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市政府常委楼002栋。
蒙城市常务副市长秦天坐在自己书房沙发上闭目养神。
茶几上的双卡收录机正在低音量放着鹅蛋岛的浪子歌手唱的成名曲：《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作为秦天的专职司机段天赐在秦天那辆白色桑塔纳专车上也配了这盒磁带，但每次放这首歌时他都感觉怪怪的。
你说你一个堂堂的蒙城市常务副市长，市政府的二把手，都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怎么还听街头穿喇叭裤的年轻人听的歌呢？
还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如果你都一无所有了，那么我这些人都活得如蝼蚁了？
听到秦胜男拉着段天赐推门进来，秦天眼睛都没睁一下。
头继续靠在布艺沙发上好像睡着了一样，只是他搁在沙发扶手上跟着节拍轻轻弹着节奏的手指出卖了他。
秦胜男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段天赐不要出声，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茶几后面，用手挡着自己的嘴唇对着秦天的耳朵大叫了声：
“爸，段天赐来了！”
“唔，出来了，去哪了？”
秦天依然没睁开眼睛，嘴里轻飘飘吐出了几个字，也不知问秦胜男还是问段天赐。
看到自己的恶作剧并没有把她爸吓一跳，秦胜男有点小失望，嘟着嘴巴扭着身子又回到了段天赐身边。
“我跟天哥去看一个朋友去了！”
看到段天赐一直傻站着没回话，秦胜男赶紧开口回答道。
“没问你！”
“说，出来又不及时去单位报到，你到底去哪了？”
秦天终于睁开了眼睛，首先狠狠瞪了他女儿一眼后剑眉一皱盯着段天赐的眼睛问道。
看到爸爸真发怒了，秦胜男对着自己爸爸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乖乖地溜到段天赐后面不敢再做声了。
“我去杨家坪殡仪馆和晏静……”
“天哥去杨家坪给晏静姐选墓地去了！”
秦胜男从段天赐身后露出个头赶紧接过了段天赐的话头。
“唔。你们年轻人重感情有血性我不反对，但做事总得学会顾全大局嘛！你看你做的什么事？”
“身为国家干部而且是我秦天身边的人竟然敢在大众广众之下行凶杀人！你以为蒙城正没有王法了？”
“啊？”
各级领导说官话说多了，开口都会带点话尾音。
秦市长的话尾就是“啊”字，又像加重语气又像在问话。
“我秦天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啊？”
“我告诉你，段天赐，我秦天不是你一个人的市长，我是蒙城87万人民群众的市长！”
“啊？”
“常务副市长！”
躲在段天赐后面的秦胜男悄悄地嘟哝了一句，听得段天赐咬紧牙关，拼命忍住笑。
“段天赐，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有下次，你就算是我儿子我也保不了你！”
“女婿本来就是半子！”
秦天的话尾音“啊”字还没说出来，秦胜男又躲在段天赐身后插起话来。
“啊？你说什么？”
秦胜男的嗓门本来就大，虽然已经拼命压低了嗓音插嘴，但还是被秦天听到了。
“我是说天哥必须吸取教训！”
秦胜男站出来回答她爸爸说。
秦天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像听上去差不多，也就没再深究了。
“明天你必须回到单位报到！否则接受纪律处分！”
“啊？”
“啊！”
接着秦天的啊声段天赐也惊讶地“啊”了起来。
“我不是在您这里上班吗？您明天有什么特殊的时间安排，如果没有，我就还是7：30准时到这里接你？”
段天赐习惯在送秦天回家后都请教一下第二天的日程安排。
“我说你回单位报到！没听懂吗？”
“啊？”
“秦市长，你不要我了？”
段天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秦天。
“是啊，爸，天哥都回来了，你把小李再换回去呗，我总感觉他开车没有天哥稳！”
秦胜男快走两步拉着秦天的袖子撒着娇说道。
“稳，稳个屁，稳会拿把菜刀当众行凶伤人？”
“啊？”
“天哥那不是正当防卫嘛，法院都正式宣判了的！”
秦胜男嘟着嘴怼了她爸爸一嘴。
“还正当防卫，还好洪麻子命大，不然你这正当防卫把人家喂到阎王那里去了！”
“啊？”
“不是他，晏静怎么会跳楼而死？杀人偿命，血债血还！”
段天赐还是满脸的不服气。
“啊，你行啊，啊！是不是还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啊？你当这里是什么？这是无产阶级专政下的蒙城市，不是你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啊！”
秦天也恼火了，站起身指着段天赐的鼻子吼了起来。
“反正我不想回蒙城宾馆，我要留在你身边！”
段天赐被秦天这么一吼立马老实起来，低声嘟哝了一句。
“你是国家干部，是蒙城宾馆100多号人选拔出来的！”
“啊？”
“是蒙城市各级组织培养出来的！你得为蒙城宾馆服务，为蒙城市97万人民群众服务！”
“啊？”
秦天把手往窗外一挥，好象87万人全部站在他窗下。
“那我还能不能来看您？”
段天赐低着头偷偷抬眼看了下秦天低声问道。
“我家是有老虎吃人还是什么？怎么不能来呢？啊？”
“是有只母老虎！”
段天赐瞄了秦胜男一眼，把声音压到喉咙眼里嘟哝了一句。
“段天赐，你想找死！”
没想到那么低的声音也被秦胜男听到了，秦胜男跳起来尖叫着揪住了段天赐的耳朵。
“咳、咳，闹什么闹！还不下去通知吴姨多准备个人的饭菜！没大没小的。”
看到自己女儿和段天赐打打闹闹，秦天假装咳嗽了两声，就开口打发秦胜男下去安排家里的保姆给段天赐的饭菜。
“哼！”
秦胜男对着段天赐耸了耸鼻头，捏着小拳头好像示威样在段天赐面前摇了摇，就开心地走下楼去了。
“小段，坐吧！”
看到自己不懂事的女儿走下去了，秦天招呼段天赐坐下跟他谈。
段天赐也没忙着坐下，赶紧拿起热水瓶给秦天放在茶几上的保温杯续了点水才挺直身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半边屁股。
“小段，你年轻，头脑聪明，做事有冲劲，我在你身上看到我年轻时的影子！当年我从部队复员回来也和你一样在工厂当保安。”
“啊，往事不堪回首啊！”
不知道秦天想到了什么，竟然长叹了一口气。
“你要好好干，做事多动动脑子！下半年政府有关部门包括蒙城宾馆都会动一动，啊，一定要把握机会！明白吗？啊？”
“请市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盼，保证完成任务！”
段天赐站起来像当兵时一样立正给秦天敬了个军礼回答道。
“坐下，坐下，在家里搞得那么正式干嘛，啊？”
秦天摆摆手让段天赐坐下说。
“楼上的帅哥们，下来吃饭了！”
坐下后段天赐都不知和秦天该聊什么，还好秦胜男尖利的嗓音及时响了起来。
吃了秦市长家里的家宴，自然成了秦市长心目中的家里人。
这餐饭吃得秦胜男格外的开心，一会儿给秦天夹块鱼，一会儿又给段天赐夹个狮子头，嘴里只顾看着笑，也扒口饭的时间都没有。
段天赐也没想到自己在牢里蹲上三个月，竟然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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