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乞丐

入夜的公主府,灯火璀璨,花厅装饰得豪华奢靡。

舞池内十几名衣着清凉的男优伶正跳着夸张的舞蹈,而身在主座上的公主身旁围着四名容颜俊俏的男面首。

苏幕晗烦躁地挥挥衣袖,打掉面首递到她唇边的酒杯。

白天吴念远竟然敢当众羞辱她,在熙辉国敢惹她不愉快的,只有吴念远一人。

“去,去,去!别在本宫面前碍眼,你们若能比得吴念远十分之一,本公主今夜也不会如此心烦!”

面首们识趣地退离公主三步远。

阿忠看看沙漏,提醒苏幕晗:“公主,时辰不早了,该歇下了!不知今夜招谁侍寝?”

苏幕晗扫视一眼舞池内的优伶,再看看三步开外的面首,很烦躁。

“你们谁有办法让吴念远来伺候本宫,今夜本宫就赏谁侍寝!”

众人纷纷变成哑巴,吴念远是文武状元,父亲是内阁大学士,母亲家是七代武侯府,他本人也是正三品朝廷官员。

熙辉国除了公主,谁敢招惹?

苏幕晗更加烦躁,道:“不如这样,你们开始打斗,一个时辰后,谁还能站着,谁侍寝!”

这个要求比让吴念远来伺候公主,难度低了很多。

优伶和面首们开启互殴模式。

然而,只一口茶的功夫,舞池里只站着一个人,其他人已经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站着的人,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一袭白衣胜雪,周身散发着桀骜不驯的独特气质。

苏幕晗眼前一亮,问阿忠:“他是谁?怎看着眼生?”

阿忠瞥了车玉发一眼,道:“今日刚入府的!”

苏幕晗冲车玉发勾勾手。

车玉发慢慢走到苏幕晗对面,很从容地坐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自己先饮了一口,而后把酒杯递到公主唇边。

苏幕晗把唇凑过去,就着车玉发的手,直接喝下,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此人有吴念远的影子。

“今夜就你了!”

“多谢公主!”车玉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第四日,孙方圆正半坐在弱水三千茶楼门口晒太阳。

猛然间,一阵整齐有力的步伐震荡着耳膜,直觉让她后背发凉。

一队身着公主府衣饰的士兵手持宝刀,凶神恶煞地冲街边的乞丐吆喝:“快走,快走,公主府门口集合,快!”

乞丐们都挺开心,公主经常给他们放仁慈餐饭。

孙方圆疑虑重重,往常熙辉国公主放餐,来通知的是公主府内杂役小厮,这次来的是府兵!来者不善……

孙方圆本想找空子逃,失望地发现府兵看他们如同老鹰盯兔子。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朱漆大门、金碧门楣的公主府外,乞丐们被府兵围成一圈,寒光闪闪的刀刃对着乞丐们的面门。

孙方圆的心一点点下沉……小说中的熙辉国公主荒淫无度、性格暴戾、嗜杀成性!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鹅黄色轻纱、披金戴银少女,缺月眼、鹅蛋脸、天庭欠。

她身旁跟着一个身着雪白儒袍的男子,一双桃花眼里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车玉发!

孙方圆差点惊叫出声,他怎会和苏幕晗勾结到一起去了?

一个心狠毒辣,另一个荒淫暴虐,真是臭味相投的一对!

“去,告知吴念远,一柱香后,他若没有出现在本宫面前,每隔一刻钟,本宫就杀一个乞丐!”不带丝毫温度的话,从公主口中传出,而后翩然落座在一张藤椅上,把玩着手中一根蓝孔雀羽毛。

公主的命令让孙方圆心头一紧,公主苏幕晗是熙辉国唯一的公主,皇帝疼她如爱惜眼珠子,即使犯天大的错误,皇帝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杀乞丐,并非吓唬人!分明是正午,太阳正暖,孙方圆却觉得深陷寒冰潭!

苏幕晗对待乞丐的态度为何聚变?先前还定时给乞丐派餐,一副爱乞丐如子的模样,现在要用他们的命威胁吴念远现身。

她想到昨天在弱水三千茶楼门口吴念远说的狠话:“宁要街头脏乞儿,不娶皇室贵公主!”

孙方圆心里跪服吴念远的做豪言壮语,但却为他感到忧心。

吴念远的狠话,犹如平地炸雷,会炸得皇室脸面尽毁。

公主也将会成为熙晖国上至公卿下黎民热聊的笑柄。

自古皇家一怒,血流浮殍……

是的,一定是吴念远的这句话狠狠打在公主的脸上,让公主觉得一个高贵的公主在吴念远眼中还不如街边脏兮兮的乞丐!故而让公主苏幕晗对乞丐起了杀心!

那么用杀乞丐来逼吴念远现身的馊主意定然是车玉发出的!

她觉得眼前发黑,本来她扮乞丐,是躲避天谴的追捕。

却没想到卷入车玉发的阴谋中!

难道这就是篡改剧本得到的额外“奖赏”?

“时间到,杀!”冰冷的命令陡然响起。

一道寒光闪过,孙方圆的脸上被喷上热乎乎的、腥呼呼的液体,一个乞丐连叫喊都没来得及,成了无头尸体!

公主苏幕晗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而公主身边的车玉发如同看戏一般,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浓。

在天谴中,车玉发经常把看杀人当成消遣的乐事。

死亡的恐惧如同毒瘴笼罩在孙方圆头顶,车玉发究竟打得什么算盘?杀乞丐对他有什么好处?

吴念远现在在哪里?

如果他在武侯府,一刻钟是可以赶来的。

他是熙辉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长,敬贤书院是熙辉国,汇聚了天下半数士子,他怎么会也如此冷血?心安理得看着公主屠杀无辜而无动于衷?他不怕天下士子的口水把他淹死吗?

如果他在敬贤山,估计乞丐杀光,他也赶不来!如果他赶不来,公主杀光了乞丐,还会把冷血、见死不救的罪名扣到吴念远头上,让吴念远身败名裂!

能出此等毒计的非车玉发莫属!

“再杀!”嗜血的命令再次响起。

孙方圆身边的乞丐还没来的及恐惧亦成了无头尸体。

浓重的血腥味儿刺激着孙方圆脆弱的神经,她虽然身负神技,但是神技不能救她本人的命!

如果此时她向车玉发暗示身份,或许能免于一死,代价就是从此以后成为车玉发的奴隶!

如果她继续装乞丐,用不了多久,她会成为刀下亡魂……

小说中女主最后就是因车玉发而死,现在她篡改了主线,终究还是要死于车玉发的算计之中,结果并没有改变!

眼见公主府门口站着的乞丐越来越少,孙方圆横下心,决定赌一把。

“公主,小人有办法让吴念远回心转意!”孙方圆大声呼喊,公主苏幕晗杀乞丐的愤怒来自于吴念远,如果吴念远回心转意,公主的颜面也就重新找回,完全没必要杀乞丐泄愤。

孙方圆自认为洞察公主的内心,却不料公主连正眼看都没看她一下,抬抬手,厌烦地说:“聒噪,杀了!”

今天她特意挑选了吴念远身在三十里外的敬贤书院这个点,让他想救乞丐都来不及,她要杀光乞丐!

杀了?孙方圆感觉周身的血液凝固,瞥见地上的无头尸,万念俱灰。

她能感觉到夹杂着风声的刀刃已近在咫尺,不出意外,下一个无头尸就是她。

闭上眼心头哀叹:难道篡改主线,就得领盒饭吗?

“啪!”凌厉的破风声从耳畔穿过,钢刀掉地的声音响起,同时一枚黑色的棋子,落在钢刀旁边。

孙方圆急睁眼,看着落地的钢刀和钢刀旁边的黑色棋子,半天愣不过神,而她身侧的府兵们眼睛同时看向街道的尽头。

直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孙方圆眼睛一亮,心头莫名一暖。

一袭白底蓝纱罩衫,深蓝纱罩上面绣着隐约可见的孔雀尾羽图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骄傲而高贵的蓝孔雀!十指修长,手中握着一把蓝孔雀羽折扇,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再配上一双丹凤眼,活脱脱就是孔雀成精化形的人!

吴念远!

短短四天光景,她和他是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她为两不相欠,救他一命。

第二次弱水三千茶楼门口,他放出狠话:宁要街头脏乞儿,不娶皇室贵公主。

今天是第三次,他救了她的命……

吴念远的出现,让公主苏幕晗精神一振,她如同得胜的将军,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从藤椅上起身,把手中那根孔雀羽毛揉断,扔到脚底下踩了几脚,嘲讽地说:“吴院长,你终究是来了,但还是迟了。五个乞丐因你无辜枉死,看你如何与天下士子解释?”

“公主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面对公主苏幕晗的挑衅和刁难,吴念远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就连说话也是漫不经心,“肆意残杀无辜乞儿,只为泄愤,此等暴行,以公主的身份,代表的可是皇家的体面,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理?”

苏幕晗如同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张狂的笑声异常刺耳:“如何处理?哈哈,吴院长,本宫不妨告诉你,父皇会把我叫进宫去,罚抄几遍女戒,当然用不找本宫亲自动笔,好吃好喝在宫里呆几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听着苏幕晗霸道嚣张的狂语,孙方圆心头有无限的愤恨却无处发泄,身为熙辉国唯一的公主,她有嚣张的资本。

这就是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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