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卓柏凡呆呆的睁开眼睛，抬起头，黑眸中印出司徒青云僵硬的神色。
在卓柏凡触及他的那一刻，刀锋已经撕碎了那人的衣帛，司徒青云猛地一震，心跳似乎都停止了，全身都僵在了原地。
直到那人抬起黑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眸底是满满的关心与担忧，以及一丝……恐惧。
司徒青云心底一痛，吧嗒一声大刀落在地上，干涩的声音从喉间传出：“……小凡？”
卓柏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看着这人眼中渐渐露出熟悉的神色，眼眶发热，更用力的抱住他：“是劳资！”
熟悉的声音证实了这不是幻象，司徒青云只要一想到自己方才差一点……差一点就让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刀下……
全身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差一点，差一点……
甚至连抬起手抱住爱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怕之后又是一阵庆幸，幸好，幸好他没有砍下去……
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冰冷的手覆在怀里人的背上，触手的温热让他心底一颤。
卓柏凡见他似乎恢复了正常，倒是有些不自在，别扭的推开他，吸吸鼻子：“你刚才发什么疯？劳资差点就变成你的刀下魂了！”
司徒青云闻言浑身又是一震，缓缓捏紧左拳，右手却是轻轻擦干这人脸上的泪痕，声线都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说完似乎想到什么，赶忙把人拉进怀里细细的检查，“我方才有没有伤到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卓柏凡别扭的从他手里挣开，“没有，就是衣服破了。”
司徒青云看到他后肩的衣服被划了一道大口子，原本光滑的肌肤此刻却有一条细细的血痕，显然他还是伤到这人了。
他眼底的懊恼几乎要将自己淹没，他必须强迫自己不去想，才不会让自己颤抖，有些慌乱的从怀里拿出伤药，却几次都因为手抖洒到了外面。
卓柏凡也发觉司徒刚才有些不对劲，也没有继续别扭，任由他给自己上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万一司徒再变得那么奇怪，那他真是几条命在司徒手里都不够看的。
“没什么，”卓柏凡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视线落在地上的那把大刀上，虽然刚才差点要了他的命，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捡起来，“给，你的刀。”
司徒青云定定的看着那把刀，却猛地握住卓柏凡握刀的手腕往自己肩头砍去。
卓柏凡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松手，大刀咣啷一声再次掉在了地上：“喂你发什么神经？！”
司徒青云看着他：“我伤了你。”
“……”卓柏凡扯了扯嘴角，看出来这人是认真的，忍了又忍，没忍住，一巴掌糊上去，“你是脑残吗？！咱们还在那什么破阵里！你受伤了是打算拉着劳资一起送死吗？！”
“我不会让你有事！”司徒青云有些着急的握住他的手急切道。
“废话！”卓柏凡一把甩开他，暴躁跳脚，“劳资这么拼跑进来找你，你敢让劳资出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再一次保证。
“行了赶紧找出口！”一脚踢开他不耐烦看着眼前的一片浓雾。
“小凡你若是还在生气就打我几下？”司徒青云捡起大刀小心翼翼拉起他的手。
“哼！出去再和你算账！”卓柏凡感受着后肩传来微弱的疼痛，瞪了他一眼。
“嗯，我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司徒盟主认错态度良好。
“你还敢还手？！”
“不敢不敢！”
“这还差不多！”
“……”
他们在迷烟阵中兜兜转转，莫无言听到暗卫传回来的消息，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他当初亲口许下承诺，若是到时候司徒青云出来了，卓柏凡却不见了，莫无言不知道他要如何向司徒青云交代。
倒是艾雅儿在最初的焦急过后变得十分淡定，甚至安慰自家夫君：“金子，你也不要太担心，也许情况没我们想的那么糟。”
莫无言无声的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都这样了还要怎么糟？
艾雅儿摸摸下巴：“我总觉得不会出什么事。”
毕竟按卓柏凡被电死都能穿越的体质来看老天还不打算那么早就把他收回去。
“……”莫无言嘴角一抽：“……你哪来的自信？”
“直觉。”艾雅儿耸耸肩，随即摊手，“不然如今也没办法，再送人进去？”
莫无言皱眉，显然这条路行不通，再派人进去找只会有更多的人生死不明。
“所以你看，”艾雅儿拍拍他的手臂，“要是他们运气真的那么不好，起码还能做对亡命鸳鸯，也算死亦同穴了。”
莫无言：“……”
你这真的是安慰吗？
不过最后事实证明艾雅儿的直觉真的很准，老天的确不打算收了卓柏凡，至少不是现在。
甚至老天对这个傲娇货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偏爱。
卓柏凡看着被包裹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怪异的枯树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怎么了？”司徒青云以为他不舒服，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来，把这个吃了。”
虽然不是这个原因，但卓柏凡还是接过来吃了下去，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浓雾是什么鬼，万一中毒就不好玩了。
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转回来，仔仔细细看着眼前这棵树，皱紧眉，拍了拍粗壮的枝干转头看司徒青云：“司徒，你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司徒青云一愣，“哪里奇怪？”
“是啊。”卓柏凡绕着枯树转了一圈，摸着下巴道，“总觉得之前见过这棵树，可仔细一瞧却又觉得没见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几乎走过的每棵树给他的感觉都是这样，一棵两棵也许是错觉，每一棵都是那就不是巧合了，或者说是必然的巧合？
听他这么一说，司徒青云皱眉思索半晌，点头道：“我进入这阵中几日，如今这么一想好像的确是你说的这种状况。”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其余几棵树，怪异感依旧，却还是找不出半分破绽，起初他已经证实过，这些树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并非他们的幻觉。
倒是卓柏凡若有所思，垂眸沉吟片刻，对司徒青云道：“你砍这棵树试试。”
虽然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但司徒青云还是依言拔刀砍了下去，枯树应声而倒。
卓柏凡看着倒在地上的枯树，眼睛一亮：“司徒你来看！”他蹲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棵断枝，指着其中一处分岔的细枝道，“这儿，刚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司徒青云收起刀蹲在他身旁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想了想之前看的，似乎的确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微微蹙眉，站起身刷的再次砍断一棵树，这次因为留心观察，果然枯树倒下的模样与屹立在浓雾中时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司徒青云不解。
“我猜应该是叠加的效果。”卓柏凡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他方才觉得违和便是因为这些树似曾相识却又不相识，只有一种解释，叠加，就像现代计算机代码，简简单单几种代码可以组成千千万万种组合，想来这迷烟阵恐怕不止一个阵。
司徒青云何其聪明，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阵法分八门，开、休、生、死、伤、惊、景、平，三吉三凶二平门，一入生门则生，一入死门则死。
想来先前司徒青云遇上那些幻境应当踏入了这八卦阵的凶门，而他没事应当是恰巧一直好运气的在吉门与平门中兜转，这么一想卓柏凡心底一阵后怕。
可无论是吉门亦或凶门，却都能将他们困住无法离开这片寸土。
“我知道阵眼在哪儿了。”司徒青云拉起他往前走去。
“啊？”卓柏凡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咱们去找阵眼？”
然后就能破阵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有木有！
现实告诉他并没有。
“不是，”司徒青云摇头，“我只是知道该怎么出阵了。”
至于阵眼，他恐怕还没那个本事破掉，剩下的就要看姬从良的本事了。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卓柏凡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开口询问，因为问了也不见得能理解。
所以他只是任由司徒青云拉着他在这片浓雾中转来转去，然后看着司徒青云时不时砍断那么一两棵树。
……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忽然一亮，浓雾渐渐散开，视野变得一片清明，这让卓柏凡有一瞬间的怔愣。
“司徒盟主？！卓少爷！”
耳边传来暗卫惊喜的叫声以及马蹄声。
卓柏凡寻声望去，看到几个黑衣人翻身下马飞速赶来他们身边，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才发现天际方才泛起鱼肚白，一阵恍惚，他才进去了……一晚上？
相比起在阵法中呆了几日有些灰扑扑的司徒青云，他似乎只是进去转了一圈就出来了，呃……虽然的确是这样。
暗卫都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从阵法中出来，本来几人连干粮都备好，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这两人就出来了。
而且不是一个人啊！是两个人一起出来的啊！
这得是什么上苍眷顾的运气啊！
几人几乎是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这俩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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