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临,整个武侯府除了悬挂的红色丝绸饰品外,没有丝毫喜气可言。没有拜堂仪式,更没有任何人的祝福,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穿着喜服,顶着红盖头,坐在床上感受着红烛垂泪。
武侯府无声的抗议,宣告着他们对这门婚事的不满。
一切在意料之中,孙方圆心里清楚,吴念远那只蓝孔雀今夜不会出现。他能负责把她带到武侯府不受公主的荼毒,已是仁至义尽,至于她如何在武侯府生存下去,不在吴念远考虑的范畴之内。
她也没心思呆在武侯府跟后宅的女人们宅斗,然而武侯府守卫森严,再加上还有很棘手的阵法守护,靠她一个人,一时半会儿很难脱身。她急需帮手!
突然一声熟悉的戏谑和讥讽,打断了孙方圆的思绪。
“孙方圆,眼光不错啊!吴念远是个人物,可是他人呢?新婚夜让你独守空房,这就是你想要的?”
孙方圆一把扯下红盖头,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映入眼帘,他松松垮垮穿着一身墨色衣衫,斜倚在八仙桌旁,手里拎着酒壶,正往嘴里灌酒。
车玉发!
孙方圆倒吸口冷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浑身的神经高度紧张,车玉发身为天谴的老大,此刻找上门要么是杀她灭口,要么是抓她回天谴!
这是天谴的规矩……
门外的侍女和守卫对车玉发这个入侵者没有丝毫反应,恐怕是均已遭了车玉发的毒手!白天她们还在叽叽喳喳说她的坏话,晚上就一命呜呼。
“很紧张?”一双桃花眼笑得很肆意,但落在孙方圆眼中却是森然的怒意。
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大,出现在她这个叛逃者面前,她能不紧张?
车玉发猛灌一口酒,他做梦也没想到孙方圆会出现在吴念远的婚房内,而且还是以新娘子的身份出现的。
他今夜是想趁着吴念远大婚,伺机再次刺杀的。
吴念远没见着,却见着了更刺激的惊喜。
孙方圆深呼吸一口,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意:“车玉发,你不会是专程赶来给我道喜的吧?”
他是聪明人,她不是原来的孙方圆,即使再怎么掩饰,迟早被他发现,不如早点让车玉发知道。
女主孙方圆从来不敢给车玉发开玩笑。
车玉发一愣,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孙方圆上上下下看了半天,道:“你变了!”
孙方圆勾唇挑眉,回敬道:“关你何事?”
车玉发眯眼,眼前的孙方圆让他感到陌生。
“天谴的规矩你是清楚的,今日你不给出合理的解释……”车玉发一个闪身,虎口已扣住孙方圆的咽喉,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将被捏断脖子。
孙方圆感到呼吸口难,她还是低估了车玉发的手段。
但她清楚车玉发的短板!
她缓缓闭眼,悲凉地道:“动手吧,死在你手里,甘之如饴!”
果然车玉发扣着她脖颈的手撤去了一半力道。
看着车玉发一双桃花眼里露着猩红的血丝,孙方圆知道刚才,他对她是下了杀心的。
吴念远被车玉发打成重伤,却无故痊愈。
她此刻是吴念远的新娘子。
这两者结合起来,让车玉发断定她背叛了天谴!
“车玉发,当初我的命是你救的,除了你,我没有亲人朋友,我有什么理由背叛天谴?”孙方圆想到女主的可悲之处,落下了几滴清泪。
车玉发手上的力道再次松懈。
“车玉发,你可知四天前,你久久未归,我有多担心你?独自一个人出去找你,阴差阳错却落如吴念远之手,巧合之下治愈他身上的伤,当时我昏迷了两天两夜!”孙方圆知道要想骗过车玉发,她必须代入女主对车玉发的感情。
“那你醒过来后,为何不回客栈?”车玉发的手彻底放开,他觉得他熟悉的孙方圆又回来了。
“我当然想,想回去看看你是否受伤!可是天谴的人满大街在搜捕我!我敢吗?我的解释你信吗?”孙方圆哭得更惨,若非车玉发首先不信任她,她还找不到这理由来辩解。
“所以,你就彻底背叛了我?”车玉发的桃花眼里充斥着风暴,孙方圆这个女人真是笨得可以!
“我没有!”孙方圆也提高了音量,“我想着要将功补过!证明我没有背叛天谴!我假扮乞丐是为了逃避天谴的追捕,同时也是找机会能混进武侯府,借机杀了他!没想到闹出公主那档子事,现在你也看到了,本以为能在新婚夜杀了他,可是……”
车玉发往口中猛灌一口酒,孙方圆的解释没有丝毫漏洞,可是她身上的陌生感太过明显。
以前的孙方圆口才没有这么好,遇事只会哭!
不过,目前他需要做的是,先把她带回天谴!
思至此,车玉发收敛起外泄的情绪,桃花眼笑中弥漫着愧疚。
“现在先给我回去!”
孙方圆不动声色避开车玉发的触碰,她才不要跟车玉发回天谴!
“发哥,这次机会难得,不容措失,只要吴念远回来,我就一定有办法杀了他!”
车玉发一把扯住孙方圆的手腕,眸中不辩喜怒:“杀人是我该考虑的事!”
“可是,武侯府内的阵法很厉害,你带着我……”孙方圆表示忧虑。
车玉发一愣,孙方圆何时懂阵法了?竟能看出武侯府内的有厉害的阵法?
不过转念他就释然,孙方圆总是在带给他惊喜。
她不知她在炼钢炉里加了点什么东西,炼出的钢其韧度和强度是原来的十倍!
高手和高手之间对决,兵器的质量是取胜的关键,有了优质钢,打造的兵器远胜其他对手。对于杀手来说兵器是保命手段。
她为他制作了件防弹衣,其强度令他咋舌,没有任何一样兵器可以刺穿,他觉得叫保命衣更合适。还有……说也说不尽的稀奇古怪玩意,对天谴组织的帮助都很大。
车玉发清楚,孙方圆做这些,无非就是想讨好他!
她对他的爱慕都写在脸上,可惜……孙方圆长了一长酷似男子的脸!
他车玉发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像孙方圆这种姿色的女子,给他提鞋都不配。
若非孙方圆是个有本事的,身上有极大的利用价值,他根本懒得搭理她。
可是在她消失的这四天里,他变得非常烦躁。
孙方圆的影子如同鬼魅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浮现在他眼前,就连梦中也是她!
她消失了四天,他疯找了她四天!
他对天谴下的命令是寻找,而非抓捕!
可是,眼前这个孙方圆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没事,只要你乖乖跟着我,出武侯府不难!”
孙方圆本想辩解,却觉得后脑勺吃痛,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车玉发看这被她打晕倒在他怀里的孙方圆,露出一抹笑意。
只有这样,他才放心!
他把孙方圆扛在肩上,刚出门,迎面遇上几道强横的剑光。
他急闪身躲避,可惜带着孙方圆这个累赘,闪得慢了一拍,一缕发丝被剑光斩落。
车玉发看着飘落的发丝,只得把孙方圆重新放下,施展伸手逃离。
只要他知道孙方圆在武侯府,她就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当孙方圆悠悠醒来时,整个武侯府内杀声四起。
孙方圆急忙奔回新房,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金银首饰,有了新的打算。
黎明十分,熙辉都城外三十里敬贤山上的敬贤书院里,吴念远刚刚结束晨练。
他束带纶巾,梳着这个时代未婚男子常见的发型。像征着贵族身份的暗紫色锦带将额前和耳侧的墨丝系于脑后,其余青丝从脑后一直垂到腰际。一双丹凤眼美得令人窒息,眸中流露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
阿书,接过吴念远的剑,递上毛巾弱弱地问,问:“院长,两个消息,一个是侯府的,一个是孟阁老孙女的,先听哪个?”
“侯府!”吴念远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漫不经心地说。那个被他救回去的乞丐很无辜,不过侯府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她安安稳稳呆着,等公主成婚后,他不会为难她,只要是他能办到的,条件任她提。
“小乞丐不见了!”
吴念远停下擦脸的动作,反问:“不见了?”
阿书肯定地点点头道:“卯时,管家们发现的!”
小乞丐不见了!这出乎吴念远的意料之外。武侯府明里暗里的防守堪比皇宫,更别提府内设置的迷阵出自老太君之手,江湖大内顶尖高手,想破阵尚且需要时日,能让一个小乞丐神不知鬼不觉凭空不见了,谁有这个能力?
“还有,子时,从珍禽院内窜出一个杀手,路子很野,被他逃掉了!”
吴念远握着毛巾的苍劲手指青筋暴起,本以为把小乞丐放在武侯府是最安全的,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苏幕晗的毒手!
苏幕晗手中竟然有这等高人,他小瞧她了!
苏幕晗以为杀了小乞丐,他就会娶她吗?只要他不松口,苏幕晗想嫁他也可以,当妾!
“院长,可是公主所为?”阿书试探着问。
吴念远没明说,不过他脸上落寞的神情给了阿书肯定的答案,他家院长自小聪慧无双,凡事算无遗策,跟公主的较量中,第一次吃亏。
“还有……如果是公主所为,不知为何,您为小乞丐准备的金银首饰也一同消失了……”这是阿书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按理来说,公主派杀手抓走了小乞丐,目的达到即可,为何还要带走金银首饰,难道公主派去的是个江洋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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