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凉,朦胧雾烟缭绕。
池山小城如同群山万壑赴荆门,一个寂寂无闻的小城。
藏于万山之中,地处边陲。
偏安一隅,实属难寻。
城门不大,也是重兵把守。
马踏尘扬,白马蹄停,旁边一驾马车附后紧随。
“吁!”
“小姐,池山城到了,不过好像进城出了些问题,我这就去看看。”
白马跨座一黑衣的女子,她双足夹摆两下,束马轻轻走上前去。
“下马盘查!”
城墙脚下,一名士兵持刀上前,堵住了女子的白马。
“出示绿码!”
“何为绿码?”身着黑衣的女子,紧束马绳,有些疑惑的看着前面的士兵。
“看来是外地人啦!”小士兵虎视眈眈,对着身旁一招手,“来人,把她们押到一旁细细查问!”
霎时间,两队守城士兵便把马车围住。
“慢着,你们可知我等是谁,竟敢如此不敬!”黑衣女子拔出手中长剑,剑拔弩张。
“收起你那高人一等的姿态,少城主说了这里乃是池山,不管是谁都要遵守池山的规矩!”士兵大刀相向,丝毫没有半点惧怕之色,“赶紧下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好交待!”
“你……”黑衣女子有些气愤不已,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从马车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白衣似雪,轻纱掩面,三千青丝浮动。
她步伐轻履,眸子灵明似水,气质娇雅。
毫无疑问,当属一大美女佳人。
“敢问这个小哥,何为绿码?”
礼尚往来,小士兵也是客气的回道,“绿码乃是少城主派发给池山所有百姓通行的户帖,上面记录了持本之人所有经旅证明,没有绿码本的就是从危险地带来的陌生人,当好好查询登记才可进城!”
“哦,我们登记便是。”白衣女子虽有不解,不过还是命人下来一一登记明细。
尚久过后,众人才从艰难盘查中被放行进入城中。
“小姐,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一个小小的守城士兵竟然胆敢如此冒犯于你,当诛!”
“赤锦,算了,大事要紧……”白衣女子不见其容,不过听语气也是有些平和。
城中阁楼林立,街上车来人往,边陲小城少见的一派繁华景象。
“号外号外,少城主新书‘西游记’今日正式官宣开售!正经书局独家发布!”
“赤锦,前面在叫呼些什么?”
“不知道咦?”黑衣女子束马在前,回头一眼,又将目光看着前方有些热闹的人群。
“姑娘,初来池山吗?”
“怎么?”黑衣女子谨慎的看着面前如同圆球的男子。
“姑娘,我这里有一份池山的地图,上面详细记录了池山城中的所有地址道路!”又矮又胖的男子咧嘴一笑,慷慨激昂的说道,“我猜姑娘定然需要,相见便是缘,在下只收姑娘五百文钱如何?”
“五百文?你抢啊!”
“姑娘,看着你我投缘,价格可以商议的嘛?”
“五十文。”
“姑娘,玩笑开大了不是!”
“四十文。”
“姑娘,你……”
“三十文。”
“停停停,三十文就三十文!”
童叟无欺,货到钱出。
“咦,姑娘,你这才两十文钱啊,还差十文呢?”
“卖与不卖!”
“这……”男子一脸愁容,万般无奈咬牙成交,“卖!”
“小姐,这地图还真是详细呢!我们要去的李府就在……”
“拿来我看看。”白衣女子探出头来,轻纱掩住了面容,看不清楚模样。
“姑娘,我这里还有池山日报,你要不要来一份。”
“池山日报又是何物?”黑衣女子打量着男子,此人真可用其貌不扬形容。
胖如球,竟也看不出年纪,估摸着三十多岁吧。
“此物乃我们池山少城主的创刊之物,上面有近两日池山城中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胖子男人挺直身子,不过再挺也圆乎乎的如同圆球般走了过来,“重要的上面还有广告栏,官家通告等!”
“何为广告?”
“啊?就是各种商贩可在上面通报自家的物件优势价格……”
“哦,那便来一份。”白衣女子也是有些好奇。
“一贯钱。”
“五十文,卖与不卖!”黑衣女子抢先说话,宛如泼妇砍价,绝不吃亏的模样。
“姑娘,你这价说得有些过分了,这上面可是有我们少城主的签名的呢!我们少城主是谁?池山城二当家!天下第一美男的签名怎可贱卖……”
“哼,天下第一美男,他自己冠名的吗?”黑衣女子不屑一顾,冷嘲热讽不断。
“哼,你竟敢侮辱我家少城主,这报子我不卖了!”胖男子拂袖转身,心中却是默念,“叫住我叫住我……”
“慢着,五百文,我要了!”
“还是姑娘识价!”男子眨眼间又是一副嘴脸,笑嘻嘻的拿出报纸向着马车跑了过去。
那一副姿态,可用奸商得道来形容。
片刻之后,众人继续前行。
“小姐,我们直接去李府吗?”
“不了,先去找家客栈住下吧。”
她们却是不知,在那身后不远处,身材矮胖的男子此时默默的注视着她们。
“这几个女子到处打探少爷的消息,我得去通报少爷才行!”
城中喧嚣,门庭若市,各种商贩叫卖声不断。
“靓衣阁新品上市,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买的只会是佳容丽貌,买的只会是家和万事兴,老公看了都说美,隔壁老王看了都会更加卖力……”
“正宗凉茶就喝王多宝,红罐凉茶就是好,喝了心不烦气不馁……”
“惊天大事件,池山药业排队登记就送鸡蛋了!”
“这池山还真是有趣啊!”白衣女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那热闹的氛围还真是引人注目。
红尘客栈,位于城中东落。
三层阁楼,屋窗皆是临街而设。
一层作为客食厅堂,以上属于休息住店的房间。
“几位小姐,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步入客栈,非常雅致的院落,客栈临栏八方而围。中间留有一片空地,举目无遮,可直视碧空。
下面有假山细水,池塘中鱼儿游荡,令人心旷神怡。
“住店,最好的上房来两间!”
“得嘞,天字号房两间!”
黄昏时分,夕阳欲落,辉霞映天,通红一片片。
“两位姑娘这是要出门?”
“嗯,掌柜有事?”白衣女子还算客气,旁边的黑衣女子却是谨慎得很,时不时的打量着客栈老板。
“本店可帮客人召唤车马轿夫,还有黄包车,在这池山城打个车做个轿子也是便宜,姑娘可用帮忙?”那掌柜慈眉善目,看着不像坏人。
“如何叫法?”
“不知姑娘要车还是轿子?”
“黄包车吧,第一次听说这事物,倒想一见。”
“好。”
那掌柜招了招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就见一个店小二跑去门口拉起了两面黄旗,不带片刻就有了两个车夫拉着两辆驾设二轮的怪异车子停在了门口。
“怪哉怪哉!”
这黄包车竟然如此便捷,速度也是不慢。
“小姐,这车好些奇怪啊!”
“嗯,闻所未闻,这池山还真是让人惊奇不已!”白衣女子点头附和,她也是从开始的摇摇晃晃不适应,到此时的悠然自得。
鸟鸣,清流,亭台,掌灯。
李府大院内,穿过一条幽森的长廊,跨过一道又一道石阶,一方小楼筑立。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笔法秀逸,墨彩艳发。气韵生动,风神潇洒。
年纪轻轻就能够写就这样一手好字,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于是,李书阳便毫不吝啬的赞美自己。
“写的真好,真乃天才”
“书圣重生此地看到此字,应当大哭一场吧?”
哐当——
房门被开,扰乱了男子的大好心情。
回眸看去,只见父亲带着两个女人站在门口。
城主大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漂亮之极的黑衣女人就满脸惊喜的问道:“他就是李书阳?”
女人一头黑墨秀发,给人清爽干练的感觉。凤眼狭长,明媚妖娆。丰唇微厚,涂抹上红色唇脂,像一朵盛情绽放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上三两百口。
她束衣紧缚,将它火辣的身材完美的衬托出来。丰胸细腰,臀部浑圆。手拿一把长剑,给人一种潇洒的美感。
旁边的女子白衣似雪,轻纱掩面,却是盖不住她眼神焕彩,神情激动至极。
“是。”城主的闷声回了一声。
茂密的大胡子,魁梧的身材,声音却是有些疲倦,沙哑得好听,再听却是没声。
“像,真是太像了!”白衣女人连连赞叹。,惊喜道,“太好了,我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你们谈,我不参与。”城主大人瞥了儿子一眼,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呃呃……”李书阳哼了一声,心中满是疑惑,这李黑土还没向他介绍女人的身份来历呢。
黑衣女子的一双凤眼在李书阳的脸上身上瞄来瞄去,像是一个觊觎他容貌的女色狼。
看了好一会儿,她撇嘴一笑,说道:“认识一下——萧赤锦,这是我家小姐,萧诗苒。”
“李书阳。”李书阳点点头,算是认识了一番。
“你喜欢书画?”萧诗苒缓缓向前,环顾四周端详着房间里的事物。
“喜欢。”
“你想成为陈大家贺先生那般的人物吗?”
“什么?”李书阳思绪混乱,这女人想干嘛?
“名垂青史,声名若圣,书生敬仰,万千少女追捧……我可以帮你实现!”
“你有病?”李书阳白眼一翻,有些同情的看着她。
小小年纪,这么好看的女人却是病入膏肓,着实可怜。
“我没病。”萧诗苒忍住性子,微微一笑很倾城,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
“是。”李书阳回答的很干脆,这女人还真是莫名其妙,看来病得不轻。
“你认识李书伶吗?”萧赤锦走了上来,有些急躁,显然觉得自家小姐有些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了当得好。
“认识。”李书阳坐直了身子,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认识她?”
不知何因,看着他那笑脸,萧赤锦不觉得轻松,反而有种很紧张的感觉。好像面前的男子如同一头怪物,转眼间就会对自己咧开大嘴吃了自己一般。
“当然认识。”萧诗苒低声说道,“我和她情若姐妹,我们此番前来找你就是为了她的事!”
“我和她不熟!”李书阳微微一笑,目光看了外面一眼,又扫视二女,“而且我和你们也不熟!”
“李书阳!”萧赤锦怒了,大声呵斥,“书伶她是你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她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李书阳咧嘴一笑而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了,我和她不熟,你们找错人了!”
“我听她说过,你恨她,你恨她和她母亲抛弃了你,恨她从未来见过你……”萧诗苒大声述说,转身看着房间中那幅摆在窗前的书画,继续说道,“可是我知道你认识她,而且你还一直关心着她,不然你书房里怎会有她的画像!”
“她,她怎么了?”
李书阳沉默了。
“她生病了。”
“我不是郎中。”
“不用你救她,她已经被名医接去治疗了。”萧诗苒声音变得柔和。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书阳不解,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美女。
美女的气质又怎是一帘轻纱就能遮住得呢。
“你可了解书伶吗?”
“不就是京城一大才女吗?”李书阳又再次笑眯眯的看着二人,“闲话少说,你们到底找我干什么?”
“对,书伶是有名的才女,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女!”
“你在我面前夸她有何意?”
“她生病了,可是半年后她要出席参加万国诗词盛会……”
“然后呢?”李书阳仿佛感觉有种危机临身。
萧诗苒严肃的看着他,顿了下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做——她——的——替身!”
李书阳张大嘴巴,奇怪的看着她,“你在说笑吧?”
“我是认真的,书院院长也是同意的。”萧诗苒很是认真的点头,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
“她在的书院好像是女子书院吧?“李书阳疑惑变为惊恐,大惊失色道,”你说的是要我男扮女装?”
“没错,时间只要半年就可以,书伶回来后你便可以离去!”
“可是我是男人,不信你摸……”
“登徒子!”萧赤锦在旁边呸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男人,不过你和赤伶实在是太像了,你们是双胞胎,稍作打扮没有人会发现的。”萧诗苒继续诱导道。
“不去!就说她生病了,半年后病好了再出来参加那什么大会不就成了吗?”李书阳说得斩钉截铁。
无论有着怎样的理由,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愿意和一群女人厮混在一起,虽然可能都是美女。
“大会虽还有半年,不过如今它国学子已经到达京城,他们已经对我方开始发出挑衅,圣上决定一个月同各国学子一场比试,书伶她不能缺。你自己看看你和她像得如同一人,你和他一样漂亮,俊秀芬芳……”
“我谢谢你的夸奖!”李书阳白眼连翻,一个男人竟然被夸作漂亮,我谢谢你全家,不过他还是没有发怒,说道,“我不会写诗写词!”
虽说可以抄,唐诗宋词尽在脑中,不过他不想去。
“不用你写!书院会解决!”
“我说话声音低沉!”
“不用你说话!”
“我有喉结!”
“我们可以用饰品遮住。”
李书阳脑海里灵光一闪,伸手指着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说道:“我没有胸部。”
“你妹也不大。”萧赤锦说道。
“我……”李书阳喷了一口清茶,顿时哑口无言,竟无言可对。
他不怕伪,就怕娘!
男人假扮成女人,那就是伪娘。
这种行为,是铁血纯爷们暴力真汉子所不能容忍的。
“我确实很想帮忙。但是这事你们还是再另想它法吧!”李书阳心平气和,一一道诉,“你们可知此事一旦暴露,后果当如何?成为天下人的笑话?身败名裂,乃至被皇上治罪杀头?”
“你不去做怎知不行?难道你怕了?”
李书阳抬头看着萧赤锦,这女人总是在关键时刻插嘴,而且说话十分歹毒。
“李书阳,我知道你不想你妹妹伤心对吧?”萧诗苒转变思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此事也是你妹妹提出来的,再说你只是暂时冒充她而已,时间不会太长,兴许用不了半年之久。”
“如果她回不来呢?李书阳随口一问。
“这是你希望的吗?”萧诗苒静静的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
李书阳苦笑,不过还是摇摇头,否定道,“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我有我的人生,我不想冒充谁。”
因为他已经来这个世界冒充李书阳十年了,虽然没有人知道,但是他不想再冒充其他人了。
“李书阳……”萧诗苒拖长声调喊道,她希望李书阳能够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给你答复了。”李书阳说着便拾起毛笔,说道:“对不起,我要练字了,你们请便。”
房间门被人推开,城主大人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当然,因为他脸上的胡子太多,任何时候看到他,他都是这般的黑脸表情。
他看向萧诗苒,说道:“明天过来接他。”
“啊?”萧诗苒一脸惊讶的看向传说中的城主大人,“李书阳不是说不同意吗?”
“他会答应的。”城主大人一语捶音的说道,此事算是落地成真。
“好的好的。”萧诗苒连连道谢,“那我明天来接他。你们父子好好聊聊,小女子便不再打扰,先回去了。”
说完,萧诗苒就满脸喜悦的带着旁边的萧赤锦退了出去。
城主拉了张椅子坐在李书阳的面前,淡淡说道:“去吧。”
“为什么?”
“她是你妹妹。”
“我们从来没见过面。”
“她也是你妹妹。”
“她们离开那么多年,从来不来看我们一眼……”
“那也是你妹妹。”大胡子城主拍了拍李书阳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关心她,你画她的画像真像她娘,一样的漂亮!”
李书阳看向他的大胡子父亲,不满的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让我们自己谈,你不参与吗?”
“我不参与讨论。”大胡子说道。“我只参与结果,她们现在有困难,你做哥哥的怎能不帮!”
“……”
“李黑土,我真羡慕你是我爹。”李书阳说道。
要是别人的话,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大胡子咧开嘴巴笑了起来,虽然那茂密的胡子挡住他的大半边脸,可那眼角的笑纹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这也是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大胡子看向李书阳,满脸满心的骄傲,“不过看来还是有必要再和你说一遍,你爹我叫李墨,不叫李黑土!”
“李黑土,要是我见到我娘该当如何?”
四目相对,空气变得宁静,时间仿佛停止。
久久,李墨叹息一声,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夜空中的亿万星宿。
“想认便认,不想认就别认,如今你已经成为大人,有些事情该当自己决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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