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近深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盛柏颜,“要进去看看嘉禾吗?”
“不打扰的话。”
洛近深笑着摆了摆手,站了起来,“你能来看嘉禾,我已经很高兴了,至少……”后面的话,不知道是洛近深没说出来,还是太过小声。
盛柏颜没有丝毫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盛柏颜和她父亲要进病房,洛嘉禾又在公文包里开始挣扎,在心里大声喊,“我也想进去啊,我也想看看我怎么样了。”
洛嘉禾身体此时像鱼一样滑动,李节想捉都捉不住,趁着李节没有防备的空档,洛嘉禾一个纵身跳了下来。
门还没有被掩上,洛嘉禾透过门缝,看见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脸色苍白,穿着病服的身体格外瘦削。
脸上被包了一块纱布,洛嘉禾下意识捂住了脸,虽然现在是一层软乎乎的毛,这不会毁容吧。
盛柏颜轻轻走了进去,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房间里只要几声仪器的滴答声,女孩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惨白,额头上还有一处擦伤,及肩的短发散在两边,衬得女孩更加娇小。
灵动的眼睛紧闭着,若不是旁边的仪器,盛柏颜都感觉不到女孩的呼吸。
嘉禾的放在被子外面的两只手,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盛柏颜眼中划过摄人的光,攥紧了拳头,蓬勃的怒火掩盖在结冰的平原下。
洛父不忍再看,捂着眼睛转过头,“柏颜,你和嘉禾也算是青梅竹马,你跟她说说话吧,我去外面透口气。”
接着出去掩上了门,也阻断了洛嘉禾的视线。
洛父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以往如青松一般的脊背,此刻也弯折了下去。
洛嘉禾心里五味杂陈,她和她父亲的关系一向不算太好,基本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在敏感的青春期,她还曾经怀疑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否则为什么对外人那么和善,对自己却又那么冷漠。
李节本来想追出去,但看见小猫没有进病房,冲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这只小猫挺通人性的,应该不会调皮捣蛋。
洛近深重新坐回了那个冰凉的椅子,依靠回忆撑过这难熬的日子。
洛嘉禾心里戚戚然,跳上椅子,靠在了洛父的身边。
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一团带着热度的毛绒绒的东西,他转头一看。
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明亮圆润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莫名地,洛近深心软了,竟然想把一只不认识的小奶猫抱在怀里。
“喵~喵。”对不起,语气轻柔,带着歉意,看着洛父为她怎么殚精竭虑,她第一次对父亲感到抱歉。
洛近深把洛嘉禾抱了起来,动作带着迟缓,洛嘉禾没有挣扎,温顺地靠在洛近深手臂上,还亲切地蹭了蹭手背。
感受到父亲的温暖,洛嘉禾在经历了怎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之后,第一次抑制不住地想哭,想宣泄心里的恐惧。
洛近深也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他的嘉禾没有出事,此时就在这里看着他,对他撒娇。
轻声问道:“你也是来看嘉禾的吗?”
“喵~”
洛近深似乎听懂了洛嘉禾的话,伸手抚上小猫背上的绒毛,喃喃道,“我的嘉禾,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一滴似有若无的泪珠落在了洛嘉禾身上,洛嘉禾浑身一震,要是能看见的话,她眼睛的眼眶已经红了个彻底。
洛嘉禾有意想哄哄洛近深,依靠如今外表的优势,在洛近深面前撒娇卖痴,不懈努力之下,洛近深脸上总算露出一抹浅淡的笑了。
洛嘉禾不记得多久没有怎么跟父亲相处过了,她爬伏在洛近深手边,感受着父亲宽大干燥的掌心,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可惜,好景不长,远处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轻轻哒哒,很有规律,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如果不是在明亮的医院里,这种脚步声可以出现在休闲的咖啡厅里,或者郊外的踏青路上,。
一个留着齐刘海,披散的头发遮住半张脸的女人走了过来,看上去二十多岁,身材高挑,一身黑白剪裁的长裙,将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
奇怪的是,从各个方向看过去,都看不到她的全脸。
脸色还画了费心思的淡妆,嘴唇上摸着淡淡的红,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就跟来发丧似的。
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头发用发胶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跟女人脸上的悠哉游哉和装出来的一点关心不同,他眼里是真切的担忧和焦急。
洛近深抬起头看了一眼,果然眉头皱了不止一下,不咸不淡地说,“乔旻和池儿来了。”
周乔旻和周池儿是洛近深收养的孩子,同时,也是他初恋的孩子。
“洛叔,抱歉,我们才接到消息,嘉禾现在怎么样了。”周乔旻焦急的目光不停往病房里看去。
洛嘉禾看了一眼就把头低下来了,对这两兄妹,她没什么好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啊,嘉禾伤得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说着担忧的话,但心里真正有多少担心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洛嘉禾因为心里偏见产生的错觉,还是周池儿死性不改,她总感觉周池儿这话问得玄妙,好像巴不得她一辈子起不来一样。
“还没醒,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池儿嘴角勾起,掩住眼底的失落,嘴里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洛嘉禾站得底,把周池儿眼底的惋惜和失落全部看在眼里,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什么好心思。
洛嘉禾蜷缩在一块,冷冷地看着林池儿演戏。
嘲讽了“喵”了一声,默默起身,离周乔旻和周池儿远了些。
这时两人才注意到,洛近深手边有一只小奶猫,浑身雪白,“洛叔,这小猫哪来的啊?”
周池儿跟洛近深小心搭着话,手就要落在洛嘉禾头上,洛嘉禾嫌弃地一躲跑开了,周池儿的手落了个空,只好尴尬地收回来。
“柏颜带来的。”
似乎看出身边的小猫不喜欢周池儿,洛近深把小猫放在自己手臂上,呈一个保护姿态。
听到盛柏颜的名字,周池儿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只小猫很快抛掷脑后,惊呼出声,“柏颜哥来了?”
这下嘴边的笑意是如何也掩饰不住了,洛近深沉下了脸,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周乔旻也注意到了,手肘推了推周池儿,以示警醒,“池儿,嘉禾还躺在病床上,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说着,门从里面响了一声,盛柏颜走了出来,面孔沉静,五官肃穆,薄蠢抿成一条直线,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眼角似乎比进去之前红了些许。
如果不是衣袖下紧握成拳的双手,几乎发现不了他情绪的巨大波动。
看见盛柏颜从里面出来,周池儿小步跑了上去,抬手理了理搭在脸色的头发,嘴唇羞涩地抿了抿,甜甜地叫了一声,“柏颜哥。”
盛柏颜目不斜视,似乎旁边站着的人只是一团空气,直接掠过,跟洛近深说,“洛伯父,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谢谢,幸苦你专门来一趟了。”洛近深站了起来,最后跟盛柏颜握手。
“应该的。”
被忽视得彻底的周池儿,指尖都快陷进皮肉里,阴沉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若是眼神有实质的话,洛嘉禾觉得自己应该全身都是箭了吧。
她真不知道,为什么周池儿对她恶意怎么深。
若说对洛家人都如此,她对洛父又谄媚得不像话,要说不是,以往的陷害还历历在目。
洛嘉禾厌嫌地偏过头,周池儿来看她,她都嫌晦气。
这边,洛近深指了指手里的小猫,接着问“柏颜,这是你的猫吗?”
盛柏颜点了点头,“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它很通人性,也很可爱。”洛近深把小猫递给盛柏颜,竟然莫名生出几分不舍之情。
盛柏颜接了过来,感受到怀里的温热,心里微微安定了些。
朝洛近深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出去,旁人一个余光都懒得给。
周池儿就依旧渴望地看着盛柏颜,似乎要将他的五官都刻进脑海里,以便在往后的日子里拿出来慢慢回味。
周乔旻迈步就要进去,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就听到洛近深说,“嘉禾重伤未愈,等她好一点,你们再过来吧,现在就让她好好休息。”
周乔旻的脚步霎时就停住了,沉默了片刻,才低着头说,“好的。”
周池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客气地说,“洛叔,那我们下次来看嘉禾。”
说的时候,也用余光注视着盛柏颜的背影,等到周乔旻拉着她离开的时候,到洛近深看不见的地方,一把甩开了周乔旻,小跑追了出去。
等到了医院门口,周池儿才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在背后叫住盛柏颜,“柏颜哥,你最近好吗?”
盛柏颜没说话,眉头微微皱起,倒是李节眼力见地接了话,“周小姐,我们老板还有事,就不和你闲聊了。”
没等李节说完,盛柏颜就转身离开了。
洛嘉禾也是一秒都不想看到周池儿,跟着盛柏颜上了车。
周池儿倔强地站在医院门口,望着盛柏颜的背影慢慢消失,直到看不见,也不舍得收回视线。
一阵风吹过,她挡在前额的头发被吹得凌乱,想用头发掩盖的秘密此时无所遮挡地暴露在太阳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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