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条清水的河》第二十三章

下午时分,同学打电话来叫我带上妻子去南山看雪。我说妻子有事,去不了。如果不怕嫌语,我们俩可以独自前往。她邀了两个同学,都有事,只好作罢。我倒突然有了想和她去看雪的兴致。“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湖心亭的雪,在心里不断地飞舞。

我想了一下午的雪,想南山的雪。倘或再不和她见面,只有明年才相见了。我就想我是雪,从天而来,只愿和她有一次美丽的相遇:我一直不敢改变我的妆束\怕改变了你认不出我的面孔\每年我都妆扮成六角瓣\向冬风苦苦哀求,给我一个温度\挣脱云雾的束缚\到你有可能在的地方与你邂逅\不敢提前\也不敢推后\怕错过了与你相遇的时候\你不要逆流,也不要下游\就守在去年相遇的渡口\尽早赢得岁月的风情万种\不是水融化了我\是我化成了水\自己融化了自己\你的一个眼神,一次回眸\一点刚刚好的温度\只要你挽留,我就不走\持续地飞舞,飞舞地持续\一点点融化在你的心头\浇绿一棵下次相约的借口。

没有看成雪,我却变成了雪,飞到了她的心上。可惜会融化,只留下一点记忆,如她在我的心里。

朋友再三叮嘱晚上去她家吃饭,问理由,说她爷爷很喜欢我,想和我喝一杯。可惜我不胜酒力,倒可以聆听他八十多年前打小日本鬼子的故事,爷爷今年一百岁了,高兴了喜欢喝一小点酒。盛情难却,我把晚自习调到了星期四去上。

革命后代的家,就是不一样,不显雍容华贵,却又精致生辉。屋角的茶台上,放着一合包装好的蛋糕,盒子不大,我就想起了今天应是朋友女儿的生日。找了一个理由出来,上街给孩子买了一个小礼物。

她几次说,让女儿认我做干爹。我说倘若是一个儿子,可以。

爷爷喝了一小杯,很高兴。把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从箱子里翻出来给我看。金字的奖章熠熠生辉,我分明看见了鲜红的血在流淌。远处,是不熄灭的销烟。

原来,窗外还下着雪。

我和朋友的父亲,认真地喝了好几杯。爷爷就坐在旁边认真地看着我们喝酒,不言不语。我们讲着这个县城的故事,讲着熟悉的人,讲着他们最熟悉的老邻居。

旧事同花落,人情逐流水。历经沧桑,内心安然无恙。这个小县城是他们的,我倒似乎永远是一个客人,一个得到他们认可和尊重的客人。生活从不亏欠善良的人,我在这里,也可以自由的来自由地去。

切蛋糕的时候来了。朋友父亲站在人群后面,我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东张西望。当朋友切下了第一块蛋糕,有人马上提议说拿给小寿星,朋友顺手就把蛋糕给了她的女儿,接着给了另外两个小朋友。朋友递给我一块,我赶紧给爷爷端过去。

“妈妈,过阳历生日的时候,我想去吃牛排。”

“可以,可以,只要你听话。”我一下子懵圈了,听什么话才可以去吃牛排呢。

我本想制止朋友,把第一块蛋糕给我,因为我是唯一的一个客人,但怕扰了大家的兴致,只好作罢。回到家里,我跟女儿讲起切蛋糕的礼,女儿也比较赞同,先客人再主人,先长辈再自己。把自己放在最后才是对自己的尊重。妻子补充说,你看冬奥会,中国健儿走在最后,因为我们是主人,让客人走在前面,彰显了一个大国的礼仪。一个家也是一样,先客人才彰显了待客之道。可惜,我们今天一切以孩子为中心。他们是天是地,是玉皇大地。

关键还是大人对礼的传承的缺失。去年朋友父亲过生日,也邀请我去。最后他们一家人合影,她丈夫把岳父挤在背后,自己站在了C位。我想给他调整调整,但他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在社会上有头有脸,我怕我的小举动影响了他的兴致,也只好作罢。也许他习惯了C位,老丈人哪会放在眼里。

我问女儿:“我们每一人人可以每年过两个生日吗?阳历过一个,阴历过一个。”

“你说的不可以啊。”

“为什么呢?”

“你说的折寿哦。”

我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不见得折寿,但一定浪费了精力和经济,也一定意义上助长了孩子们攀比的习气。其实,人生也是有定数的,我们怀着一颗敬畏的心都知道,上天注定了我们的生命一共有多少次生日。一年过两次,就在总数里减少了一次。

可以提前过吗?不可以,但可以推后,正是这个理。

我是非常反对以父母的生日为契机大操大办,借机敛财。这真还有可能折了主人的寿,因为心违背了常理,总会赚得有人的咒骂。

我们的生日,是母亲的苦难日。记住自己的生日,不要忘记给母亲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过生日,吃素。有空,就回去陪陪父母,从不让妻子和女儿给我买任何礼物,也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因为我吃素。

女儿的生日呢。我最多是问问她想吃什么好吃的,和平常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现在的孩子,生活上天天都在过生日。可我们却忘记了过生日的“礼”,只以自己为中心,缺失了对生命从哪里来的最起码的敬畏。

善待自己,从善待他人开始。这是当父母从小教育孩子的课题,简单,但深浸了社会的不良习气,所以我们想扭转,往往也力不从心。况且,我们认为是小事,无所用心,有意无意地放纵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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