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上海的春天又如约而至。气温骤升骤降,春雨也陆陆续续下了半个月之久。
夜晚的空气中已经隐隐闻到一丝夹杂着泥土草香和花香的暖意,沁人心脾中带着一寸春意。
季方鱼来到这座城市有3年了。当初义无反顾来上海的时候也没想过能呆3年。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乖乖女的季方鱼,大学毕业之后听从父母的意思在老家呆了一年,后来季方鱼正好辞职,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出来看看,看着看着就留到了现在。
那时候大学刚毕业也没多久,想能听一听他所在城市的车水马龙声,走过他必经过的道路,乘过他大概率会坐过的2号线,看过他一定看过的外滩夜景就很满足。
她找了一份朝九晚六的行政方面的工作,工资不算高但够用。有前辈说上海就应该闯荡,年轻是资本、价值。但季方鱼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她没有远大理想和抱负,也不求升到多高的职位,那会多很多人际关系的压力,她不喜欢社交,即便是在魔都这个生活节奏快速的城市,似乎也没和在老家的时候有太大差别。
她可能是个另类。但也没关系,这个世界上另类比比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众人截然不同的想法就都是可以被定义为“另类”吧。
她很少有很深的执念—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但有一个人她已经整整放在心上10年了。
就像很多女生一样,季方鱼从初中的时候就看过很多玛丽苏言情小说,里面的男主都具备一个特质:爱女主爱得死去活来,深情满满。可能受到了这些小说的荼毒,季方鱼也想找一个“男主式”的男朋友。
就在十六岁情窦初开的时候,墨柘出现在季方鱼的世界里。
墨柘是一个网络歌手,不露脸不参加线下活动,不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季方鱼所知道的仅有他出生在1993年6月1日、目前在上海工作、喜欢做饭摄影而已。
保持神秘感的他,在季方鱼的幻想加持下,成了一个完美情人。就像是代表这神秘的紫光照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世界,又恰好季方鱼在抬眼时看到。她眷恋他声线里的暖意,又羡慕他经历过风雨也依旧保持过热忱。
在高考结束哥哥季明磊去世的那顿时间,他成为支持季方鱼度过黑夜痛苦哭泣时刻的“路灯”:他的歌声告诉她,前路仍旧应该走一走。
季方鱼不知道他的真名、长相、性格,就凭揣测喜欢上这样一个活在二次元里的声线温柔的网络歌手。周边朋友开始都觉得季方鱼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偶像,但相处中就发现季方鱼把他当成了理想型,以至于到了26岁也没谈过一场恋爱。
但季方鱼庆幸他和她年龄相差不大,又能在自己年少时认识他。
季方鱼短得上至交只有一个:从高中时期就认识的宋锦知。
季方鱼说的难听点,有些阴郁自卑。她讨厌社交,但在公司又习惯性的讨好每个人;她嘴笨,不会辩驳,所以有些本不是她该受的她也生生受着;她尽量不麻烦别人,她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而宋锦知不同,她明媚阳光,能说会道,作为律师的她善于和别人打交道。
季方鱼很羡慕她,可相识十年依旧没学会她一个优点。
一天宋锦知约季方鱼去常去的酒吧“Dear•遇”里庆祝她完成了一个大case。季方鱼早知道宋锦知为了这个case连轴转了2个月,现在终于结束,当然作陪。
“鱼儿,跟你说件事儿呗,”宋锦知吞吞吐吐,表情也有些奇怪。
季方鱼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其实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只是没戳穿,喝了口酒说:“有话就说呗。”
“我谈恋爱了,两个月了。”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说起她的男朋友,季方鱼觉得宋锦知脸颊上多了两团红晕,看着喜人。
季方鱼早就猜到宋锦知谈恋爱了,但就是想逗逗她。
“两个月了才想起来告诉我……”季方鱼装模作样的说,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丝酸意。
“别生气呀,鱼儿。”话落,宋锦知轻摇着季方鱼的手臂撒娇示好。
季方鱼嘴角已经忍不住扬起来,但还好酒吧里光线暗淡,没让宋锦知发现,“他叫什么、做什么的、几岁、你俩怎么认识的,还不报上来。”
宋锦知立马和盘托出,“他叫顾祺淮,比我们大4岁,是GY科技公司的合伙人。我师傅是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之前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
说完还打开手机相册给季方鱼看二人的合照。
照片里宋锦知依偎在男生怀里,帅气高大的男生则向了怀里的女生投以深情的目光,两人都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季方鱼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家闺蜜这是彻底陷进去了。
宋锦知聊着自己恋爱的过程,眼里冒着星星的说这顾祺淮这里好那里,如果不是新闺蜜,季方鱼早就找借口跑了,谁想留下来闻着恋爱的酸臭味儿。
后来两个人喝high了,迷蒙之间好像听到宋锦知跟某个人撒起了娇。
季方鱼撑起头摸索到了手机,眼神慢慢聚焦又涣散。
解锁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可以在凌晨打个电话就能喊出来的朋友,唯一一个现在就醉倒在身边。
算了,季方鱼索性就趴在吧台上休息了。
她们俩是这家酒吧的熟客,酒保们跟她俩都熟,所以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倒是不用多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吧的音乐吵得季方鱼耳朵疼,她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光陆怪离的梦,这梦截然而止,季方鱼也逐渐找回了一些理智。
然而隔壁的宋锦知呢喃着醉话,季方鱼喝的本来就比宋锦知少,虽然站着还有些跌晃,但好歹脑子清醒不少。
季方鱼正准备叫车送两人回家,就看到两个男人径直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人直奔宋锦知而去,低着头轻声跟宋锦知说着什么。
季方鱼摇晃了好几下脑袋,细细分辨了一下那个人的脸,“你怎么跟知知男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挣扎着起身,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东倒西歪,这时候有一双温热的手扶住了季方鱼的小臂,免得她踉跄摔倒 。
季方鱼朝他看了一眼,是个戴口罩的男人。季方鱼习惯的说了声谢谢。
“季方鱼吧?我就是她男朋友,”顾祺淮哭笑不得,“你们俩怎么喝了那么多?”
一听到这里,季方鱼立马精神了十二分。
“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季方鱼看了看顾祺淮怀里手舞足蹈的宋锦知,心虚地想不是喝多了,压根儿就是喝疯了。
“行了送你们回去吧。”季方鱼摸空了几下,才找到了自己的包,一拐一拐地走出酒吧。那个带口罩的男人一直虚扶着。
外面凉风一吹,少了酒吧嘈杂的音乐,季方鱼脑袋就清醒了大半。
“大萧,你就送一下季小姐吧。这都2点多了,打车也不好打了。况且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今天晚上接到宋锦知电话的时候正好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恰好萧惟珩也想早点离场,顾祺淮就把他拉过来了。
顾祺淮搂在醉到说胡话的宋锦知往车子走,临走前还不忘“担心”一下她这个女朋友的闺蜜。
古人说的爱屋及乌是有道理的。
可季方鱼不喜欢麻烦别人而且还是刚刚认识连姓名都还没互通过的陌生人,况且季方鱼感觉这男人也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儿的人,立马就婉拒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来了一句:
“我送你吧,现在打车不好打,”沉默了几秒又开口,“我叫萧惟珩,是a大附医的心外科医生,和顾祺淮是发小。”
萧惟珩怕季方鱼不信任他,特意还报上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季方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前的这个男人戴着口罩,可能是因为感冒声音干涩像鸭子的声音一样难听,但他露出来的眼睛却明亮清澈,想来他的声音应该也很好听。
萧惟珩看季方鱼还有些犹豫,又开口:“需要我把身份证号报给你么?你也可以把我车牌号发给你的家人朋友。”
那一刻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上车吧,上车吧。
季方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送她回家的提议。可能是他和墨柘的气质有点相似。
温暖中有一丝丝清冷,对了,就像是现在的晚风。
最后季方鱼依他所言记下车牌号发给了季母。
萧惟珩的车是辆SUV,车里很干净,没有什么装饰品,只在后视镜上挂了一块“出入平安”的吊坠,车垫也是百搭的黑色。
在意料之外的是他在车里放了车载香薰。车里的香味道浅淡,清新甘洌,具有冷感却又温柔绵长,很适合他给人的感觉。
从酒吧到季方鱼家车程大概15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尴尬的气氛无处不在,季方鱼觉得15分钟变成了150分钟。
“那个,我能开点窗么?”季方鱼从上车就在纠结,纠结了好久才犹豫的开口。
“开吧。”
季方鱼立马开了三分之一的窗,也不管风如何吹乱头发,就靠近窗户,生怕被旁边的男人发现,还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深呼出一口气。
没开两分钟季方鱼就又把窗合上了。接着又摆正身子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坐好。
主驾的萧惟珩自然注意到了,想着开窗可以帮她醒酒,就说:“季小姐觉得闷可以把窗户打开,没关系的。”
季方鱼在玻璃里看到了男人的身影,突然觉得他还挺会照顾人的。
其实季方鱼关窗是因为她想萧惟珩可能得了感冒,少吹风为好。但习惯和人保持距离的季方鱼也不可能真将这个理由说出来,所以也只推脱是不闷了。
季方鱼既然都这么说了,萧惟珩也就不再劝。
兴许是晚上车少、抑或是萧惟珩开得快,很快就到了季方鱼住的小区。
这小区叫南方佳苑,是个老小区。各项设施并没有很完善,但胜在它房租相对便宜一些,离市区也稍微的近一些。好在季方鱼租的屋子装修新一些,所以住的也并没有不舒服。
“萧先生,今天谢谢你了,”季方鱼站在车门旁跟他道谢,“感冒的话不如试一下花椒炖雪梨,挺管用的。”
告诉他偏方,就算送她回来的答谢吧!
说完就合上车门进了小区。
萧惟珩微愣看着季方鱼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突然想到刚刚她关窗的那幕,猜想到了什么。
萧惟珩想:这个女生倒是细心。
窗外树影绰约,星子几点,这座城市也静谧着,隐在月色之下。每个人都有故事正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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