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予取予夺

林恩从梦中醒来,一场四年的大梦。

拍拍疼痛的脑袋,环顾四周,发现家人都在。

死去的父亲,疯狂的哥哥,昏倒的索菲娅,和不知为何也来到地下研究室的苏菲 。

苏菲。

他盯着目光呆滞地看着父亲的苏菲,随即抱住了她。

不久之后他决定还是出门再说。

不能让苏菲和索菲娅留在尸体旁边。

他背起索菲娅,抱起苏菲。站起身后本来应该感觉吃力的身体却感到异常地轻松。

是父亲在庇佑我,他看了一眼腰间的剑,想到。

走吧,趁血还未凉。他对自己说。

宅子消失了。

爬出研究室,他惊愕地看着周围的焦土,风中飘来灰烬和死亡的气息。

抱紧苏菲,他循着记忆往正门的方向走。而在原本正门的位置,他终于看到了人群。

血红色的人群,窃窃私语的人群。

嗡嗡的私语声听起来令人相当不快,仿佛内脏被昆虫啮咬一般。

”不死“”不死“”不死“”不死“”不死“”不死“”不死“”不死“热切的交谈细听之下却是单调的重复同一个单词,令人倍感恐怖。

不死,林恩有了不祥的预感 。

他走上前去,一手抱着苏菲,一手拨开人群。现在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轻易就挤入了人群。

人群正中央是一个少女。

他认识这个人,他们一起坐了马车,走进了研究室。

几个人正抓着毫无反应的少女的肢体,用刀切割出瞬间愈合的伤口。

他认识这些人,他们是有名的秘法师,是生命秘法的泰斗,和父亲一样。

但是到此为止吧,够了。

他拔出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人群瞬间寂静了,无数道目光集中到少年身上。他要做什么呢?要对奎溪学派的核心力量示威吗?即使是巨龙也不会做出这么狂妄的举动。

“我说,”林恩朝那些人喊到:“不会做人的话,就滚回你们母亲肚子里再修炼几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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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比锡·维克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侮辱过。

他从小就被誉为神童,人们说他将成为未来的大贤者,引领奎溪学派,他确实做到了。

大贤者维克托,是奎溪的学术君王,是生命秘法的独裁者,有多少自诩天才的对手被他送进地狱,已经记不清了。

每个人在他面前都不敢挺直腰杆,卑躬屈膝才是这些庸才的常态。

如此伟大的他,如今消灭了魔眼,获得了不死的素材,距离本源只有一步之遥。

如此伟大的他,竟然在奎溪被人羞辱?

老人瞧着那个年轻人,拿着一把剑(在秘境基本等同废铁)指着自己,口吐狂言。

他知道,不用自己动手,今天这里又会多一道血迹。

他看到了,剧毒的藤蔓将少年缠绕,藤蔓被斩开了。

青色的烈焰扭曲虚空,吞噬少年,也被斩开了。

灵魂锁链支配了他的一切,却像真正的锁链被他斩开了。

巨大的白骨巨龙从天而降,被一分为二,只留下咆哮声回荡在天地间。

他的属下,他的奴仆,一个个消失了。相对于他们那些骇人的创造物他们本身是多么脆弱渺小。

脆弱渺小?多么不适合莱比锡·维克托。

而当浴血的少年用那把崩口的剑指向他的眉心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会战斗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不是哭别人,而是哭自己。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或许自己拥有过,但是在什么地方一件一件丢掉了。

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尽然没有一件东西可以抓住,可以幻想的。

不死吗?本源吗?

那些都是什么啊?

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只要能全心全意地爱,什么都好,来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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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奥莱娜醒来的时候,只是感觉到痛。

烧灼的痛,割开伤口的痛,死的痛,还有,心痛。

她看到了失声痛哭的老人,还有浑身浴血的少年。

“你还真忙啊。”她笑着说,好像见到了一位老朋友。

战胜了奎溪学派,就好像一个人打赢了一个国家。要么被尊为圣人,要么被称为恶魔,总之不会像他现在这个样子。

少年左手捂着怀中妹妹的眼睛,右手中拿着剑,背后还背着一个,看上去怪异又滑稽,既不像圣人,也不像恶魔,像个小奶妈。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天空,无比地沉醉。

她也抬起了头,尽管知道会看到什么。

那是湛蓝的天空,不带一丝阴霾。尽管没有发光体提供光源,秘境自身的秘法还是展现了完美的天空,一如百年之前。

那天空蓝的有些失真,如果有一丝云彩就好了。只不过秘境设计者没有考虑到 ,彼时人们连看天空都倍感厌恶,更别提有什么云彩之类的想法了。

现在主世界一定是一片黑暗吧,太阳也没有了,魔眼也没有了,不知道人们会不会孤单呢。不过只要有能抱紧的人就好了。即使在黑暗的地方,只要相互鼓励,就一定能比白天更亮的。

好可怜。

维奥莱娜看着弓,那弓已近烧得面目全非了。似乎再使用有些勉强了呢。

我的心是不是也一样呢?维奥莱娜想。

但是损坏地再严重也能够修补,因为弓也好,人也好,既然被创造出来,就不是以被毁灭为目的的。只要明白存在的意义,并为之努力,就一定有办法的。即使不在是原来的自己,但也可以发新的芽,开出新的花,谁能说那不美丽呢?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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