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元宵节唯一的活动就是祭祖。先早早的在家做好一桌丰盛的饭菜,在堂屋中祭祀了祖先后,一家人团团图图的吃一餐饭。等到天黑时分,到每一座坟头去祭祀,我们称为“亮灯”。夜幕降临,一座座坟前,后人烧纸钱点蜡烛,强烈的光照亮了墓地。田野,山坡,村前房后,无数的光瞬间亮了,让人明白,阳间很热闹,阴间也不孤独。也有那孤坟,黑黢黢的,也许是被后人忘记,也许是断了香火,让人心生惋惜。看坟前蜡烛的多少,人们就断定这家后人人丁的多少。蜡烛越多,越让人羡慕。那时我就想,我一定多生几个儿子。长大后,计划生育灭了多子梦。二胎政策放开后,还在苦苦努力,只为圆了后继有香火的梦,墓碑上有人继,族谱上有人续。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个民族男人的血性,生生不息。多少人却道天不捉弄人,是人捉弄了人。计划生育,功过是非,也无多大意义。慨叹的是今人不是古人思,古时月却照着今时人。腊月三十夜我们习惯上称“过年”,而正月十四我们则习惯称“过大年”。“大”的意义何在?没有特别的解说。但我理解为,正月十四为祭祀祖先而过,故而为“大”。
母亲昨天早上就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回去,总会准备我们喜欢吃的,豆腐果煮酥肉、水豆花、笋子炖猪蹄、粉蒸五花肉,美不胜收。不是山珍海味,确长期割据了味蕾。
越来越多的人远离了故土,亮灯不再是黑夜里的光耀。午后,亮灯就开始粉黑登场了,烟花爆竹此起彼伏,响彻田间山野。直到夜幕降临,悄然消退。
三弟离得远,四弟和我生活在这个小县城。离故居不过二十多公里距离,好在五年前高速公路通到了小镇上,从小镇到家十一二里路,车程不远,来去方便。妻子有孕在身,女儿补课学习。我和四弟约好吃了午饭就出发,先去祭祀了我的岳父,再驱车回到故居,叫上父亲,父子仨一座一座祖坟祭拜。
我恭恭敬敬地给每一个祖先叩拜,默祷心中的愿望,相信天佑愿心。稻盛和夫也相信有神灵存在,他倡导的人生哲学是:付出不亚于任何人的努力,神灵都会相助你。“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祭祀祖先时,好像祖先真的在面前;祭神的时候,好像神真的在面前。孔子说,我如果不亲自参加祭祀,祭了就跟不祭一样。孔子平时很少提及鬼神之事,如他说:“敬鬼神而远之。”所以,祭祖先、祭鬼神,就好像祖先、鬼神真在面前一样。孔子并非认为鬼神真的存在,而是强调参加祭祀的人,应当在内心有虔诚的情感。孔子主张进行的祭祀活动其实是道德的而不是宗教的,因而就有了祭拜的价值意义所在。《论语·季氏》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孔子说:“君子有三种敬畏:敬畏天命,敬畏王公大人,敬畏圣人的言论。小人不知道天命不可违抗,所以不敬畏它,轻视王公大人,侮慢圣人的言论。”恭恭敬敬地祭拜,敬畏的种子在孩子们的心里生根起来。一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就怕没有敬畏之心,天不怕,地不怕,老子最大,最终这个孩子会出现危害他人甚至社会的行为的。
我小的时候,家家户户凡是男丁都会在大人的带领下去亮灯。正月的贵州高原上,往往稀泥烂窖,即使糊一身泥,小孩子们也愿意跟随前往,往往有鞭炮玩,一路你追我赶,煞是热闹。而大人们呢,就是一个简单朴素的思想,让每一个男孩子担当起后继香火的责任。“这是玄祖公。”“这是曾祖公。”没有人习惯性去思考:我从哪里来?但在祖先的坟前,蜡烛那耀眼的光亮,定会把心照得敞亮。
江西一对夫妻离婚,律师问十三岁的男孩想跟谁过。小男孩说,虽然爸爸妈妈都很爱我,但我选择跟爸爸过。除了后妈,全是亲人。而妈妈家除了妈妈,全是外人。妈妈再生一个弟弟,我算什么呢?妈妈都自身难保。这个故事背后的中国家庭伦理确实值得我们今天的每一个人思考。
我们的祖辈,没车子,没房子,但养着众多的孩子。我们这一代甚至下一代大有人在,养车子,养房子,就是不想养孩子,更有甚者养二婆子。
昨天跟妈妈解释了不在家吃饭的缘由,因为妻子有孕在身,不便回来,她听了非常高兴。走时,叫我捎上了一只小稚鸡给妻子补身体。
今人不是古人思,古时月照着今时人。我们身上流淌着的这一滴血,不仅仅是生根发芽的源泉,还是催生的动力。没有思想文化的润泽,根芽必将枯萎不振。
我深爱着甘愿生子不息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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