喻宸豪下体一阵欲火燃起,要不是顾及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跟肚子里孩子的安危,自己怕不是早就把她推倒了,毕竟,正是气血方刚,年轻气盛的年纪,而他已经忍了大半年了。自从他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以后,他特意把他妈从乡下老家叫来照顾自己怀孕的妻子,自己平时也很注意呵护她,生怕她磕着碰着,生怕她受一点伤害,不仅仅是对她的深爱,还有对她肚子里孩子的期待。他才二十四岁啊,他就要当爸爸了,他满心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既然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了,自然不会在最后最要紧的关头做出有可能伤害到她及她肚子里孩子的愚蠢行为。

出门买菜的喻妈妈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自己儿子儿媳在沙发上腻歪,轻咳了两声以表示意,然后转身去厨房为儿媳做补充营养的孕妇餐。喻宸豪轻拍着妻子的后背,任由潘囿宜的手乱摸着自己的胡渣。不大一会儿,丰盛又营养的饭菜被端了出来摆在餐桌上,潘囿宜示意自己老公去洗碗,然后起身过去拉着喻妈妈坐下,并露出笑容,甜甜地说声:辛苦了妈。潘囿宜很是尊重自己的婆婆,当然,这位婆婆更加疼爱自己的儿媳,丈夫去的早,自己独自一人拉扯孩子长大成人,自然明白做女人的辛楚,自己的儿子又没读过多少书,能讨到这么漂亮懂事的媳妇真是祖上积了大德了,而且儿媳家里还对儿子事业大有益补,最主要的是自己跟这个儿媳挺投缘的,完全把她当自个闺女看待了。孕妇怀孕晚期胃口本来就不好,但潘囿宜又不好意思拂自己婆婆的好意,只能强撑着多吃了几口,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剩下的大半全部入了喻宸豪的嘴里。喻宸豪哀嚎道:"老婆,你说你怀个孕我妈来照顾你,怎么反而是我胖了呢?"那副故作委屈的模样引得自己妈妈跟老婆哈哈大笑,喻宸豪也跟着笑了,心想着,神仙般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8月21号早晨,潘囿宜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疼得她都站不起来了,喻宸豪跟他妈妈赶紧开车送她去了当地最好的妇科医院,一路上喻宸豪不知道创了多少个红灯,不过他都不在乎了,他有种预感,他今天就要当爸爸了。当自己老婆被送去待产室后,当自己在医生跟护士长的再三拒绝下还是把几个大红包硬塞进他们手里后,当待产室的大门紧闭后,他的大脑已一片空白,要当爸爸的惊喜神经信号刺激着他不断分泌肾上腺素,人处在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以至于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听到。

产房里的潘囿宜非常紧张,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初为人母,经验不足,她身体在不自觉地发抖。旁边的医生与护士安慰她慢慢来,别紧张,并教她应该何时用力,怎样用力,如何调整身体配合自然宫缩等。潘囿宜脑子一片混乱,下体剧烈的疼痛让她陷入了一种幻觉状态,她又想起了那年那天的那场大火,火光冲天,浓烟弥漫下的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其实她并没有看见那个场景,因为绳索断裂之时她晕厥了过去,但想象力没有边际,脑补的画面会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她全身开始不受控般地抖动,她很害怕,她害怕极了,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听从医生的话,她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对抗她的心魔上。眼见着打过催产素之后仍无济于事,医生示意护士长出去询问家属是否有进行剖腹产的打算。喻宸豪也慌了,男子汉大丈夫也在这时候显得手足无措,喻妈妈甚至急出了眼泪。喻宸豪告诉护士长这最终的决定权在我跟我老婆手里,我得先进去跟她商量才能做决定。护士长再三权衡利弊后,同意了他的想法。他走进待产室,潘囿宜赶忙抓住了他的手,依偎在他怀里仍在不自觉地颤抖。喻宸豪轻声告知了她医生关于剖腹产的建议,并安慰她让她放心,他一直都在。潘囿宜摸了摸自己的鼓起的肚子,又看了看身旁的丈夫,哭着同意了。

潘囿宜被推进了手术室,喻宸豪一动不动地坐在手术室前的座椅上,双手紧紧攥着拳头,额头两侧青筋凸起,满脸通红。双腿紧靠在一起互为依撑,但还是在剧烈颤抖着,根本就顾不上从刚刚起就一直在响的手机铃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母亲绕着手术室门前的那点路走了多少圈,喻宸豪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即将到达临界的边缘。这时,手术室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如同一道光亮让喻宸豪天昏地暗,无比焦灼的内心世界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手术室的红灯灭了,门被推开了,一位护士抱着一个小肉团走来,并笑着对他说:"恭喜先生,您夫人给您生了位小千金,七斤四两,母女平安。"喻宸豪兴奋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向人家护士鞠躬致谢,搞的人护士都不好意思了。然后接过孩子,把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细细地打量着他前世的小情人,刚出生的宝贝那红嘟嘟地脸蛋闪着光亮,像九月里熟透地苹果一样。他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甚至都忘了询问他老婆的情况,后才惊觉,焦急地打探他妻子的状态,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及等会再进去查看的许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待到他妈接过他手中的孩子并示意他一直在响的手机,他才收起那炽热,满是老父亲的爱的眼神,不耐烦地回了个电话,刚想开口大骂,却在对方更为急切的语气下让步,然后听到了足以让他欣喜若狂的内部消息。真是喜从天降,双喜临门啊!挂断电话的喻宸豪用最后一丝的理智压抑住了想要在医院病房里大喊大叫的狂喜,一脸笑意地抢过母亲怀中的自个姑娘,"你这丫头真是我的福星啊,你一到来,爸爸就想什么来什么,天都开始晴了,好兆头,闺女,要不就叫你初晴吧,怎么样?喻初晴,嗯,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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