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漂亮的燕成了归燕,生命定格在昨天。小叶子和欣从一百公里外赶到这个县城来祭奠她,让人生发了无限的伤感,多想还是冬天,春天永远不要到来。
我们几个是师专的同学,她们几个住一间寝室,是最要好的同学。
娜在县城中学,和小叶子最要好,每次来都会落脚她家。燕和娜、海每一个假期都会带孩子去找欣和小叶子,孩子们差不多大,能玩到一块。小叶子在市直林业部门上班,而欣也是老师就有空陪大家。为了调进县城,欣从偏远的的乡镇中学调进市里变成了小学语文老师。大人们打打麻将,逛逛街,吃吃小吃,一住就是三五天。我呢?偶有和她们聚一聚,放假的时候往往是我最忙的时候,那时在带领一群孩子读经典。主要的目标是带女儿读,不过是找一群孩子陪她读,每一个寒暑假从不孤独。
燕和我是同事,是干儿子妈妈。也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不顾丈夫反对当了思教主任。她常常给我讲会感到头晕,心情有时会烦乱,尤其是没有睡午觉的下午。我想是血压的问题,果然,她的血压越来越高,后来就象我一样要用药物进行控制。她大概除了心底里不可宣扬的秘密外,很多事都喜欢讲给我听,我会听在心里面,从不张扬。那年她告诉我,组织有意图让我当教务主任,而她会提拔为副校长。
她找我真诚地征询我的想法,让我有一个肯定的回话。当着她的面我不好直接拒绝,就闪烁其词。我们围着操场走了很多圈,很多圈,到底聊了些什么,不太记得了,记得深一些的是聊了我的诗。回到家,我跟一个朋友聊起这件事,是喝了酒以后,不喝酒的时候我是没有胆子聊工作的事的。又过了两天,我给她发了一个信息:
那个事:身体着不哈!再说我是有身价的哦,就不作低委屈自己啦(开玩笑的)。主要是有梦想,想多读点书,假装做下学问,写写文章,在宗族本小支系做个小诗人。
“你不得了,有身价的诗人。”她回话,后面是一个憨笑的表情。
没有过多久,她在操场上拦着我,问我有没有空,下午想找我聊聊。我们约好午休后在操场上见。
见了面,她告诉我。组织上昨天找她谈话了,让她到另一个镇中学去当校长,想听听我的看法。
“人是应有一点精神的,有一点理想抱负,哪怕如苔米,虽小但可以开出灿烂的花,不去开花,很快就会调零了,趁年轻,去做一点自己理想报负内的事,不当校长会后悔一辈子,当校长也会后悔一辈子,都是后悔的事,不如去做一做。而干儿子上高中寄宿,不需要花时间去管教,去做一点事,更是给他树立一个榜样。人越往上,境界越高,看问题处世方法就会不一样。”给她讲道理,其实这很多时候是在开脱我自己的心底想法,所以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她觉得我说得很在理,其实我明知她会去当校长的,只是给自己找到下决断的理由。我跟她说,我已经不会淌行政管理这趟水,因为我身体吃不消,心态出了问题。我叮嘱她要注意身体,尤其是心态。晚上的时候,请求我帮忙帮她写个人简历,传给她,她说就象她自己写的一样,太了解她了。
她十月份走马上任,春节前我们吃过两汉饭。春节期间,我日报社内刊记者同学来我们家,我们三个就边喝酒边聊天,她不过随意,我陪同学喝了许多酒。记者同学给她提了一些学校发展的中肯的建议,约定等着她管理学校有亮点了,来采访呢。
去年三月一日,开学第一天正式上课,午觉起床了,我坐在电暖炉边烤火看书。女儿干爹打电话来说燕晕倒在办公室,现在送到了省城的医院。
吓了我一大跳,突然心潮翻涌,不祥预兆占据了我的心间。
晚上赶到省立医院,已经断定脑死亡了。原来是大脑血管壁上先天生了一个脑瘤,而她却不知。脑瘤如一个定时炸弹,不去碰它相安无事。而那天早上,开学的第一天,她一大早驱车三十多公里赶到学校,早餐都没顾和及吃,马上组织行政人员开会,说等开完会再出校门去吃早餐。刚开完会,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挺挺地就摔在了地上。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她弄起来,叫来了镇医院的救护车,送到县医院。到医院刚做了CT的检查,突然叫头疼,躺在床上就说不了话了,大家迅速的把她转到省立医院。
她丈夫刚刚在大家的劝说下,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我让我先回家为燕准备后事。
心情降到了冰窟点,我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集中注意力认真地开车。
我们就一直等,在省立医院的同事就努力的给燕的父母和两个弟弟做思想工作,放弃治疗,走申报工伤死亡的路子,让父母和孩子有一点保障,但两个弟弟矢志不同意放弃治疗,坚决用氧气机,坚决输液。医生就说象她这种情况一般超过不了三天。她小弟说人必须在医院里,一切后果由他承担。最后,医院宣布死亡,超过申报工伤死亡时间四个小时。我就痛心不已。我打电话给在场的领导说,我们应站在燕子的立场考虑问题,固定有一死,只是早几个晚几个时间的问题,而工伤死亡,给家人不仅减轻了经济负担还带来了父母的养老保障。况且因公而牺牲,赢得了社会名声,对儿孙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啊。领导说,家人要坚持,大家也没有办法。
我们很多人只一昧拿道德准绳束缚自己,而不实事求是,多愚犟啊!他说承担一切后果,能承担什么呢。现在两兄弟正走法律想申报工伤死亡程序,既知今天,何必当初呢。
当然,生命在亲情面前,没有一切道理可讲,亲情的厚重高于一切理性,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亲情的人性也是可以不讲理性的。只叹,我们无法预知的太多,再小心翼翼,前行的路上总是困难重重。好在,不是每一个生命都脆弱不可击。
娜、海陪小叶子和欣去坟上看望了燕,又在刚刚的陪同下去乡下陪燕的父母吃了晚饭。倘或我去,我是不是也如徐志摩去看望肖红在她的坟头放一株红山茶一样,在燕的坟头放一株红山茶。
今天是惊蛰,有三候。一候桃始华。桃花感受到春的气息,开始开放。二候仓庚鸣;仓庚,就是黄鹂,黄鹂最早感春阳之气,发出愉快的鸣叫声。三候鹰化为鸠。斑鸠、燕子等鸟类现身林间。我早上忙完家务,打电话给娜,她正带小叶子和欣在街上吃曾家羊肉粉,我说请她们吃饭,都忙着赶回去管孩子。
我们还可以有等候,即使不相守。而她,却早早踏上了归路,相聚的路上,从此不再有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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