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势如刀

华历纪年三千六百年,炎朝立国的第五百二十二年冬季。

腊月里的寒风轻揉着林野山河,那一点梅色渲染着辽阔的雪色,又添几分神韵宛若寂寥的仙子,含情半分。

向北方跨过万里的九王山山脉,就到达北方的草原上。游牧为生的青奴部落,存粮在这个冬季已经开始面临短缺的问题。他们的大汗白狄昆,在索求粮食无果后决定违背盟约,对中原地区的炎国发动抢掠,夺得他们部落里所需要的物资。

东方华历纪年三千六百零一年,炎朝立国的第五百二十三年初春。

茫茫的草原上,各部落聚众约二十万左右,统一由白狄家族指挥,浩浩荡荡,举战旗、鸣角号,南下至九王山。后兵分两路,一路西北处凤燕关,一路正北处的虎御渡。兵锋所至炎国重要的御敌关口。凤燕关的守軍十二三万,虎御的是七万多。但想以此防御整軍备战,穷凶极恶的青奴人来说,虎御和凤燕两处守城兵士相对弱,后勤补给供应不及,说被攻克只是时日多少的问题了。

中原天下,炎朝赵氏,太祖皇帝赵玄出身于统御軍武世家,入仕之后,屡屡得立胜功,官拜右丞相后独揽朝中大权,发动政变。逼迫周朝少帝退位禅让,改建立炎朝,立国都天下中心万阳城,至今日二十七代人。五百多年的时间里,鼎盛到衰弱,国土让了又让,银两赔付了一次又一次,从最初的青江河一直退到长关之内。

北部从周朝末年开始始终都是游牧人在统治,随着炎朝国立力的衰退,他们也在不断的壮大势力。而东南洋和西南边陲小国换了几代。与西域向来不相干扰,互通贸市交易。所以,炎国的困扰一直是来自于北方的霍乱。但是青奴人并不是一个家族,五百年以来统治血脉换了几波人,分分合合,一直到四百八十八年才到了被白狄家族占到手中。

几日的时间里,不断的送来前线紧急军情,守关士兵虽然拼死顽强抵抗,但是城中钱粮草料短缺,加速了被歼灭的时间。恳求支援。

炎国的王城的朝堂上,各部官员围聚在不安的氛围里,等待皇帝的诏令,皆因不知皇上的意思是战是和。意见上,部分的人是以为青奴人为粮,不必再搭费兵马粮草,去迎战一个没有准备的战争。且说太平过了这个春种时间,收粮之时再追究也不迟。但绝大部分中立的不敢发言,表现得故作镇定,实则拿不定主意站谁那儿,以往皇帝是战是和的态度都不一致。再少部分年轻的小将軍们就是叫嚷着迎战,敢为先锋。言说议和臣子们呵斥着他们为了建功立业的私欲置国家社稷于不顾,口舌上争执不过,只恨的几个人,喘着粗气,攥紧拳头。

且说殿外人声嘈杂,后殿内,皇帝在榻上沉思,一时间又因疾病昏昏沉沉睡去。炎国第二十七位皇帝——赵修。炎国四百五十七年生人。现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回想雄心壮志,都于在位的几十年中被磨灭的仅存一点余热。这几十年中,北方凤燕关反复在敌我之手,曾经一次又一次想大举兵力灭掉北方游牧的战争却反而换来炎国与青奴人一步又一步的和谈妥协。“蛮夷!蛮夷!”越想心中越是暗暗的发恨。缓缓得从榻上起身,匆匆几步行至殿门,再突然的声音接近嘶哑的大喊:“来人啊!来人!传朕诏令!”

大总管余得山慢步从容的从后殿外门旁转身进来,俯身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传诏书!传朕诏书!令,陈国公李瀚为元帅。点兵部徐谷、常岳、秦也、关绍四将做上将軍。领軍十七万軍,明日起赶赴边关,驱除胡患。”皇帝赵修说道。声音在那一声嘶哑之后略带无力,余得山扶他回到榻上。

余得山草好诏书,送至大殿之上宣读。臣下众人领命后的吵嚷声音更大,反对者冒死要谏言望皇帝三思。

郑国公大喝道:“穷兵黩武,国府亏空,又要战到何时,不需等青奴人来,我大炎就自取灭亡了!”吓得齐国公慌忙捂住他的嘴。郑国公狠狠的推开他,然后甩动衣袖,怒气横冲的离开了,随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魏国公。

此时陈国公李瀚领旨后。默不作声,匆匆转身几步离开大殿。徐谷、常岳、秦也、关绍四将身后跟随。独留齐、楚、梁三位公爵静而不语。也是稍静一些后,齐国公开言让朝堂众人先回府邸。

陈国公李瀚,字景沧,炎国军武世家。他在二十八岁后任兵部侍郎开始,与青奴人大小战争三十余次,胜负各半。四十余岁封陈国公之事,虽朝中有臣子力阻,以无大功为缘由谏言皇帝三思而后行,但皇帝不愿理会众人的劝谏,在李景沧与青奴的一次小胜之后。加升公爵。

皇帝颁下诏书这天入夜,大风漫卷,万阳城如身在江潮海浪之中。长街上,一队车马、仪仗,浩浩荡荡的奔着公爵府而来。下来一个体态雍容,绣金丝白裳的老人。几步路就是轻微的咳喘,身边的侍人急急忙忙给他披衣,却被他一左一右推开,自己踉跄的几步来到大门前。随从使劲的拍响府门,开门老仆一见来人,慌忙打开大门行礼。

此处是李景沧的府邸,而车上白衣老者——炎国的皇帝赵修。

这天入夜的时间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驱马车到公爵府。李景沧听闻佣人报告,匆匆赶到院前,见王上恭安行礼,然后四下众人退去。皇帝招呼李景沧君臣入厅堂而坐。风拨动枝头作响,似乎是一位高歌孤独的勇士,挥舞长剑,划破一道一道的寂静。

“近日,总梦起从前,几次梦到你追随朕,起誓效忠的时,朕还是监国的二皇子,这就是几十载了,如今再与你单独的坐在这里,想想恍如隔世啊。”皇帝言顿,杨瀚接着说:“皇上,臣恨不能为大炎一平北方之祸,臣有负王恩”。

皇帝凭丝丝无力的气息,继续言道:“平北祸朕怕是等不到了。身骨已经越来越感到使不上力气。”言语间轻微的咳喘,一句话说完整都需要时间。“败就退回来,若战时长久,朕等不到,你好自为之。”赵修的心中明白,时日无多,等不到燕关和北方的安定。但脑中思绪万千。放心中的事情,欲说却如鲠在喉,又言说要李景沧陪他再下一局棋。

落子间,赵修问李景沧:“此行胜算几何?”

“未到阵前,不可估算。若不能大败敌軍,臣愿以自裁以谢天恩。”陈国公李景沧说罢了又起身行礼。

皇帝赵修挥挥手示意他入座继续下棋,说道:“恩朕不曾给你,谢字从何而来!”

陈国公李景沧回答:“已经无颜再返京师,望王上天恩允许臣下当自行了之。”

皇帝赵修心中有一丝的不悦,景沧从何时开始话里藏了自己的心思。也反思自己为何到如今才察觉。继续落下棋子,说道:“凤燕关和虎御渡的战事,你如何破得?”说话间,棋盘上皇帝赵修的局势已经落在了下风。

“臣下与关绍、常岳迎战虎御渡的青奴敌軍。秦也、徐谷率部,阻击燕关一路。线报,燕关敌人虽然众多但不是精锐之师,大多是各部落聚集乌合之众。虎御渡有白狄家部队在。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虎御关的危机一破,再奔袭凤燕关的各部落,青奴人自会做鸟兽散,退回草原大漠。

“炎国是生是死,也皆在尔等手中。虎御关一但城破,青奴人直奔这万阳城,朕是来不及移到陪都,南迁朝廷。”皇帝赵修慢慢的落下手中的棋子,布局在那一子之后开始逆转形势,渐入胜局。“明日你且持虎符,自领軍点将出征。待到凯旋,朕—朕—咳咳咳,朕再为卿家迎接洗尘。”夜渐渐的入深,皇帝赵修的眼中慢慢开始飘忽混沌,耳中嗡鸣,昏昏沉沉。梦里他梦见千军万马,还有一座残破的城池,回过头来,他成了自己幼时,父王正在面前怒目而视。他的手攥紧刀柄,刀刃上滑落的血,滴在面前融作一滩,慢慢的流到脚边,渗透到鞋袜里。想要后退却被父王大声的呵斥怎能如此怯弱。自己慌忙转身要逃,却看到战场的尸海,吓得坐在地上。

再清醒时,与李景沧问话,“朕下众位皇子,哪一位可担当兴国大任?你是何想法。”

陈国公李景沧答:“四皇子颇具王上的风骨。二皇子虽然沉稳善良,但是国家外患在,过于的沉稳善良是反而不利于炎国大业。朝中文言和事的多,怕只怕皇长子的性格容易轻信谗言。”

皇帝赵修问完这句话已经是棋盘中最后一子,言:“你以为其他皇子中不再有合适的人了么?”

“以臣愚见既是如此,四皇子或许是可以思虑的适合人选!”

烛光照映着寒意,炉上火摇曳不止,透出了暖热,却始终在赵修的嘴边倒出一口白气。

言一句身体感到疲倦,摆驾回宫,大总管余得山服侍皇帝起身。路上车驾内皇帝赵修突然问余得山:“和皇子比起来,你觉得四皇子如何?”

内务总管余得山答:“老臣岂敢以下犯上论起二位皇子。老奴尽职服侍王上才是。”

“你倒是圆滑,里外不得罪!”皇帝赵修笑了一声:“那你就再说说,边关的危机之事,如何破得。”

“老臣愚钝,哪懂得兵法谋略!只是,只是朝下将领们多有不满,后辈的武将们对青奴人的策略,和元帅所坚持的,大相径庭,老臣不知道谁人计策可以胜。”余得山低声的回答道。

皇帝赵修突然露出笑容:“你啊藏得最深。我怎会不知道,需你提醒我啊!”话说的圆滑在赵修这里讨不到喜欢,但是皇帝却不厌烦余得山明哲保身的私心。或许正是因为他自己都不清楚,对余得山的信任程度远超于李景沧一类朝臣。

接着说道:“改路到天德太庙!”

静静的盘坐在炎朝赵氏祖宗的排位前,皇帝赵修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不免感慨,自言自语道:“父皇,朕自登基之日起,夙夜忧叹,以兴国运,然则天命时运终不利我,朝中结党营私不是一日积重,外敌日渐强大也非一战可以胜。重疾缠身,想恐怕剩不下多少时日……”

第二日天色微微亮,陈国公李景沧领四位上将軍,持调兵虎符和皇帝诏书,到金羽大营领兵接管。武场点将台宣读军令、讨伐书、任命军职,等等仪式后,开始下达帅令。上将軍常岳受元帅軍令,领一队人马奔赴岚山粮仓大营和青林軍营,整备好人马粮草,限七日后在虎御关会师。秦也、徐谷、赶往济昌领全部兵马职权支援凤燕关。关绍随元帅领金羽大营全部兵马立刻前往虎御关。

永明州、徐杨州、锦安州。三州十二郡。需要给岚山大营运送军需。在常岳到达时候,三州粮草都已经装填马车完毕。常岳入岚山大营,环顾四下,唤司库官到身前来,问起永明州中阳郡一行粮草车马在何处。軍司库官带到一行三十几人前。常岳上前一步问道:“你们可是从永明中阳郡来的人,郡令杨正大人何在!”

“谁人寻我何事?”杨正从人群后走来。

常岳取出一件黄帛。“皇帝诏,永明州中阳郡郡令杨正,即刻起,随军任帐下,凭陈国公调遣,原郡下其他事宜由州府代为管理,以望卿家尽心尽力,将功折罪!”

杨正领旨说道:“臣下奉诏遵旨!”

“将军,家国有难,我等下愿意随军抗敌,征战沙场!”中阳郡下巡卫孙弘烈身后跟着其他巡卫,忽然间上前一步。各个州府巡卫见此请愿之志,纷纷愿意效力报国。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各州郡巡卫在营中纷纷回应,报名参战一百多几十人。常岳环顾四方,双手抱拳,感动丈夫家国之心。于是这些地方巡卫武卒也一起随了军。

中阳郡除了郡令杨正奉皇帝诏令以外,巡卫孙弘烈、许白江、班奉起三人也一起随往虎御关。

孙弘烈,生于中阳郡,炎国四百九十七年生人,郡令府下巡卫。自小的到少随学堂先生读书。

先生讲夫子意,孙弘烈问先生,夫子如何不想一统而是只做礼法。先生讲白圣诗词,孙弘烈问先生,诗中志向与抱负恢弘磅礴,可为何逢到机遇却不能立功立业。先生讲家国情怀,孙弘烈不解,天下是一姓天下,为何一家与天下是不可分得。诸如此,惩罚不少挨。

虽然原想考取功名,但屡屡落榜,混上一名秀才也不得。灰心在二十五后不再考取功名。

父母膝下大哥二哥两子行孝,使不上他也就任其放浪。周围的朋友三三两两,酒家的鹿远、河塞的宁唐,以及乡中秀才米康林。

一次巧然,炎国五百二十二年,得相识的老巡卫照顾,给介绍进到郡令府做了巡卫。老巡卫见到郡令,介绍起孙弘烈,说侠义肝胆,勇毅刚正,心思细致。斗胆推荐给大人手下做事。郡令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现任郡令杨正,字长君。原国中翰林院待令。家世忠贤,祖上随炎国开国皇帝赵起征战治策,一度官拜丞相之职,此后传人至杨正,家境早已没落于市。杨正的父亲在城中写书信,做画为营生。难以养活家小,全靠母亲织布贩货才得以周全。十七岁得炎国文魁,结果酒后兴起,皇城门下提诗,讽刺了群臣阁老,皇帝下令先关两年醒醒酒。但是好在身陷狱中说不上吃苦,二皇子爱惜人才打点照顾。后在位无绩八年有余,不想又在朝下言辱农耕田亩丁税的政策愚蠢,被人奏报给皇帝,晚饭间,一队禁卫軍前来传旨意,召杨长君入宫见驾。

殿中长跪许久,面色依然无畏,之后皇帝赵修背身给他说了一句:“那中阳郡,治理堪忧,想是你三年便可出成绩,即日赴任,不得延误。”至此,可以看做被贬发配。在炎国五百二十年三月廿四,赴中阳郡任郡令。

从翰林到中阳,再到虎御关。皇帝赵修到底是忍下了杨长君的高傲,一边是任用,另一边是心中咬牙切齿的厌烦。

行军途中,常岳和杨长君,兑着酒,也会聊上几句。常岳说起自己往事,炎四百八十九年生,草名常天五,家乡犯事杀人,跑了一年半,回家探母时被捕入狱,本来是秋后问斩的。但是赶上江狼暴乱,州郡的狱营被占领,自此加入起义人群,后来起义軍因为不敌州郡镇压,成为四处流窜的响马。约有个五六年的光景,响马被州郡府围剿,队伍里一时间死走逃亡伤。此时手下二三十号人的常岳见败局已定,带着人投降州郡府军队,望能可怜众兄弟一条活路,剿匪軍将彭滔上报王城,留了众人一命。也是自那之后更名常岳,十年时间,常岳屡立军功,直至做了炎国兵部副将。

言罢递给杨长君一个酒壶,或许壶里也装着常岳他半生的流离,但是杨长君倒了倒,酒壶已经空了,便感觉少了兴致。

“天下五岳!想必是彭将軍赐的名吧?”杨长君笑说。

突然间有人又往他怀中扔过来一个酒壶,再一看是孙弘烈,接着孙弘烈又将另一个掷给常岳。深深饮上一口之后说:“兄弟,能舍生取义,咱敬重你大义!”说完,常岳将一半的酒壶掷给孙弘烈,孙弘烈露出笑容,将剩下半壶酒吞下。

于孙弘烈而言,二十几岁的少年郎一腔热血。但是再想想,二十几岁的少年郎里,不止孙弘烈如此。为此也不得不说是常岳对孙弘烈等人的敬佩心由何而来,在常岳的心中从来都是个人生死重要,不论是江狼暴乱还是招安,他都从未想过舍生取义。

【心底起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冲动,一步踏出队列喊出愿往。我曾经问与先生,天下是一姓天下,为何一家与天下是不可分得!先生只说一堆文中记载的道理,不外乎一个古人曾有言而已。我因此曾以为我是叛逆之徒,可未想我却是岚山营里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孙弘烈记】

先是由平原入山路,曲曲折折过了两个山顶,再下一个大的缓坡,走过一段平地就到了虎御关,崎岖峻峭的山脉把南北方向分隔开,又偏偏在虎御关城池的位置有一个缓和地,于是后来炎国就在此处建了一座城池要塞。

传闻虎御关的名字皆是因为,百年之前青奴人一次绕道发现此处,想偷袭进入中原,结果领军的头目过山坡时候,被丛林里猛然越出的猛虎所伤,人被重重的摔下马,陷入昏迷。最后因为伤情耽误了几天行军。给了炎国军队日夜兼程赶来的时间。故后来把城池的名字称作虎御。

估计总也不过五六天的脚程,就到了虎御关。入中军大帐参见陈国公李景沧,常岳先汇报了兵马粮草情况,被陈国公提问几句,之后就退到一旁。

杨长君上前一步行礼说“永明州中阳郡郡令杨正,奉命到军中听候陈国公差遣。”

陈国公李景沧坐在帅座之上翻开书籍,并未言语。翻过一页之后缓缓的说上一句:“一路之上车马劳顿,也需要休息休息。已命人准备好营舍。待到休息后再来商讨事情。”于是杨长君大喊一声“谢过陈国公。”就退出了军帐外,虽说无措,但是明显陈国公没有镇住这个狂放不羁的人,谢字输出来都显得让人气愤。

刚入营舍,上将军关绍领手下到杨长君营帐中,给杨长君送来一副盔甲和一把佩剑。关绍说:“杨郡令奉王命在军中,布衣装束也不方便,我这儿准备有一副盔甲和一把佩剑,给你作护身用。”

“关将軍费心了。”杨长君说过后,身后兵士二人帮忙穿戴整理好甲胄。二人相视,不禁叹声,面露笑容。

原来二人早就是相识,杨长君被下牢狱时候不少得关绍的照顾。后来在翰林院期间,关绍常常在闲暇时间拉上杨长君与其他文官武将一起喝酒吃饭。所以,对于杨长君来说,朝廷中的好友,关绍就是其一。

“当初听闻你被下放中阳郡,以为极少再能见你,未曾想,今日在虎御关这种恶境之下共同效力。”关绍说罢,自己坐下,倒上一杯水。“我曾找过二皇子为你求情,但可惜皇上执意要惩处你。今日虎御关外遇敌,若是可以立功,对你来说是个机遇,请罪于皇上,或许能再次重返朝堂。”

“感念关将军旧情,但是我不准备领功折罪。杨长君我从未认为自己是错的,也不想为了官职去承认自己是错的。”杨长君回复关绍。

关绍听闻,神情一愣,说道:“朝堂之中做事,若是清高,你让其他臣子如何待你!此遭遇你定要反思自己处世之道才是!但绝不可灰心丧志。”

杨长君说:“关将軍,杨某人从不想众人如何待我。说到志气,你是仲夏里的一场雨,而杨某我只是黄沙里的一瓢水。在赐州郡后,中阳的百姓让我明白的我困顿了许久都道理……”

“你且想想二皇子平日里待你不薄,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关绍打断了杨长君的话,站起来走近身旁,小声的说道。

“二皇子的伯乐之恩自有报的时候!”杨长君说。

“枉费你一番才学!”此时的关将军似乎话语里有些气愤的意思想要表达。借着口气重重咬出字。

杨长君说:“走出这萧墙外,了解了解人世间。站在高处,千里江山皆是美景,你落下来,再来看这尘土,握在手里的感觉,断然不同!”

“行行行,我是个武将我说不过你们这些文官。这一仗败了,你我都得死,不必争论了。若是胜了,你也需要回王城复命,到时候你和二皇子说罢了!”关绍说完,甩甩手不耐烦的走了。刚走出营帐外,此时间传令兵来找杨长君。陈国公李景沧在中军大帐,召集将领商讨作战。

常岳:“若我说,青奴人的狼甲硬,我带一队兵马拿瓜锤给他砸开,他配了狼甲的总共八千,我部下装备齐全骑兵也大约五千人,再加弓弩长枪兵,足够灭了他们。”

关绍:“青奴人的狼甲坚硬只是一部分,他们的弯刀更加锋利,马匹更加强壮有耐力。所以与狼甲的战斗,蛮干!是让更多的士兵丧命。”

“不知杨郡令有何看法。”帐内,看着地图的陈国公李景沧背对着众人,声音铿锵有力,精气十足。

杨长君盯着沙盘,慢慢的移动脚步。“我以为,青奴人不善于攻城,防守固然是最好的方式。但是如果想消灭青奴人的力量,必须放弃防守的虎御关城,引敌人到江峡,利用九怀河滩的泥沙缓解骑兵的冲击力和灵活性,再有将上游水拦截,待机而发,放水淹,或许大有胜算!”

“你可知虎御关城破对于大炎国意味着什么,再也没有关隘险阻可以抵挡青奴人进入中原,他们会大肆的屠杀抢夺!”陈国公李景沧的呵斥,打断了杨长君的话.

杨长君立刻反驳道:“我自然明白虎御关是一道命门,但是我们以血肉之躯筑起来的时间,会让我们的后续力量不断的薄弱下去,敌人也在玩命,可是伤亡情况完全是不对等的,地势上任何战术不起作用,力量上骑兵和弓箭兵压制我们,每日每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城墙!我说,城池没了可以重新建造,但是青奴人的力量目前需要的是一口气最大程度的消灭,让他们不敢和我玩命,让他们再也耗不起,甚至于说只要是消灭了他们的骑兵部队,我们完全可以主动出击追着打。”

关绍跟着附和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计策,以往我们在消耗敌人等待时机,但是我们自己也是伤敌一万,自损一万。敌人常常是打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我们胜利之后毫无追击彻底歼灭的机会,若是可以,难说不会保证未来二十几年大的时间里,青奴人不敢再大举侵犯我们的边塞!”

陈国公李景沧说:“关将军,你难道忘了景康侯与司马上将军出城与青奴人战斗,结果被俘虏,二人被吊在城外,一刀一刀的剁碎的事情嘛?不仅如此,最后导致因为主帅的死,部队一路溃败回逃,差点让青奴人给把王城给攻下!”

关绍不语,杨长君却突然回答道:“元帅,景康侯和司马上将军完全是因为自以离间计得逞,敌人佯装败退,就盲目的出击想追杀敌人。我说放弃虎御关,利用虎御关后面地势,水淹青奴,敌人一但逃跑不及,漫山的洪水,青奴人的败局立定……”

陈国公李景沧打断了杨长君的话:“你的意思我已经知晓,但是本帅需要细细考虑一番,再做决定!”

就在此刻,营帐外忽然号角声和跑步声响动,兵临城下!打断了所有人的想法。一众人冲出帐外。

青奴人箭支疾风骤雨般的飞向城上守軍,伤亡难计其数。“拼弓箭射程差了三十步啊,我领部队杀出去吧!压住脚步,用盾牌抵挡就可以”常岳说。

关绍说:“狼甲就等着这个机会冲击了!”

这时陈国公李景沧传令三军,反攻!一改谨慎常态的大元帅。他因为杨长君的话动摇了,守城避其锋芒,伺机而出,是陈国公李景沧对待青奴人的方略,青奴人往往会在开始阶段异常凶猛,因为抢掠的新鲜感没让战争的挫败感给压制,青奴人会为了繁荣的城市不惜代价的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故此,在多次的攻城未果之后,青奴人的力量和意志会逐渐动摇。尤其在同样死伤惨烈的情况之下。

但是,杨长君的和关承昭的话不无道理啊,在心中反复琢磨。可陈国公李景沧依旧会不相信,不相信等不到绝佳的反击时刻,于是就在此刻出去与敌人拼杀,一试锋芒。

倘若反击中,与敌人的较量占上风,说明青奴人已经渐渐的失去了锋芒,坚守的方略是完全可以贯彻下去的。倘若这次反击失败,或许可以考虑杨长君提出来的计策,最后一搏吧!以谢皇恩,也可以为儿孙留一条活路,亦不至于兵败逃回,三族问斩。陈国公李景沧在心中所想一个艰难而犹豫了得,也是狠下了牙关,才说出反攻二字!

常岳、关绍立刻领命率部出击。车乘和弓箭兵待令,前方则由遁甲保护长枪兵缓步向前,一切是关绍发号施令,常岳的骑兵和步兵在最后,等敌人骑兵杀入后再冲击。

长枪之列孙弘烈携带一把自己的长枪——那说不上长枪,一根长棍和一把剑自己接的。

队伍一步步的向前,孙弘烈在人群中忍不住想望前方,但知道不可到盾墙之外。青奴人的乱箭会让他丧命。不一会,青奴人的箭停了,紧接着就可以听到轰轰隆隆的马蹄声,愈发响烈,嘶鸣声与呼喊声混在一起。但是再仔细听,马蹄声,前方后方都有这个声音,并且后方的箭簇源源不断的飞向前方,炎国的弓箭手开始反击,骑兵也已经出动。

孙弘烈偷偷的探出身子向前方远望,他望到了传闻中的青奴狼甲,面目狰狞似恶鬼,黑甲、兽袍、大弯刀,压迫感直由眼睛驱入心脏。

杀——!

厮杀,在敌人的形式压迫下都是为了争取更多活命的机会,青奴狼甲的坚硬,甚至可以让顿一点刀枪只是在上面刮出一道火花罢了。渐渐的,青奴人的盔甲上染遍一层血漆,挥舞着弯刀,冲杀军阵,手起刀落之间让炎国死伤惨重。常岳率领着骑兵赶到冲了进来,也改变不了大局,炎国的军队始终处在甲胄以及马匹上的劣势。不过也让青奴人的狼甲尝到一些苦头,锤子狠狠的砸到盔甲上,痛到肝胆俱裂或者骨折筋断。

一个狼甲兵朝孙弘烈杀来,不由得想,低身躲下,接下又是回旋,剑刃划过战马的披甲,刺近马身。狼甲被摔身在地,厚重的盔甲不足以让他迅速反应落地、站起。趁此机会,于是孙弘烈跃身上前,朝他身上几个没有护甲的地方猛地扎下去,紧接着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声,青奴士兵用力地挣扎着。一道黑影掠过,“咚”的一声炸响,常岳抡起锤就朝头盔上砸了下去,单单一击,是足以让他脑内碎裂了。

“先杀马!”常岳大声的呼喊着,士兵们纷纷效仿,可结果并不是都可以。战场上的盾甲兵,除了一块厚重的盾牌就是一把剑,防御推进,近身用盾牌抵挡,猛地刺出。但是近不得狼甲坐骑身下,不是被马蹄践踏就是被身后找准空档的敌軍劈死。长枪兵因为双手持枪,未携带副武器。如此,挺身上前刺马身也是冒险,若不能致命也会被狼甲照头劈砍。必须两三个人同时袭击一个青奴狼甲士兵。此刻狼甲士兵忽然开始二三人一起,来回穿梭冲杀!战场虽然乱,但是青奴人战斗的习惯依旧是有序的,利用机动性以及冲击力,造成着炎国军队大规模的伤亡。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孙弘烈内心,在沾满血腥的后复杂感觉已经逐渐麻木,惊恐和紧张慢慢沉下,眼中的情景,血泊和断臂残肢,耳中的声音,敌我的嘶吼叫喊,此刻乱军中每个人都顾不得其他心思,生死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虽然那狼甲狰狞的模样每一次的冲锋都不由得让心头一怔。可凭借着自身出色的躲闪和武器的优点,孙弘烈在万人之中大杀四方。重甲战马并不会全身包裹,剑身本具有锋刃和刺穿的力量,加之延长的长度,对付战甲相对薄弱的马匹足矣。但是斩杀敌人的战马时,对于狼甲士兵的弯刀可不是那么容易躲开的。

“白江、奉起!掩护我!”孙弘烈大喊。许白江抄起地上的两面盾牌,左右手齐开,护在孙弘烈身旁。班奉起则挥舞着长枪。敌人杀来,许白江挡住重刀砍杀。班奉起紧接着晃上一枪。余下的交给孙弘烈斩翻甲马,打落马背上的狼甲。待到摔倒在地,就用坚硬物狠狠得砸下去以及利刃穿刺进保护相对薄弱的地方。其实可穿戴狼甲的青奴人大多数是草原上众多士兵中筛选出的勇士,并非是轻易可以对付的。三人协作已经是尽力而为之。说话间,身上擦的皮开肉绽的伤口也红透了衣服。

“这蛮人的盔甲,把我枪头撅烂两个了!”班奉起喘着粗气,背靠着孙弘烈和许白江说。

“别说你的枪头了,我的剑刃也磕顿了!”

“后面!后面!压低身子!”许白江又是一声大喊,提醒二人。

“奉起,你不是说,说自己是玉关虬龙嘛!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啊!”许白江不忘舍出一口气,冲班奉起喊道。

“啊————!”班奉起大喊一声。

【我明白奉起太渴望有一个勋功了。他的父亲滥赌,母亲因此自杀。唯一的妹妹被卖给了大户人家做丫鬟,抵押赌债,多年见不到一面,但传的风言风语不少。又因为父母亲的缘故,自小被乡邻瞧不上。总想出人头地,入了郡令府做巡卫其实也不能补偿,怕是为此才和我同往虎御关杀青奴人。白江虽然满口恶毒,但是从来不做恶毒的事情,我相信论对奉起的照顾无人能排在白江前面。我也相信在整个战场上有能笑看生死,嬉笑胜败的,只有许白江一个人。

此刻在虎御关,每一个生死刹那的瞬间,我们都在舍命尽力,只因不愿让其他人成为刀下鬼。一开始见到狼甲的时候,浑身止不住的抖动,紧张的情绪压进我行走的下一步里。杀声我喊的格外用力。在躲下敌人每一次的劈砍和马蹄的撞击后,我也在逐渐的在兄弟们的血水里丧失理智,血腥气味让我忘记了其他情绪,我的眼睛里看到了血泊中倒下的将士,仇恨与愤怒让我握紧了我手中刃,怒吼,彻底的不顾一切厮杀。——孙弘烈记】

天色渐渐暗,这时候双方鸣金收兵,炎国的军队纷纷撤回城内。只留得城外的狼藉,尸横遍野。

“得救了!我说,你俩还好,再让我挡几次,我得让那马踹死”许白江把盾牌撂在地上。

“你放心你皮糙肉厚,踹不掉十斤肉伤不到你!”一旁的吕楚胜笑道。一队人都软塌塌的坐在地上卧在地上,哪怕是这么一句斗嘴的话,起哄的力气都使不上。

孙弘烈看看手中的剑刃,已经磕碰许多豁口。“下次敌人来我拿手撕吧!”自言自语的说完,在地上挑了块粗点的石头磨起来。

常岳走近孙弘烈说:“不必这般磨刀,营地后方打铁匠,你跟我来吧,也借你的武器一用。”

路上常岳说:“你这武器,明明是把剑,你却加了这么长的棍子!为何这么做啊?”

“剑我挥的没别人挥的顺,长枪扎的也不快。加根棍,我打起来方便”说话间拿回手中比划了几下姿势。“我武艺在巡卫里垫底,枪和刀剑会的只是来来回回几招几式,结合一下,我自己倒是使得顺手”

“这个造型?该说是枪?说是剑?”常岳摇了摇头,但似乎对于辞剑很有兴趣的样子,打量了一遍又是一遍,最后自己再使了几下,瞧瞧如何顺手。

“我给起了个名字——辞剑”

常岳命令铁匠们按照这个比例和尺寸,打造近百把,尽力尽早完工。

第二日清晨,青奴人运来攻门的破城锤,城门后的士兵用木板和柱子顶紧大门,身体也用力的支撑着,防止敌人将城门撞破。嘭!青奴人加大后来力量,利用冲力,撞击城门,城门有些破碎松动。他们再后拉再冲撞,又是嘭的一声。先锋官白狄木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下令加大力度继续冲撞,弓箭在后方掩护。时间在消耗着虎御关守軍的力气,士兵们往城下扔火油和木柴。火越烧越旺,不得胜,正午左右,青奴人暂且收兵。

城门的存在似乎成为了青奴人胜利的标志。不论是撞击还是火烧,他们疯狂的想夺下或者击碎两军之间的壁垒。而炎国的士兵为了守住城门也损失了太多的性命。这并不代表胜利的结尾,但是它却成为了一场战争的一个标志。侵略者对于捍卫者死命守护的东西,征服会让他们的士气和欲望得到鼓舞。

孙弘烈瘫坐在地上,疲惫不堪,仰望天空的澄净,他脑海里想起在中阳郡的日子,就如同不在虎御关内一般。糟糕的事情下,说后悔谈不上,但是真的以为哪一天会回不到中阳郡了。无比的想念郡下的日子,恍如隔世。

“弘烈!弘烈!常将军传唤你,和郡下的兄弟们一起!”

思绪被黄相珏的传唤声音打断了,一队人断断续续的来到铁器营房。三十几名铁匠把小百把辞剑改造完。孙弘烈不禁惊叹自己的粗制滥造与别人日夜赶工做出的武器,无法相比。

常岳说对孙弘烈说:“我研究了一下这个兵器造型,使起来,大开大合,步下作战会略微吃亏,但是对克制骑兵和马上作战很有利。”

常岳直接选了在岚山营中随行的巡卫组成一旗,虽然两次与敌交锋,剩下巡卫八十六人。召集八十六人打铁房前,各领辞剑在手,在阵列前,宣布提拔孙弘烈为百旗令,从此以后众人就在他的部下!也从此营中多了一行骑兵队伍,携带辞剑与州郡巡卫所佩锦刀在身,上马下马皆可战。

入夜,中军大帐里,关绍与李景沧元帅汇报完近日的伤亡以及粮草储备等等事宜。

关绍,字承昭,炎国487年生人,少时投军帐下,炎国508年,那一年二十岁,夺了炎国的武魁,可以说少年得意。皇帝赏识,在朝中左右逢源。齐国公对其偏爱,将自己的大女儿许配之。倘若此次虎御关一战能得胜凯旋,皇帝会赐侯爵之位也不好说。

回了营帐不久,听得到帐里传来婉转而悠扬,大气磅礴的琵琶曲。都知关承昭将軍随军携带一把琵琶,越是战事紧张越是能在夜晚听到他弹起琵琶曲。但是也吵得到常岳了,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杨长君也是这一刻不得入眠,他心思始终在游离于城外,虎御关城破,軍队撤往何地?“三重城门破了一半,明日青奴人再顶几次,也不得不做好城门被攻克的准备!”

夜的寂静,或者说是一种祥和,在与白日的厮杀焰火形成极大的反差。或许因为如此的宁静,人们的谈话以及说笑变得友善和珍重。受伤的人可以庆幸活下来了,但也是一种不幸。活着的人可以庆幸活着,但是兄弟的死让他难以平复。乱战之后的宁静里,浮现一种悲情。

如许白江,炎四百九十八年生人,中阳郡巡卫,父亲原是凤燕关输粮车夫,一次的凤燕城破,许白江的父亲被青奴人抓住,在马蹄下活活给踩死,残肢也不知道被扔到何处。家仇国恨,参加虎御关战役的巡卫中,有部分人与许白江一般,家中亲人在为边关城破,被青奴人残害致死或者掳走充当奴隶。再者,尽忠报国,不必多解释,孙弘烈即是属于此类冲动。当然,第二个理由其中又含以为功勋能杀敌建功者,如班奉起一样的人,只是少数。

孙弘烈还未入睡,脑海中思虑,决定给自己的人称为烈字旗。永明州、徐杨州、锦安州。三州十二郡,一腔热血和孤勇,配上烈字倒也是合乎性格,恰巧自己为百旗令,再适合不过。

炎国的軍级,百旗令,到千校官、先锋指挥使、副軍指挥使、统御将軍、上将軍、最后钦赐征伐元帅。常岳和关承昭是上将军,一般在朝堂京师待令。钦赐征伐元帅,是皇帝陛下钦点的人,例如陈国公李景沧,名义上不在将军的队列,但是得到皇帝钦点。全权指挥,令行禁止。而孙弘烈被提拔就是最开始的百旗,多是几百人为一旗,所以常岳对于八十几人已经是破例。百旗长会有一面很小的指挥旗。可以允许写上自己的姓或者某个字。冲锋中引领自己部下,以作防止冲散的用途。但是封在一个旗下,新加入来的巡卫也会因为如此齐心协力。若是于常岳的思考断然不会想到这个层面上,一定是关承昭将军的点拨提醒,才会如此。

琵琶曲停了,军营中的人已经睡去,偶尔是巡逻的脚步声和口令的对接。火种劈啪的柴火声音格外清脆。不知在几时,冬季似乎已经熬过去,因为寒风也不再让人感到刺骨的冰冷。

天刚破晓,敌人的号角再次吹响,伴随而来的是破城门的破城锤再次用力地砸向城门。全军杀出城,想来城门已经经不起几次冲击了。不仅如此,青奴人的投石车已经就位了,他们朝着一个点猛砸,城墙已经开始破损。最先是常岳的骑兵冲出,然后战车,紧接着长枪。盾和弩箭在城门防御,阻止敌人不顾一切的冲击城内。虎御关的战争连续几日不停歇。双方都是强弩之末。但是虎御关是能否进入中原和守住中原的关键。士兵们不遗余力的豁出自己的性命。

孙弘烈入阵前一众人齐呼杀音之后冲进军阵。孙弘烈意想不到的是,辞剑的锻造锋利,比之前孙弘烈用尽力气来说,轻松的刺入了厚甲防御的肉身。狼甲为此不断的摔倒在地。士兵挥舞着瓜锤和铁锤,狠狠得砸下去,虎口、肩膀,被震得发麻。但敌人内脏脑浆俱损,一下子就没了动弹。

另一声号角响起,“随我杀!”关承昭突然领车冲青奴人后阵。青奴人的箭瞄准冲过来的车队,步兵也全部压上前去。战场此刻被分割两部分陷阵的炎国军队。

孙弘烈看准这一刻,大喊道:“烈字营的随我走!”手下众人迂回直奔敌后,杀向帅旗。关承昭见此,全力冲刺敌阵牵制力量。先锋官白狄木见到突然闯入軍阵的炎国軍队,拔刀迎战。但是被乘车而来的班奉起斩杀于马下。——明晃晃辞剑剑身挥来,白狄木身旁的几个卫士,被班奉起一个旋转顺劈,加上几下挺刺,了解性命。又是一个马身跃步,辞剑跟着劈到了白狄木面前。白狄木横刀抵挡,接着班奉起挂劈撩刺的几招下来,双手单手随意换来,招架之下瞅准空隙,一剑封喉。

白狄木已死烈字营后全力冲出。前方冲锋的敌人阵脚慌乱了,开始鸣号撤军。而炎国军队因为无力追击,只好再撤入城内。

为数一次两次可数的胜利,斩杀敌軍将领,一时间士气大振。城中的将士齐声大喊“胜了胜了!”

千军万马簇拥注视立下大功一件的英雄们,他们忘乎所有的不利形势,因为久久的绝望支撑忽然打开了希望。士兵们不需要分析战场后面的局势如何,因为胜利的气氛已经瞬间弥漫开来,持续高涨。

中軍大帐内,关承昭说:“这么打下去只是个全軍战死,但是我们没有几成胜算!元帅!我们可以尝试杨郡令的计策,撤到九怀江南岸!”常岳、关承昭,在和陈国公李景沧谏言接下来的事。

关承昭继续说道:“元帅,再不撤真的只有战死的后果了,若是胜利也可以,但是我们的伤亡只会让炎国陷入更加艰难的处境了!支援的大軍还需要几日,与青奴人的兵损比例只不过在这一两次的冲锋了。”

常岳附和:“虽然不知道杨郡令的计策可胜算多少,但是眼下我们与敌人的一次死战极有可能丢了虎御关,请大帅定主意才是。”

陈国公李景沧问关承昭:“你以为破敌之策如何!”

关承昭回答说:“末将亦无他法!”他双手抱拳敬礼,语气十分凝重,吐出这几个字之前,话语开始迟缓。

此刻杨长君也正前往中军大帐欲见元帅,这时关承昭走了出来。“长君兄弟,元帅刚刚同意大軍后撤九怀江!我们必须马上动身拔营!”说完这句话就拉走了杨长君,部署撤军。

“大军休整一日立刻开拔,半日后粮草先到九怀江南岸。江水南岸势高,半山上扎寨,外围和山脚全部夯实成斜坡,”杨长君说。

“既如此,营寨的事情交给你了,我领兵士到上游筑造水坝。必须早做准备。”关绍说。

下一次的厮杀,决生死,立存亡。敌軍的先锋官白狄木已经死了,所以下一次的反扑,白狄昆一定会带着更多的杀意和决心。炎国虽然退到虎御关的城内,但这里可见城池已经不能继续坚守了。

夜间斥候情报传来,青奴人改变了意图,在凤燕关鏖战的青奴人奔袭虎御关来。得到情报后。陈国公李景沧命令秦也、徐谷二将火速率部驰援虎御关。以青奴人的脚力,大约四日后到达,但骑兵会先到两日。预计他们的总攻大约是在五日之后发起。

匆匆赶来的将领们进入大帐内,杨长君说:“元帅,我们不能跟着敌人走,万一消息有误或者敌人突然杀回到凤燕关,凤燕关会失守得!”

关承昭接着说:“不如留下徐将軍也好,预防万一,以作预备敌人声东击西的危险。”

“诶,大可不必,我想青奴人一定是疯狂的想复仇才会召集所有的兵力与我们决一死战!”陈国公李景沧回复二人。“眼下最重要的是一举歼灭青奴人的兵力,赢下彻底的胜利,自此多少年以后,漠南王庭再无威胁了。”

杨长君和关承昭的心中依然是担心,若是以陈国公李景沧的话或许战事依然有余地,但是一但敌人调头转到凤燕关,守城的两位主将都不在,又调走了一大部分兵力,显然必败无疑。

见陈国公李景沧心意已决,也不好多说什么。关承昭欲退下,但是杨长君非要劝上一句。关承昭知道杨长君的性子,于是使大力气携了杨长君一把。

“元帅!元帅!不得不备,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话只撂到这里。出了营帐十米,杨长君用力才甩开关承昭的手,但是关承昭又继续拉远了几步。“现在国家危难都在这一刻!不阻止元帅,阻止我做什么!”杨长君压不住的怒火。

“陈国公向来独断专行,想劝的不止你一个人,但是能劝的不会是只你一个人”关承昭轻声的对杨长君说。

其实白狄昆此刻巧如陈国公李景沧所言,愤怒和耻辱在心中难以掩盖,白狄木虽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如今被炎国的军队杀死,即是在抽打白狄昆的自尊。国师劝告白狄昆转战到凤燕关,虽然距离炎国王城路途绕远,但是相比虎御关的险峻,总要简单容易些,若此时间改变一切都来得及。

大国师说:“虎御关现在的情况造成我们消耗的太久,最后一战必然是不好说胜负的决战,我们如果突然杀出到另一个关口,定然会让炎国人出其不意!事半功倍呀。”

白狄昆的仇恨冲上心头,决不能善罢甘休。他要让狼甲踏平虎御关再直捣黄龙。“本王的弟弟被人在自己的军阵中杀害,你让我离开这个战场,不可以,本王一定要为死去的勇士和白狄家的人报仇雪恨,用炎国人的脑袋来祭奠族人在长生天的灵魂。虎御关得力量越来越弱了,攻下城关之后,他们再无可守,踏过河水我就会到达我他们的王城大都,何必绕道呢!”

几日里,青奴人继续不断小规模进攻骚扰虎御关守軍,投石车继续猛砸一个地方。炎国虽然亦有更强的投石车反击,奈何青奴人的目标明确,是为了砸坏城墙,伤亡根本不在乎,故此炎国一时间不能阻止下城防的坍塌。夜间,破城锤就会突然袭来,继续撞击城门,青奴人乱箭射出阻挡城防上的反抗力量,炎国军队在黑夜中的防守变得更加艰难,伤亡也比白日里增加许多。

也是在几日里,炎国在虎御关的兵马偷偷的后撤,造成守备力量逐渐弱化的假象,直到第六日青奴人已经集结整顿完毕。天明,冲锋的号角响起,青奴人发动冲锋,城上依旧少部分在抵抗,只是这次,城门瞬间和攻城破城锤一起被撞得碎裂,大批胡人的喊杀声剧烈且高亢。

虎御关城上的守军不知从哪里何时撤走。此时虎御关仿佛是一座空城,待到大军全部入城,一股浓烟卷起“火蛇”突然冒起,城内三面燃烧起来。早已经布置和埋伏好的火油以及干草,瞬间吞没了这个城关,此刻的虎御关已然成为火口袋。青奴人反应过来,炎国的军队已经撤出城外,想要追赶,奈何火势太大,热度不敢让人继续深入,巨大的火焰直让人要化的感觉,于是撤出城外等待火势弱下,再追赶败軍。

穿过虎御关,往西是高山深林,又有两支河流汇聚,走过城关,不足二十里,江河水急湍而下,坠落山谷,东西方向都是险峻峭壁,层层山崖,难行軍。路只有正西的小山,越过之后一路而下,就是平原。而此刻炎軍已经在九怀江南岸严阵以待。

南岸的小高坡,虽说高却也不算陡峭,骑兵作战影响不多少冲击力量。炎国已经垒起一层一层的斜坡堤坝外面加固了防御的寨墙。等得到水流放下来,虽然也会冲垮一部分,但是相对于对岸的青奴人来说,这种防御已经可以保护到炎国军队领地一部分不受影响。

青奴人第二日黄昏到了九怀江北岸。他们死死的盯着河对岸,就如同夜幕降临前的狼群在盯着它们的猎物。

白狄家狼甲部队领队的是白狄洛——白狄昆的亲胞弟,青奴部落第一勇士。青奴人有一个传统,谁能在狼窟走一遭,提狼王的尸首回来,以及打败上一个做到的人,谁就是草原上第一的勇士。地位也会在草原被所有青奴人奉为英雄。

其实那横断虎御关的九怀江水,是数条分支一处,水流缓,虽然水面比较宽阔,但是也浅到只有半身高,河堤泥沙能陷进小腿。两岸敌我对阵,先攻者过江时,另一方后发乱箭便可得胜。但是对于青奴人来说作用减去大半,箭簇距离太远,很难彻底扎透狼甲。况且骑兵在水中比人行动迅速一些。

待到青奴人的骑兵冲过去,弓箭手再来越过江水,与炎国对射,掩护攻下小地。故此,炎国从不敢放任狼甲过了虎御关,关口是炎国重要的防御力。青奴人本身是不善于攻城的。攻城器具只是一些缴获来的或者从其他国家买来的。青奴人的征战法则里,只要城门破,具有优势的弯刀快马就可以冲进城内混战。也就是如此的野蛮方法,让炎国困扰百年不已。

白狄洛让部下在江北岸安营扎寨,休息一日。料定炎国军队不敢轻易过江。这也正中杨长君的意。拖延一日,那九怀江悬在头上的江水多积攒一日,连带着泥沙木石一起砸下来,足够葬送狼甲部队。

南岸上,孙弘烈查了一下烈字营的人,减员五人,剩余八十一人。于是最后把队伍分成九队,一队九人,九队领队人分别是许白江、班奉起、崔炎、余关、梁云鹤、吕楚胜、黄相珏、姜起以及孙弘烈自己。

班奉起不明所以,问孙弘烈的用意,孙弘烈说:“自然是我的战术策略!”

身旁的许白江趴在外墙那望着对面,招招手喊来班奉起,“奉起兄弟,你猜猜小爷拉满一张弓,能不能飞过去!”

“嗯,看到岸边的小树了吗,也就到那了!”班奉起回答。

“这么不相信小爷的力气!”许白江显然是不服气。

班奉起拍了拍他“我不相信弓!”

“你们两个扯什么咸淡!赶紧滚下来!”孙弘烈又觉得两个人吵闹。

梁云鹤说:“好好地露出愁相,跟兄弟几个唠唠!”说着话往孙弘烈的身边坐过去。

孙弘烈说:“今日数了数,咱们又少了五个兄弟,比较惆怅!”他嘴里含着草枝的样子说话,虽然明明一副心不在焉状态,但是那透出来的哀悼不免感染到了其他人。

【自炎五百二十三年冬,随軍到虎御关抵御外敌,周围的兄弟死伤数无数。提拔为百旗令之后,对旗下已死之人,往往脑中会浮现他身体冰冷,最后喘息的情景,夜不能寐。虎御关之战已到最后的恶战开始,旗下现留除我之外八十人,难说可以再回三州了。——孙弘烈记】

余关说:“两军交战,难免要牺牲些兄弟……”未说完,许白江补充一句:“就是,说不定咱几个明天也埋在这鬼地方了。黄泉路上早晚能见到!”气氛忽然间有一丝丝的安静。众人看着许白江。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孙弘烈踹了许白江一脚。“我可不能和你一起。家里说好的于家姑娘没拜堂呢!”一众人哈哈大笑。

此刻孙弘烈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即使是如此的玩笑说与众人,但是关于烈字营的存亡,孙弘烈并不希望再少了哪个兄弟,也是在踹完许白江后他自己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让其他兄弟一起沉浸在悲痛里了。

“崔炎!崔炎!拿两坛子酒给我。”孙弘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怀里抱着两坛酒大步大步的跑到了杨长君账外。

“郡令大人!常将軍麾下百旗长孙弘烈求见!”孙弘烈到帐外低声一语

“有事说事,整花里胡哨的一出!”杨长君说话间把帘子掀起来,一把拿过孙弘烈怀里抱着的酒。

孙弘烈跟在杨长君的身后进入营帐内,说道:“旗下士兵在休息,听说线人消息,青奴人的狼甲换了主将,打探打探消息。”

杨长君说:“想知道什么,你们旗上次杀得是白狄昆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代替白狄木的是白狄昆的亲弟弟白狄洛,接下来你们绝不可以在想和上次一样袭击主帅,他的武力可不一般。前年我们曾经在塞外有过一次和他的交锋,一个人同时斩了我们六个将领。关承昭将軍,武功已经在数一数二的,也丝毫不占上风。以承昭自己都话说,力竭败退。”

孙弘烈听着瞪直了眼睛,杨长君继续说:“你升百旗,我都未来得及祝贺,巧了你来都来了,这个就送给你吧!”说完从案上拿出一本书《武子兵意》“武圣的兵法,这个教不会你具体的方法,但是会教你如何判断以及认识一个战争。往后的路不能只凭运气。”

“谢郡令大人!”孙弘烈面露笑容。

“哦对了,正好你陪我走走,我正想到高处转转!”杨长君挥挥手,示意孙弘烈。

防御工事上一处偏高一点的山石,杨长君登了上去,是远望绝好的地方,这块山石是江水南岸最陡峭的地方。所以也不必筑起防御高墙。视野辽阔,北岸的敌人营中人影模糊可见。

“这九怀江只是中原大河的一个分支,但是却留在关口南面,曾经无数的人想把河水引入关前做护城河,但是无功而返。我的祖父在我幼时,带我来过一次,他说世人往往会被思想束缚,却又不知道自己被束缚了。这九怀河的河水明明已经在守护的虎御关。也是很多次的我重游此地才算是明白!”杨长君说。

孙弘烈没有问杨长君其中的道理,只是自己在体会其中含义。江水两岸映入他眼中,就如同刻做沙盘。千军万马的呼啸和遮天蔽日的旌旗,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一句:“这就是一个引诱野兽的笼子。”

杨长君听了笑道:“你悟性挺不错”

又接着说道:“不可以一眼见到成功的事情和失败立即见到结果的危险,两种情况相比,朝中人都不愿意犯险承担。我本不熟悉兵法征战,但是对于虎御关此地,我愿意相信我的祖父所想,毕竟他一生的心血都在研究兵家上了,然而让我最担心的事情是,即便是胜了青奴人,炎国的财力兵力早已经积危,若不及时整治。不出十年,青奴再大举的扑过来一次,则炎国凶险矣——!。”

孙弘烈接着说道:“郡令大人一直是以天下百姓惠政为顾虑,我们诸多兄弟不想其他顾虑,报仇也好,抵御外敌也罢。生死置之度的一了心愿。但是郡令的责任重大,我想不可荒废在中阳郡。”说话间孙弘烈坐在地上,抬眼望间霄汉,风拂过阳光印在脸上的温度,耀眼下他脑海里晃过二十几年,恍如隔世。中阳郡的学堂里,父亲和先生的责骂音犹在耳。

“错,你也错了,你和关承昭都错了。”杨长君突然打断孙弘烈的劝告。“我告诉你们,我在中阳郡体会到一件事情,与其我和朝堂上那些冥顽不灵的人斗嘴争执不休,不如在一方水土护一方人。做事情,能把事情做下去最重要。”说完大笑的转身离去。孙弘烈看了一下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所以,摇了摇头。

【杨长君,杨大人,我十分尊敬的人,自从郡令府一见,我即知道,人中龙凤是如何。书生气、豪侠胆,刚正不阿。我不懂他说的天下情怀是什么,我只觉得尚好的前途不能荒废。想来自己,文论才疏学浅,武功三招两式,恰逢国难当头,凭模模糊糊的尽忠报国的概念随军抗敌。然而尽忠报国四个字亦是杨大人告诉我的。我只觉得男儿在世威风八面才是。如今虎御关的百旗,我是不是也是威风了一回了,可能是弟兄们的离开让我至今也感受不到吧。——孙弘烈记】

第二日天色刚刚蒙上一层白光,敌人的号角声音就响了起来,不过已经是在骑兵缓慢的过江之后。江面上他们铺上了一个浮桥,虽然简陋但是承受得士兵的踩踏。弓箭手蓄势待发,也在这一声号角响起后,万千支箭飞向营防。

鼓声急促的敲打,全营开始反击。但是终究不是虎御关的高墙城防,敌人的狼甲很快的接近了。炎国使出的手段无不让敌人不利用,从山上滚落的着火的的木头和草球。接着就是乱石和冲锋的连环锁链车。

“烈字旗,白江、奉起、崔炎、余关、云鹤、楚胜、相珏、姜起,你们带好各自的九人,冲进去阵里一个人最容易被解决,千万别散开落单,相互协作!”孙弘烈大吼说道。待命令冲出防御营寨,准备随着大军杀向敌人。

“绊马索!”关承昭一声吼出来的命令,阵前抵御的步兵将绊马索。呼呼啦啦的扔向狼甲骑兵,又接着是连锁铁链的车乘,一排两排的冲锋,大部分青奴骑兵滚落下来。见到乱做一团,白狄洛下令收骑兵,然后就是命令弓箭手放箭。青奴人声高吼叫,武器的碰撞声和鼓声、号角声传来,振奋士气高涨。手持盾牌的弯刀青奴人,依靠乱箭的掩护已经冲上了防御阵前,狼甲虎视眈眈的盯着炎国的防御,一旦出现溃散薄弱的地方立刻冲锋。

“他们这次是步兵在前方冲锋,弓箭掩护,狼甲或许会在最后的时刻冲锋陷阵。似乎是想彻底不顾一切的要夺下我的营寨”杨长君突然俯身蹲在孙弘烈的旁边。

“郡令大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危险!”孙弘烈对于杨长君的出现感到一瞬间的惊讶。

“先别管,你听我说!从东侧高台坡冲下去!先杀进弓箭手阵营!敌人的骑兵不敢直接冲自己阵营!。一定是两侧绕回或者等弓箭手撤后,瞅准时一路冲杀被截断的步兵回来!我已和常将軍说过,出阵!”杨长君激动的说。

孙弘烈忽然哈哈大笑:“武圣说,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弘烈明白了!剩下的交给烈字旗!”提起兵器上马。一小队人马飞快的奔下东侧的斜坡。也只是需要一小队人马,因为失败了损失的也只是一小队人马。

鼓声震如天雷炸响,催阵九霄天。角号鸣如山河崩乱,袭来虎豹散。

青奴人的弓箭阵毫无防备,听见马蹄声时,烈字旗已经冲到阵中。“杀——!”刀光影影,嘶喊鼎沸。那辞剑宛如划过白昼的流星,起落之间,染出一道道血痕。

孙弘烈见青奴人开始后撤,调转方向直奔自己大营城防“冲回大营!”还在攻城的步兵突然被后面来的骑兵队伍打溃,四处散开。但是烈字旗身后,青奴人的狼甲骑兵也飞快的冲上坡来。常岳见此开始率軍冲出厮杀——已经是尸山血海,再让狼甲骑兵冲上来就功亏一篑,兵败之后,炎国也万劫不复。

回想到自己的亲人被青奴人南下时候残害,老父亲的残躯犹在眼前,怒火涨上心口,愤恨压进双瞳。许白江眼见江河北岸小树旁,白狄洛持刃而立。“奉起,你瞅准了啊——小爷乃是虎御关第一猛虎,翻江虎!”许白江嘶吼一声,使尽了浑身力气拉满了弓箭,离弦之势划破喧嚣之声。只可惜命中的是白狄洛的左肩膀,擦到了铠甲上。

白狄洛提起大刀上马援战,气势与威严在青奴的军队中格外夺目,关承昭一见白狄洛上马来战,提起虎王枪就策马前去。白狄洛望见关承昭,面上神色已经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大吼一声,青筋暴起。放弃了许白江的方向。

二人马上打了几十回,缠斗之中摔下马,又是在地上斗了几十回合。白狄洛力气相对强,关承昭自知不可以力敌,发挥着巧劲和闪躲,忍上数招,见空档就是那准机会扎出枪。但是接连被化解。二人直到都累得筋疲力尽才想罢休。

“后撤回大营!”关承昭将军大喊一声,战场上纷纷传开而来。慢慢的交替掩护后退。白狄洛虽不够尽兴,但是自己的士兵也已经疲惫不堪,于是下令后撤。

江水染成了红色,落日的霞光也不敢争抢一丝红艳。残伤的马匹挣扎起身却只是一声哀嚎后,躺在浅前滩上静静喘息。

烈字旗第二次成为了瞩目的英雄们,人们都在欢呼,打退了一次艰难的阻击。人群外,杨长君和关承昭还在望着远山的山峰之上,那悬在头上的江河河水。

“临危不乱,勇武、坚毅。能让旗下的兄弟齐心协力。”关承昭说。

杨长君说道,“他不是我的,也不是常军军的,这中原的土地上如他一般的人四野茫茫皆是。”停顿一声叹息之后,杨长君接着说道:“我在他的身上我看到我的影子,虽说是影子,似乎却也不止如此。”

关承昭:“铮铮铁骨,百折不挠的影子!”只说一句话概括了杨长君的心中诸多。杨长君不禁笑了起来。

传令来报,中军大帐内,陈国公李景沧召集所有的将领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